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这是钗儿给您取的银票。”宝钗回到宫里,伏地将一叠银票呈给凤座上神色严肃的皇后。
“钗儿此次回去可给本宫筹了多少银子?”皇后摆手示意身边的紫云下去收了宝钗手上的银票,口气有些软的。
宝钗早为此番筹的十万两银子找好托辞,便镇定冷静回答:“回皇后娘娘,钗儿此趟回母亲那儿,共筹了十万两。”
“哎唷,钗妹妹,你们家可是金陵出了名的皇商,家业遍布全国各地,可是金陵首富,怎么给我们皇后娘娘的就只有这小小的十万两银子?莫不是这白花花的银子给皇后娘娘钗妹妹是心疼舍不得?”紫云大模大样的走过去,接了宝钗手里的银票过来,手膀子里掂了掂,尖儿细气的说道。
皇后的脸立刻阴了起来,“钗儿,可是像紫云说的?”语气里夹杂着一触即爆的愠怒。
宝钗赶忙把预先想好了的词搬出来,不慌不忙道:“紫云姐姐这话说的哪里去的!你我都是给皇后娘娘办事的人,自当该竭尽全力,钗儿怎么敢对皇后娘娘存有私心?自当是效犬马之劳!只是钗儿想如今一人在宫里,无个原委究竟,一下子开口向母亲掏个家底子空,自己又一个宫女没个花银子的地方,母亲问起何事掏家底子来,那时钗儿自然无法给母亲个合理的解释,母亲必定心中生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到时候牵扯出皇后娘娘的举事大计,岂不是得不偿失?钗儿也受不起这个天大的罪过。如今这样比如每次拿十两八两,钗儿只须唬母亲说宫中众多嫔妃今儿这个娘娘大寿,明儿那个娘娘逢喜,钗儿拿了这些银子给娘娘们制备寿礼贺礼什么的,母亲也不会追问二三。如此钗儿只须多跑几趟母亲那里,给皇后娘娘筹银子的事情,想也不妨碍。”
皇后听了觉得有些道理,便不再计较,方赞了宝钗办事细密,让宝钗起身自己一边站了问话:“钗儿,你跟那个林黛玉是不是很熟?”
宝钗一时不知皇后突然向自己问起黛玉来有何事,便道:“我和她在贾府共同生活过七年,自然是有些交往。”
皇后听了此话嘴角浮出一抹别有所指的笑意,道:“本宫记得当日你和黛玉两人同时被乐儿拉着来见本宫,本宫要你做身边的宫女,许了你一个承诺,你要的不是金钱地位,为什么偏是置黛玉这个人于死地,本宫想知道你和她是不是曾有过什么?”
宝钗思忖皇后如今想自立为帝,黛玉被太后认作干孙女,又嫁给了皇上一边的北静王府上做媳妇,在皇后眼里黛玉自然跟皇后是敌对的,如今皇后突然向自己提起黛玉,自己虽然曾经几次三番想害她,然皇后倒不像是为了此事惩戒自己,方放了心,挑事道:“皇后娘娘圣明!黛玉自恃才华馥比仙,目下无人,自视清高,常把和她一处的姐妹们比下去,处处压制,在众王妃太妃侯爷公子面前故弄清高姿态,自诩世外谪仙,唬去了王妃太妃们的喜爱,我们姊妹在别人眼里就像活在她影子中的隐形人一样,夺去了我们的明丽光彩,钗儿自然气不过!”
皇后嘴角笑了笑,道:“那你们两个是水火不相容了?”
宝钗一脸认真,肃色以答:“钗儿早看穿了她的假清高,跟她姊妹之情早已恩断义绝。”
没想皇后拉了宝钗手轻轻拍了拍,脸上笑意越掬,道:“钗儿先别愠恼,你们好歹姊妹了一场,你进宫这么久没有与她见面,如今人家已是王府的王妃,好歹也两个叙叙旧,拉拉家常。”
宝钗听了此话着实有些懵了,皇后让自己一个宫女与现在的王妃黛玉去拉家常?怕究竟不是这么回事,便问:“皇后娘娘莫不是有什么事要钗儿去做?”
皇后听了宝钗这话哈哈大笑,“果然薛宝钗不是一般的人,脑袋转的就是快!本宫只是想借你之口请那林黛玉来皇宫聚一次。”
宝钗想为何皇后要让黛玉来宫里聚一次?难不成是动着说服北静王府归顺自己的鬼心思,只好再问:“不知皇后娘娘要让黛玉进宫做什么?莫不是有联合北静之心?”
皇后拿起一边银月盘上的一颗晶莹剔透的紫葡萄,捏在拇指与食指之间揉得稀烂,果汁溅了一桌,手上如沾满了血腥。
阴冷冷的黑色眍瘦的眼窝子里略过一丝细微轻易觉察不到的诡笑,皇后把嘴巴忽然对近宝钗的脸,阴凄凄肃色道:“本宫欲夺天下,然如今势单力薄孤掌难鸣,势必先挟天子,再借天子之名清君侧,铲除南安王府的反叛势力,事成后一杯美酒御赐我们的皇上,诏告天下,立平乐公主为幼帝,实则本宫垂帘听政,做二世则天,到时内政已掌,乱党已除,自然一切水到渠成!”
