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从皇后那里请了命,自荐去南安王府上挑拨关系,便出了宫,没有皇后的旨意也不敢擅自回梨香院自己母亲那里,便用了几个宫女少之又少的铜板雇了辆骡子拉的骡车上南安王府去。这薛姨妈可是日里思夜里想的盼着见女儿一面,独自懒着贾府上,企图有朝一日元春几个进了宫,当个娘娘什么的,自己拉近关系也方便,好就出宝钗脱离火海。
辛苦劳途了大半日,才到了南安王府大门口,那南安王府多大的气派,守门的家丁见了一辆骡车要在自己大门口停下的意思,当即就用了家伙下去驱赶。无奈之下宝钗只好让车夫绕道而行,从南安王府小门过去,自己方下了车子。
掏出往日与南安太妃联系时留着的便签,交给了看门的,那看门的自然认人三六九等,见了骡车,用惊异的眼光上下瞄了几眼宝钗,见了那签的份上,冷漠说道:“你就站在这儿等着,我去通报一声太妃娘娘,看她见不见你!”便没理宝钗走了。
宝钗穿着宫里的薄裳,平素皇后身边呆着,自然殿里热气腾腾的暖和,这一出门,冷风肆虐,卷打起末冬未化尽的雪风,吹打在露出的脸上和灌进脖子里,自然觉得饥寒蚀骨。
好一会儿那进去通报的家丁才出来,也每个表示,只该站哪儿就在哪儿站着。
宝钗见那人居然不理自己,也不知缘故,难道当初自己大钱大礼的往南安王府送,如今一落难成宫女,南安太妃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赶紧跑上去在那家丁跟前问道:“喂,太妃娘娘可怎么说?”
那家丁冷瞄一眼宝钗,说了一句话没让宝钗当场气死,“你赶紧走吧,别站在这儿碍事!我们太妃娘娘说不认识你。”
什么?过河拆桥!
没想到南安太妃如今连见自己一面都不愿了!宝钗暗恨这些在她身上嗜血无情的人,心里恨得痒痒的,却不能丝毫表露在脸上,这次是自己自告奋勇在皇后面前举荐的主意,如今皇后派自己来做这件事情,如果无果而归,那就不是现在在这里吹吹冷风的事情了,自己怕不能善终。
宝钗心急之下心生出一个巧计来,嫣然一脸的娇容,从脖子上衣服里摘下自己一直佩戴的保命金锁,陪笑着塞给那家丁,“这个是我生下来就戴着的,你拿去。”
那家丁瞟一眼宝钗,无赖似的一手利索抓过那金锁奸笑着问道:“这个值多少银子?”
宝钗陪笑,“你拿了它到金陵随意一家当铺典当,我保证你得的银子一辈子也吃不完。”说毕,在心里狠狠啐了一口。
那家丁管着门口,自然多少是识货的,老鼠似的人物奸笑几声,看着宝钗丰腴的身子,进路出些****来,宝钗一把将那家丁向自己伸过来的淫手“啪”的打开,倒是麻利凶狠的一把夺过那金锁拽在手里,退后五步的距离,道:“谁跟你动手动脚?若是你帮我把事情办成,我也不见你们太妃,只让我渐渐你们家水木王爷,我便把这个给你!”
“小美人,你认真什么,爷不过是跟你玩玩,谁让你长得肥嫩,浑身是一股引诱的女儿态谁不爱喜欢?不玩就算了!把东西给爷,爷告诉你正好我们家小王爷要准备去碧亭,你去那里等他准保找着。现在你总可以把那个东西给爷我了吧?”那家丁收拾起色心,财瞪着一双眼睛道:“说什么时辰?”
“爷我告诉了你敢你有胆子不给我!午时三刻,他几乎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去,到时你自然会在那里见到他。”家丁痴迷的盯着那金锁,流着口水,话没说完,已粗鲁不及让人反应的冲过去多了金锁在手里。
宝钗一个女流之辈,再强硬也不敢在别人地盘上跟男人撒野,只好栽了跟斗吃了亏走了。
果然午时三刻,碧亭,宝钗见到了水木,不过这次除了水木还多了一个人,水同父同母的木的亲姐姐柔妃。好像两个人正在说着什么事。
宝钗远远的看到两个身影,这两个人,柔妃她没见过,又没有穿皇妃的打扮,宝钗便不知其那根野花野草来这里私会攀附贵胄来的了,水木的背影她却十分熟悉,远远的便认出了水木。
待走过去,水木和柔妃赶紧停下了交谈,见来人是已被皇后召进宫的做宫女的宝钗,水木不知她有什么事来此,水柔她不认识,便必是来找自己的了。
“奴婢给小王爷行礼!”宝钗进了碧亭,便欠身给水木行宫礼,毕竟现在的自己是各宫女。
水木对宝钗的各样行径并不知晓,还认为她是黛玉的好姊妹,他又是很公平待人的人,便扶了宝钗起来,赶紧道:“你是黛玉的姐姐,黛玉和本王是朋友,本王自然当你是朋友,无需行此虚礼。不知你此番来这里是否为了找本王?”
