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格子衬衫上的仲夏已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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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红舞鞋和向日葵上的蚂蚁(2)

她的话像一只毒针一样扎进科奇的心里,但是他依然现出满足的姿势,使劲点点头。巫婆把科奇碰到手心,看着他说,现在我们谈谈条件吧。科奇的心变得忐忑不安,但是它比任何人都清楚,一切都是需要代价的。然而科奇更清楚的是,自己只是一只蚂蚁,虽然是红蚁族的王,但是那对于巫婆来说并不代表什么。此刻他又想到了美人鱼的故事。那位人鱼公主,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女子,她可以用甜美的声音交换,但是自己只是一只公蚁,拿来甜美的声音,即使有,也那么细小,在人类的耳朵里简直可以忽略不计,根本无法拿来交换。

巫婆再次用手指轻轻碰碰想得出神的科奇。她说,我要做你的王妃,我要你爱我。不然我拒绝帮助你。说完后,巫婆把他放下,然后走出这座火一样发红的屋子。

【麻娑,只要你幸福,我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

巫婆说的话在科奇的脑子里一次又一次的重现,他的身体在哆嗦。他不知道自己的下一步该怎么做,是的,他害怕她,因为在巫婆的身上他只能嗅到死亡的沉闷和衰老的逼近。可是现在麻娑需要他的帮助,她爱上的是人类,一个尊贵的王子,如果麻娑只是一只蚂蚁,她是不可能会和王子在一起的。科奇也明白自己依然爱着麻娑,真的爱她,我就要看着她幸福。科奇再次坚定地告诉自己,现在他别无选择。

可是,为什么巫婆要嫁给科奇?一个是人类,一只只是小小的红蚁,虽然是红蚁族的王,但是那对巫婆有什么用,他们根本不可能正常地交配。想到这里,科奇也就放心多了,因为他觉得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差错的。王妃对于巫婆来说,也只是一个名分罢了。

过了一会儿,巫婆走进屋里,又一次将手指轻轻地搭在科奇的身上。她妩媚地说,我亲爱的王,你想得怎么样了?科奇小心地将身子挪开,巫婆的妩媚让他觉得更可怕。他说,好,我答应你就是,但是为什么你要做我的王妃,我们身体有别。另外,什么时候把麻娑变成人?

哈哈。巫婆再次笑起来。因为你不只是一只红蚁,你们的家族也不单单是红蚁。把麻娑变成人只是提前揭开她的真面目。但是我要告诉你,我无法揭开真正的诅咒,她变成人只是很暂时的。我这里有一双红舞鞋,她只要穿上去就可以变成一个美人儿,但是如果红舞鞋离开她的身体,那么她又会变回一只红蚁。关于那双红舞鞋,就有你自己送去给她吧,但是你最好不要逃跑,不然我就让麻娑永远变不回人。

科奇并没有注意巫婆说的每一个字眼,其实巫婆心里是清楚的。科奇不只是一只红蚁,他们的家族是在很久以前被人下了诅咒,才变成红蚁的,并且不能向任何人说自己曾经是人。然而刚好在这科奇的这一代,他们可以解开诅咒,条件就是红蚁族的王带着他的爱人,一起穿越那片金黄的麦田,爬到卡克布齐的向日葵上进行他们的婚礼。那么它们整个家族就可以变回人。而只要科奇娶了巫婆,然后带她去卡克布齐的向日葵上进行他们的婚礼,那么巫婆就可以变成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子。

那天晚上,科奇就决定把那双红舞鞋送去给麻娑。在走之前,巫婆摸索着水晶球,然后让他看看麻娑现在的具体位置,麻娑已处在王子的卧室里,她躲在窗帘的后面,胆怯的看着周围。巫婆把一把特制的施过法的魔杖递给科奇,那把魔杖恰好合适科奇的身体大小。科奇双手拿着魔杖,嘴里念着巫婆叫他的咒语,一下子就来到了王宫,然后在王子的皇宫里找到了麻娑,那时候王子正在熟睡。

