书城短篇人在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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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武 林 猎 人(3)

李一刀和李一剑一起摇头,嘟囔道:“柳姑娘你可真会开玩笑。十万两银子去杀狼王,也亏你能想得出。不管别人这么说,我们兄弟可没觉得这笔买卖合算,再说,我们哥们还不想死呢!”

李氏昆仲话音未落,飞花已经盈盈起身,柳眉轻锁,幽幽道:“奴家只是一个弱质女子,诛杀狼王那样的侠义之举,还是留给那些大英雄,大侠士吧。奴家想先告辞了。今天就当奴家没有来过这里好了。”

说完,飞花头也不回,走到一棵小树边,解开了座骑的缰绳,飞身上马。还不忘向在场之人招招手,轻笑道:“各位,有缘再见!”

众目睽睽之下,飞花就这么不管不顾地离去,大家的脸色都有些难看。虽然狼王凶名昭著,可是大家好歹也是名动一方的猎人,这样闻风远遁也未免太说不过去。诸葛谋咳嗽一声,刚想说几句场面话遮掩一下,异变突起。

一声尖厉低沉的啸声在山林间响起,纵马离去的飞花立刻察觉不对,她毕竟也是老江湖,对危险有着一种难言的直觉。她美目一扫,立刻发现了危险所在,不禁花容失色。原来在她面前,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一道旋转的白光,正以惊人的高速飞快接近。而那啸声,正是白光高速旋转飞掠时所发出。

飞花的本能反应就是猛然提起缰绳,坐下的枣红马长嘶一声,人立起来。

“嚓”的一声轻响,枣红马发出一声悲鸣,庞大的身躯轰然坠地,血花飞溅,却是一双前蹄,被那道白光完全斩断。而那道白光如有灵性,又呼啸着飞了回去,落在了一个鬼魅般出现在石径道口的白袍人手中。

此时,人们才看清,那道飞旋的白光原来是一柄打造奇特的回环飞刀,两边均是锋刃,只有中间可以手握。江湖人中,但凡练过暗器的都知道,回环飞刀乃是最难练的暗器之一,发刀已经十分不易,而回旋飞转之后,你要收回这柄飞刀更是难上加难。只要时间、方位、火候,计算的稍有差池,就会反噬自身。故而江湖上能练成回环飞刀的寥寥可数,最有名的乃是暗器大家――“千手弥勒”吴笑纳。除此之外,也没听说什么人练成了回环飞刀,如今一个诡秘陌生的白袍人竟然露了这么一手高超的暗器功夫,怎不令在场众人动容?

早已飞身飘落马下的飞花杏目圆瞪,俏脸煞白,酥胸急剧起伏,显然还没从刚才的突袭中回味过来。刚才若非她反应及时,被斩断的恐怕就不是坐骑的双腿,而是她白嫩修长的脖颈了。不过,飞花也知面前对手乃是难缠人物,倒不敢造次,怒目道:“阁下何人?与飞花何仇?”

白袍怪人一声怪笑,上下打量了飞花一眼,冷冷道:“无仇也无怨。”

飞花怒道:“那你为何用如此辣手突袭我?”

白袍怪人一声冷笑道:“只因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能离开千种花山庄。”

飞花大怒,长剑出鞘,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凭什么如此横行?”

白袍人嘿嘿冷笑,也不回答。此时吴钩忽然一个箭步掠至白袍人面前,一反往日神情,急切问道:“白狼?”

白袍人一怔,上下打量了吴钩一眼,道:“你是谁?怎么识得老子?”

吴钩脸色更加难看,喃喃道:“我不但知道你叫白狼,还知道你有三个兄弟,你既然在这里,他们想必也都来了吧!”

白袍人诧异道:“你这家伙知道的还真不少。不错,他们都来了。”说着,他发出一声怪啸。四下里,立刻此起彼伏地响起三声不同的怪啸,随着啸声,又有三条鬼魅般的身影窜了出来。

吴钩脸色大变,一步一步后退,双目闪烁,仓皇四顾,似乎想找地方逃避,可又不知该向何处逃避,最终,他还是没动。也许是他知道,他根本逃不出这里。

三个怪人出现在白袍人身边。四人衣分四色,青、红、黑、白,相貌则大同小异,都是面容瘦削,脸色苍白,一双灰色的眼珠,目光冰冷漠然,仿佛站在他们面前的不是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而是一具行尸走肉。

飞花也被这四个形象诡异的怪客吓住了,不住后退。诸葛谋手中钢骨折扇早已捏得快断掉了,面带苦笑,几乎是用呻吟的语气道:“青红黑白四大护卫既然来了,狼王法驾应该也到了吧?为何不现身相见?”