看着水木英俊逼人的面孔,宝钗的心有些憎恨的疼,她想起如今的自己什么都不能为自己去争了,便觉痛苦不已。好在,水木不如黛玉水溶两个亲眼目睹自己的恶劣,不知道自己的底细。狠了狠心收拾严实好自己的情绪,不让它影响自己的表现,看着眉若修竹的水木,笑着嘴角浮上一抹羞红的嫣然,道:“林妹妹出嫁了,都是我的不对!”
水木未意料到宝钗说出的第一句话是这个,心下顿时一跌,水柔之口,就是为了安慰水木的失落而来的,居然宝钗向自己启口之事,伤心再提。
休怪姻缘!想当初几次三番,北静王府上与黛玉相处相伴,一起赏月品桂,黛玉月桂下如仙子的笑和愁在自己眼下渐渐展现,每次目光触及,总是无法释怀。能对一个女子的一颦一蹙刻骨铭心,夜难成眠,却哪想龙王指命,自己的心上之人一夜之间,便成了别人怀里的新娘,本想让黛玉慢慢了解自己的心意,却怎奈自己都没有去追,便败给了情敌,那个曾经可以与自己策马天下五岳三山并志而枕的兄弟。
“这与你无关。”水木用宽阔的背对着宝钗,口气里吐出的淡漠,却比什么都来得深刻。
水柔静默不语,一边看着这不请自来的陌生人,气氛安静得连掉下一根绣花针也听得到。
宝钗咀嚼着水木的痛苦,心里得意的笑了,笑得放肆,终于找到一个与自己一样失意的人,虽然失意的方式不是同一种。
愁容和愤愤不平演戏似的逼真爬上宝钗的眉眼口鼻,“唉——”宝钗长长的叹一口气,充满绵长,充满惋惜,此刻水木的心里早已由这声叹晚的惋惜化了碎了,宝钗用极度懊悔与自责的口音抱歉的道歉:“都怪我不好,林妹妹出嫁前一直跟我提起她心里有你的,总问我说‘宝姐姐,你看水木王爷对我也有这个意思吗?’,我那时就唬她说‘水木小王爷可心里只装着你呢!’没想今儿林妹妹却被逼着嫁给了一个她不爱的人。都是我的错!我虽然不知道王爷你心里有没有林妹妹,但看着林妹妹嫁入北静王府,心里每想起总是自责懊悔极了,都是我害了林妹妹,我是她姐姐,却不能保护她让她嫁给她爱着的人。如今说什么都晚了,我只是想来把林妹妹的心事告诉你,只求得到心灵上的一点点安心,至少告诉你了林妹妹就不会冤冤枉枉的就嫁了人,她心里爱着的人好歹知道了她真正的心意。都是我做姐姐的错啊!”
宝钗佯装悔恨懊恼的说着说着,在冷风里说落泪就落下豆大的泪珠来。
水木背对着宝钗,脸上也是泪水打湿,颤颤的双唇,“你没有唬玉儿,本王心里是装着她的。可怜她嫁了个不爱的人。”
碧亭上,一阵一阵的凉风袭来,就像此刻的心情,是储藏在冰窖里的,水木,一颗心都是湿漉漉的,淌着泪。
水柔冷艳的静默终于开口了,给宝钗一个神秘瑰丽的笑,几近妖红的樱唇打破了碧亭悲凉的气氛,“这个宫女倒是哪里跑出来的,该回去了吧,小心回去晚了主子扒了你的皮!”
宝钗听了这句来者不善的话到抽一口凉气,冷眼盯在水柔身上,只觉一股狐妖之气逼人而来,见水木一语不发,自己小人得逞,便故作听了丑话委屈,道一声“水木王爷,宝钗把憋在心里想说出的话都说完了,恕我先告辞了!”又气愤更得意痛快的走了。
水柔对着宝钗的背影嗤之以鼻,淡漠的看一眼水木:“那个女人对你有意思,这种女人,我看她是离不得见一个爱一个!”
水木早心灰意冷,根本不在乎水柔说谁的什么,除非说道他的痛处——黛玉,水柔见水木为了一个女人弄得自己丢了魂似的这几天都闷住难得说一句话,就是一肚子火气,这样英雄气短,将来如何办大事?水柔又冷又恨的暴怒着一双秋水眸子揪住水木大声敲钟似的道:“弟弟,想要那个女人就去争去抢啊!将来天下都是你的还怕得不到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