麻娑看到科奇感到很惊讶,为什么你会来的?科奇二话不说把红舞鞋递给麻娑,让她穿上。巫婆说过,穿上它,你就可以变成人了。果然,在麻娑穿上红舞鞋之后,她的身体发出一道红光,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变成了一个女子。麻娑欣喜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在月光下,她赤裸的身体上笼罩着一层圣洁的光芒,低下头她看到自己隆起的胸部,优美的曲线,窈窕的身材,细细的腰际,还有青丝一样倾斜下来的头发。她兴奋地蹲下来,看着科奇说,我真的变成人了。科奇不敢抬头看她,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少女美丽的身体,那让他面红耳赤。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可以把动物变成人的巫婆。麻娑嘴里喃喃的说,突然想起了美人鱼的故事,那么科奇求巫婆把我变成人是不是也需要交换?

世界上是没有什么事情不需要代价的。麻娑,只要你幸福,我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那交换算不了什么,巫婆说只要我娶她,然后爱她。我可以娶她,但是我绝不会爱上她的。因为你永远都是我的最爱。听完科奇的话,麻娑泪如雨下,她从来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一个爱情的傻子。科奇也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她相信一切还没晚,她依然坚信爱情的反复。】

科奇顺利地回到了那座火一样红的房子,巫婆站在房子的门口迎接着他的归来。大声地说,亲爱的,你回来了。科奇假装自己没听到,沉默的坐在一旁。

他并不知道此刻,王子已发现自己的房间里多了一个姑娘。在月光的朦胧下,麻娑懦懦地走向王子,她的身体看起来美好极了。王子并没有叫士兵,而是把麻娑带到床前,用被子把麻娑的身体遮掩住。王子并没有问她是怎么进来的,而是隔着被子抱着麻娑受惊到发抖的身体,你是多美好的姑娘。

第二天,王子命令城里最好的裁缝给麻娑做了最美丽的衣服,麻娑穿着红舞鞋在火红的地毯上舞蹈。无人不称赞麻娑的美丽。也同在那一天,麻娑来到了爱泰尔的教堂里闭上眼睛,和着双手做祈祷。她现在已在王子的身边了,如今已不敢奢望什么,她只希望科奇可以好好的。

王子经常带着麻娑去看那时候自己捉来的蚂蚁,看久了王子的眼睛就会湿润,麻娑总是试图去了解这是为什么,但是王子往往沉默着不说话。麻娑为王子擦眼泪,那眼泪顺着她的手臂一直往下滴,注入她的身体,她可以感觉到王子的眼泪和自己的血液混在一起,发出的声音,它们在她的身体里歌唱,是天使一样的歌声,它们让她疼痛着并且幸福着。

过了几个星期,王子已经决定和麻娑进行婚礼,因为在他认为麻娑是他见过最美丽的女子。在婚礼举行以前,王子终于决定将蚂蚁的秘密告诉麻娑。

在很久以前,我们的家族是一个势力很强的王国。但是有一天,王国来了一个巫师,他对我们的王国下了诅咒,把我的祖先变成了红蚁,我太祖父的太祖父因为侥幸而逃脱,但其他家族的成员都避免不了这个诅咒,但是听说这一代他们可以解开诅咒了。解决方法就是红蚁族的王,按理算,他应该是我的哥哥,带着他的爱人,一起穿越那片金黄的麦田,爬到卡克布齐的向日葵上进行他们的婚礼。那么整个家族就可以变回人。但是,我还听说,如果其他的人和哥哥在卡克布齐的向日葵上进行婚礼,那么那个女子就会成为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子,但却对哥哥有生命危险,对于王国也是危机。所以我就全国范围的捉蚂蚁,上次我看到了两只红蚁,可是最终还是把他们放了,因为按路程计算,它们应该是赶往卡克布齐举行婚礼,于是我已经在卡克布齐一路上安排了保护他们的安全。原来我想告诉那两只红蚁事情的真相的,但是那是我发现,只要我一张开嘴告诉他们真相,我的喉咙就发不出声音,只会流泪。