江湖流传,狼王莫傲座下四大护卫――青狼、红狼、黑狼、白狼,每个人都有一身惊人的武功,且各有所长。四人行踪诡秘,但若一起现身,那就表明狼王就在附近,故而诸葛谋才会有此一言。

青狼怪笑道:“就凭你,也想见狼王么?”

话音未落,手腕一翻,一道青紫色的光华隐挟风雷之声,直击诸葛谋前心。

诸葛谋大惊,不过好在他早已功运全身,手中钢骨折扇滴溜溜一转,“峰回路转”,借力打力,卸开对方汹涌而至的大力,同时脚尖点地,急退三尺。好在青狼只是一击而已,并未追击,诸葛谋这才放下心来。不过看看青狼手中那根满布钢钉的狼牙棒,通体青灰,寒光闪烁,他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今日之事,看来已难善了。

六.狼王

诸葛谋和吴钩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狼王莫傲带来的巨大压力,已经深深压在了他们的心中。

诸葛谋沉声道:“吴兄,你有何妙策?”

吴钩摇摇头,道:“狼王就在附近窥测,我等一动不如一静。”

飞花忍不住了,道:“倘若现在不走,难道等狼王来了再走吗?那时更加走不了了!”李氏昆仲也附和道:“要走现在还能走,否则待会大家都走不了!”

吴钩冷笑道:“有这四个丧门星在此,你以为你们能走出去么?”李一刀不满道:“难道我们束手待毙不成?大家合力,我就不信冲不出去。”

诸葛谋有些犹豫,看了一眼依然端坐不动的风寒,道:“风兄的意思怎样?”风寒摇摇头,道:“我不走。”

诸葛谋皱皱眉,也不想问风寒为何不走,目光转向一脸冷漠的柳紫烟,冷冷道:“柳姑娘,这回你可害死我们大家了!事到如今,你怎么说?”

柳紫烟冷冷道:“诸葛先生何出此言?你们是猎人,我是雇主,设立悬赏花红,大家各取所需,互不亏欠。如今你们觉得力有不逮,反来怨责雇主,天下哪有这个道理?”

诸葛谋一怔,想不到柳紫烟这个小丫头伶牙俐齿,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一时间倒难以辩驳。只好道:“那好,在下先申明,这桩案子,我不会接。各位有人愿意接吗?”

吴钩、飞花等一齐摇头。李氏昆仲摇头之余,更是嘟囔道:“这种案子有人接才怪,嫌命长吗?”

就在这一片摇头否认声中,柳紫烟脸带寒霜,一言不发,忽听一个清朗的声音道:“我接。”

众人愕然回首,说这话的除了风寒,还能有何人?

柳紫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迟疑道:“你……你愿意接这个案子?”

风寒微笑道:“倘若他们都愿意接,那么我就不接。他们既然都不愿意接,那我当然就接了!十万两银子的悬赏花红,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碰到的。”

李氏昆仲连连摇头,同声道:“这人疯了,疯了。八成是想钱想疯了,这种钱也想赚?疯了,真疯了……”飞花柳眉一挑,道:“风兄,你可考虑清楚了?”

风寒笑道:“我已经考虑的很清楚了。”

诸葛谋和吴钩则皱眉思索,风寒这么说究竟是何用意。柳紫烟美目迷茫,怔怔地盯着风寒,显然也不明白风寒此举究竟是利欲熏心呢,还是另有玄机。

诸葛谋当机立断:“不要再浪费时间了,乘狼王不在,大家合力杀出去。”吴钩补充了一句,道:“大家分别对敌,千万不要让他们四人联手。一有机会,大家就走。”

众人纷纷点头。

诸葛谋钢骨折扇一张,带头扑向青狼。吴钩从腰间解下一根长索,随手一抖,长索如毒龙出穴,点向红狼的眉心。李氏昆仲左刀右剑,划出一道圆弧,合击黑狼。飞花则抖手打出一把细若牛毛的金针,直取白狼周身大穴。先前她看白狼居然练成“回环飞刀”,想必也是暗器高手,故而不敢有半分大意,出手就是成名绝技――“飞花夺月针”。