听完王子的话,麻娑回到房间,摸索着脚上的红舞鞋。嘴里念着科奇的名字。为了自己可以变成人,科奇才答应娶巫婆。他一直深爱着自己,而自己却抛弃他,只为了王子的眼睛里有自己的影子。做了人之后她才知道,人的瞳孔里会显示出不同颜色的东西,那时候王子的眼睛里有火,是因为其他蚂蚁都是黑色的,而只有她和科奇才是红色的。虽然王子现在爱自己,但是他爱上的只是穿上红舞鞋后的麻娑,事实上,他根本不会爱上一只毫不起眼的蚂蚁。

接着的好几个晚上,麻娑都连续不断的做梦,梦里她还是一只蚂蚁,王子抬起脚想一脚踩下去,就在那时候科奇出现了,拉着她开始奔跑。他还说,我亲爱的麻娑,我的王妃,我来接你了。

每每梦醒的时候,麻娑全身的衣服都湿透了,然后慌张的看自己脚上的红舞鞋是不是还在。这样提心吊胆的生活让她感到难耐,她从未感觉到如此痛苦,对于科奇的思念也越发的厉害,她想起了他们在一起时种种的美好。

麻娑,麻娑。我们是红蚁的后族,做我的王后。我们要一起穿越那片金黄的麦田,爬到卡克布齐的向日葵上进行我们的婚礼,听说那的日落是世界上最美的。

她还记得,是的,她还记得。

终于她决定脱下脚上的红舞鞋,此时她又变回了一只蚂蚁。她把红舞鞋和一封信留下,然后离开了。是的,她要穿过麦田,去找深爱着她的科奇,她相信一切还没晚,她依然坚信爱情的反复。

【只要你把科奇完完整整地还给我。给我们天长地久,给我最后一次爱情。】

麻娑小小的脚印留在了那片金黄的麦田,在穿过麦田之前,她还是再去了一次爱泰尔的教堂里闭上眼睛,和着双手做祈祷。

主啊,原谅我的无知,原谅我的愚昧,我愿用自己的下一辈子来偿还这一辈子犯下的错。只要你把科奇完完整整地还给我。给我们天长地久,给我最后一次爱情。

但是麻娑不知道,科奇一直都和巫婆在一起,巫婆为了自己的美丽,浇灌着他们之间虚伪的爱情。自那次科奇给麻娑送了红舞鞋之后,就再也没让科奇透过水晶球看麻娑了,她是想就此断了科奇对麻娑的思念,她相信时间会改变一切,包括她的容貌。

亲爱的,不你要想那个背叛你的无耻女人了。听说她和王子快举行婚礼了。

我不准你那么说她!

巫婆的笑声又一次把这座火一样红的房子震撼了,房子在她邪恶的笑声下扭曲。玻璃在瞬间破裂,风灌了进来。科奇再也没有什么惊奇的表情,他们之间一直就没有语言,剩下的只有沉默。他对于自己看到的一切,也已经习以为常,巫婆的笑声就是那么具有杀伤力,因为她的身体里带着邪恶的轨迹。

巫婆向门口走去,像是要出门的样子,转过头看着科奇狠狠地说,这几天我不在家,要和一些老朋友告别一下。我现在警告你,最好不要逃跑,我们也快出发了,去卡克布齐的向日葵上进行我们的婚礼。如果你逃跑了,麻娑的幸福也就没有了,她又会变成一只蚂蚁,她会恨死你的!