眼见诸葛谋折扇点来,青狼嘿嘿冷笑,手中狼牙棒一抖,呼呼轰轰,隐约有雷电交击之势。红狼双手从背上一抄,随即闪电拼装,手中已经多了一根铁矛。面对吴钩的飞索,红狼心如古井,一矛刺出,不偏不倚正点在飞索的索头。

黑狼所用的兵刃是一对铁鞭,双鞭一展,左磕右挡,硬接李氏昆仲的弯刀弧剑。白狼一看飞花射出银针,哗啦一声亮出一块大铁牌,上遮下挡,顿时将所有金针全部磕飞。飞花一怔之间,白狼手中已经多了一柄回环飞刀,飞旋射出。

五名猎人都无心恋战,交手数招,便想夺路而逃。李氏昆仲动作最快,因为他们是以二对一,又擅长联手对敌,配合默契,黑狼要拦住他们兄弟二人,确实困难,稍一退后,两人立刻乘机脱离战圈,逃往山下。

兄弟两人心中快意,脚下加劲,只想离开这恐怖的千种花山庄越远越好。两人发足狂奔,转眼间奔出百十步,忽然眼前一花,面前出现一个颀长瘦削的身影。兄弟两人心急逃亡,也顾不得许多,同声呼咤:“闪开!”手中斩马刀和弧形剑一齐抵出。

这兄弟二人一母同胞,心意相通,所练武功也是讲究合击之术,故而两人不约而同地使出的是同一招:“天罗地网”。但因两人所练兵刃不同,一个左手使刀,一个右手使剑,刀剑左右合击,顿时漫天皆是刀光剑影,布成一个严丝无缝的大网,劈头盖脸罩向那颀长身影。

颀长身影一声冷哼,不避反进,竟然以一双空手踏中宫直进,一拳轰在大网核心处。

李氏昆仲见状大惊,他们兄弟两人所练的这招“天罗地网”,威力固然极大,破绽却也足以致命。只是这破绽隐藏在大网核心,十分隐秘,再加上常人一见这刀剑所布大网,心中首先怯了三分,哪里还会想到破解之法,所以两人凭此绝招无往不利。不料今日碰见这神秘人,目光如炬,只一眼就看出了这“天罗地网”的破绽所在,做出了最正确的反应。

心念未已,李氏昆仲已经感到对方那一拳所爆发出的强大杀伤力。严丝无缝的大网如星云流散,瞬间消失,兄弟两人同时感到胸膛如受铁锤重击,眼前发黑,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手中刀剑也脱手飞出。

颀长身影嘿嘿冷笑,身形一晃,双掌如蝴蝶穿花,已经在李氏昆仲胸膛上轻轻按了一下。虽然他的动作看上去十分轻柔,李氏昆仲却同时发出一声凄厉之极的惨呼,两条大汉如稻草人般飞了出去,在空中已经鲜血狂喷,眼见是不活了。

紧随在李氏昆仲之后突围的是智计过人的诸葛谋。他以钢骨折扇后的金针暗器,阻了青狼片刻,自己立刻飞身而走。李氏昆仲出手对付面前的神秘人,他看得清清楚楚,双方不过交手三招,李氏昆仲已经一败涂地,双双送了性命。那神秘人看似赢得轻松漂亮,其实在这片刻之间,他已经演示了三种上乘武功。

他轰出的一拳乃是当年天山怪杰“大悲老人”流传下来的“大悲拳”,拳力刚猛霸悍。而他脚下的步伐则是“迷踪步”,乃是中原“迷踪门”的不传之秘。至于他最后轻轻按出的两掌更是骇人,竟然是西域流传入中土、如今早已失传的“摧心掌”。

李氏昆仲临死前呼喊如此凄惨,自然是因为心脏骤然碎裂的缘故。诸葛谋熟知武林典故,自然知道“摧心掌”乃是邪派一等一的武功,中者心碎九瓣为最高境界。只是此掌修炼极为艰苦,据说只有当年的“心魔”令狐摧练到第八重境界,也就是一掌击出,能令人心脏碎裂八瓣。只是自从“心魔”死后,此章法久已失传。如今骤然出现,自然令他大为惊骇。

诸葛谋深呼一口气,停下了脚步,强自镇定心神,问道:“狼王莫傲?”