晚上,科奇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麻娑又变成了一只蚂蚁,艰难的走在麦田里,嘴里还念叨着,科奇等我,你一定要等我,让我们在一起。梦醒后,科奇睁大眼睛望着火红的天花板,接着他确定那只是一个梦,开始嘲笑自己。因为他明白,麻娑快要和王子结婚了。可是他还是忍不住跑出去,站在山坡上,望着远方的麦田。他在心里想,黑夜,快点来临吧。如果麻娑真的来了,就让我借着夜的美好看到她发红的身躯,也让她看到我。科奇感觉到麻娑与自己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近,是的,她应该就在附近。科奇踮高着脚,他看到一个红点在向山坡移进。恍惚间,他好像还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科奇,科奇。我的王,我来接你了。

没错,那就是麻娑的声音,那声音他在熟悉不过了。他朝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跑去,几乎忘了自己只是一只蚂蚁。他看到了麻娑,迟疑了一下。

麻娑,你来找我,是邀请我去参加你的婚礼吗……

科奇,不是的!我是你的王妃呀,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我们是要一起穿越那片金黄的麦田,爬到卡克布齐的向日葵上进行它们的婚礼,看那世界上最美丽的日落。难道你忘记了吗?

麻娑,我没有忘,也永远都忘不了。

黑暗中,他们抱着彼此越发红亮的身体。科奇把自己和巫婆的事情都告诉了麻娑,麻娑也将自己从王子口中得知的秘密告诉了科奇。他们决定在巫婆没有回来之前就离开,赶往卡克布齐。

【当一个女子爱上一个男子之后,那么她的爱人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她都会记在心里的。】

在去卡克布齐的路上一切都很顺利,正像王子说的一样,有很多士兵保护着他们前行。

那个夜晚科奇和麻娑就到达了卡克布齐,此刻他们正爬向向日葵高高的花蕊上,那时周围的花丛中也已经满是和科奇麻娑一样的红蚁,他们告诉科奇,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很久,他们是为科奇和麻娑见证婚礼的。

一个类似神父的小蚁说,麻娑,你愿意嫁给科奇吗?无论生老病死,无论贫贱患难,不离不弃。麻娑微笑着看着科奇,我愿意。

那么科奇,无论生老病死,无论贫贱患难,不离不弃。我当然愿意。

就在他们拥抱的那一瞬间,周围的一切发生很大的改变,有一道很大白光出现,一切就像在麻娑穿上红舞鞋之后一样。那些红蚁都一下子变成了人的模样。

科奇,王子说的是真的!我们真的变成人了。

科奇不可思议的望望自己,他就像那位王子一样,高大而英俊。而眼前的麻娑比那时候穿上红舞鞋之后还要美丽动人。

也就是在同一时刻,巫婆出现了。晚了,真的太晚了。巫婆好像咆哮着发了疯。本来我就要成为这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子,然后常年不老。都是你们两个!科奇!麻娑!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我不能实现愿望,你们也不要想幸福的生活,我让你们永远都做蚂蚁!!

那些咒语从巫婆的嘴里飘出来,黑暗笼罩着他们的身体,前一秒钟他们还是世界上的人,却在后一秒又变成了蚂蚁。随即巫婆也不见了。

清晨的太阳从地平线冉冉的升起,麻娑依偎在科奇的身边,他们坐在向日葵的花蕊上,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

麻娑,你后悔吗?从此以后,我们就只是蚂蚁了,变成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也许是几个星期,也许是几个月,也许是几年,几十年,甚至一辈子。

科奇,我告诉你,我永远都不会后悔,起码我们在一起,并且不离不弃。我们的愿望也实现了,在卡克布齐的向日葵上进行婚礼,看世界上最美丽的日落。我还记得那时候我跟你离开,也是因为你那么对我说,麻娑,麻娑。我们是红蚁的后族,做我的王后。我们要一起穿越那片金黄的麦田,爬到卡克布齐的向日葵上进行我们的婚礼,听说那的日落是世界上最美的。我还记得你那时候的表情相当可爱,或者是严肃,我还分不清呢。

那么细节都记得如此清楚?

科奇,当一个女子爱上一个男子之后,那么她的爱人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她都会记在心里的。

是在那一天,王子将那双麻娑穿过的红舞鞋抛在熊熊烈火中烧去,他将永远忘记这个女子。

也是在那一天,有人经过卡克布齐的向日葵园时,看到两只小蚂蚁依偎在一起看日落,他们决定爱到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