那颀长身影缓缓转身,出现在诸葛谋面前的是一个头顶高冠,身披锦袍的老者。他面如冠玉,清矍瘦削,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深邃难测。目光偶一扫过,锋锐如刀,似乎能看见你内心深处。从他鬓角的白发,可以推断,他年纪至少在六旬开外。

虽然这老者举手间就杀了两名好手,可神情气度却没半分异样,从容不迫,仿佛刚才所做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此时,听诸葛谋询问,锦袍老者微微一笑,道:“老夫正是。你这小子就是那个以智谋出名的猎人?”

诸葛谋恭恭敬敬道:“不敢,晚辈诸葛谋,见过狼王前辈。”

莫傲淡淡道:“你这小子倒识礼数。若非情非得已,老夫真想放你一马。”

诸葛谋脸色一变,拱手道:“狼王前辈,今日之事,纯属误会。晚辈绝没有半分不敬之意,倘若早知此事涉及狼王,就算打死晚辈,晚辈也不敢淌这浑水。”

莫傲冷冷道:“话虽如此,你已经知道老夫的秘密,还想老夫放你回去吗?”诸葛谋大骇,退后一步,道:“晚辈可以立誓,绝不将今日之事泄漏半点……”

莫傲摇摇头,道:“老夫一向不相信活人,只有死人才让老夫放心。不必多说,出招吧!让老夫见识一下你的铁扇打穴功夫,有多少火候了!”

诸葛谋脸上时青时红,想动手又不敢,可不动手,又不愿束手待毙。两难之际,忽听身后一人大喝:“莫傲老贼,我与你拼了!”

话音未落,一个身形凌空扑下,手中长索抖得笔直,如标枪般扎了下来。

七.猎物

诸葛谋一咬牙,他深知今日想要脱身恐怕千难万难,与吴钩联手是他最后的希望。当下钢骨折扇一张,“拨云见日”,连点莫傲全身十处大穴。

生死关头,再不敢藏私,出手就是最猛恶的招数。不过诸葛谋心中明白,相比吴钩的那一招“君临天下”,自己无论是在功力和火候都差了许多,难怪吴钩在猎人中名头最响,当初千里追杀“人狼”顾绝,一举成功。

眼见两名高手全力一击,莫傲目中厉芒一闪,呵呵笑道:“这还有点意思。”

他身形滴溜溜一转,似左实右,左手成虎爪之形,右手以“狮掌”击出,竟然同时施展两种武功,分袭二人。

吴钩和诸葛谋两人的对敌经验极为丰富,在猎人中得享大名,绝非等闲之辈。可是两人遇见莫傲,都有一种说不出的窒涩之感,深感有力难施。究其原因,大概是莫傲武功别出一格,怪异无比。他随意施展,信手而来的都是别派武功,自己本门武功一点不露,且选择的都极具针对性。他以“虎爪手”去抓吴钩的“如意索”,又用“狮掌”和“凤尾手”去抢诸葛谋的折扇,弄得两人首尾难顾,叫苦不迭。

此时,青红黑白四大护卫,除了一个白狼还在和飞花缠斗,其余三人都空下手来。青狼不满道:“老四你搞什么鬼,对付一个娘们还要费这么多时间,是不是你小子老毛病又犯了,想抓这娇滴滴的小娘们回去当押寨夫人?”

白狼一听,急忙辩解:“老大,这可冤枉我了。这小娘们棘手啊,金针乱放,一不留神就要着了道啊!要不你来试试?”

红狼摇头道:“算了,你们两个都别说了。老三去帮老四一把,把那小娘们拿下听候主人发落。主人难得这么有兴致,有两个傻瓜陪他玩玩。看来主人要多玩一会了,咱们先在旁边候着好了。”

话虽这么说,红狼的目光却一直在依然端坐的柳紫烟和风寒两人身上打转。他不知这两人来头,看这一男一女两人依旧好整以暇的端坐,谈笑风生,不免大感惊异。不过,莫傲既没有发话,他也不上前挑战,只是和青狼在旁虎视眈眈监视。倘若柳紫烟和风寒想逃,那就立刻上前截杀。

柳紫烟目注战场,美目凄迷,幽幽道:“他已经来了,今天我们在场所有的人都不会活着离开了。风兄如此镇定,你好像并不在意?”

风寒微微笑道:“在意又能如何?狼王武功,远在我等之上,又有青红黑白四大护卫在侧,稳操胜券,我们根本逃无可逃。诸葛先生强行突围,只是死得更快而已。”

话音未落,那边已经传来一声惨呼。

风寒叹息道:“诸葛先生完了。单剩吴钩一人,十招之内,可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