宝钗好像忽而从皇后的话中领悟到了什么,忙道:“欲挟天子先除其左右臂膀,难道皇后想先从黛玉做引子切入下手先铲除北静王府?”
皇后将另一颗盘中的葡萄放进嘴里,品味一番,不给宝钗任何表情,道:“你去北静王府下本宫的旨意,就说本宫请北静王妃来宫中小聚,以全你姊妹二人久别之意,叙本宫与她母女相识之情,顺带让她捎上水溶。相信她不看僧面看佛面,她不给你钗儿的面子,本宫的面子她还是不得不给几分的。到时候本宫给她个鸿门宴,要她夫妇俩双双长眠,长眠久了就不明缘故的走了死了,跟本宫毫无瓜葛。”
宝钗自然知道皇后是必要在黛玉和水溶香茗美酒之中寻机下毒之意,领了命出来,一路径直来到了北静王府。
这次手里拿着皇后的帖子,宝钗顺利的见到了正在庭院中赏雪谱曲的黛玉和水溶。
一听到小丫头来报宝钗来,水溶的眉头不自觉的跳了一下,这个人绝对没有心存好意的,她来找黛玉,必定没安什么好心,自然不想见她。不过她既然打着一张大字招牌来了,自己又何须怕她一个宝钗。水溶便让小丫头引了宝钗进院子。
宝钗一见了黛玉水溶正坐在古琴一处弹琴谱曲,心冷面热的就笑了迎上去,站在水溶黛玉跟前,如笑面佛似的笑得一脸柔和惬然,似真为黛玉水溶这一对神仙眷侣打心底高兴儿,温雅道:“北静王妃,宝姐姐好些日子没见你了,看到你和北静王爷这般恩爱珍惜,心里真为你高兴!”
雪雁只在一边冷眼看了宝钗,口儿上浅笑淡淡说道:“宝钗宫女,如今你与我们家王妃身份不同,还请宝钗宫女自重些,直呼一些姐姐妹妹的话若给别人听去了,倒显得你这个皇后身边的宫女都不知个高低尊卑,传出去就更不好了。”
宝钗一听一边雪雁一番数落自己的话,脸上一羞,忙回道:“雪雁姑娘提醒得极是,我一见到北静王妃,心里面尽想起些昔日姊妹之情,到吧这个尊卑礼仪的事给忘了,还请北静王爷、北静王妃恕罪!”
黛玉根本不想和眼前这个卖弄乖巧的虚伪之人说话,只专心看自己手上的琴谱,却不做声。
水溶听了懒懒的回道:“不知你此番来意如何,若没有什么事的话本王就要叫人送客了!”
宝钗对黛玉水溶的反应心知肚明,自己是犯“前科”之人,只恨自己当初不该心急烫伤了黛玉,又恐自己让皇后的人谋害黛玉之事黛玉水溶已怀疑到自己头上,毕竟那一次只有黛玉与自己两个人被平乐公主拉进宫里去,黛玉那时在宫中没有得罪过甚至都不认识谁,却无端遇了害,水溶和黛玉第一个猜测怀疑的对象,最可能就是自己了。
知道黛玉和水溶不会再相信自己,如今水溶又明言驱客,宝钗便不假意言辞,上前把皇后的邀请帖递给了水溶,温言说道:“皇后娘娘宽厚仁慈,一是惦念我和北静王妃姊妹情意,二是想与自己的干女儿增进了解和感情,希望北静王爷和北静王妃去皇后殿一坐,品茗小酌,慢叙些家常之话。”
水溶把宝钗递过来的帖子伸手径自推了回去,俊朗流畅的脸部线条流露出一股浓浓的冷漠,道:“收回去!”
宝钗惊诧!难道北静王有这么大的胆子连皇后都不看在眼里?忙说道:“不知北静王这是什么意思?”
水溶微微抬起头,三尺寒眸直逼视得宝钗矮了一节,“难道宝钗宫女连这点小事都不理解?皇上下命本王和王妃还有很多别的事情要做,你说本王和王妃还能去赴宴吗?”
宝钗吃了个冷眼,心里却有些不服,强撑着道:“宝钗见到的北静王爷和王妃这不是在闲情雅致的谱曲弹琴吗?”
水溶被宝钗惹得有些愠怒了,沉下脸低低道:“难道宝钗宫女要管本王和王妃的事?送客!”
“宝钗宫女,请吧!”一边的小丫头走过来宝钗眼前站了,利索的说。
宝钗没想水溶无视冷漠自己就算了,居然连皇后咽干藐视,气愤不平的跟着小丫头出了北静王府,窝了一肚子不爽回到宫里,皇后面前跪了便要把水溶和黛玉对皇后的藐视狠狠告状。
皇后听了宝钗诉苦委屈之词,气得当下火冒三丈,掀翻面前的一杯香茶,怒喝道:“水溶毛头小子,乳臭未干之辈,居然胆敢如此藐视本宫凤威,这传出去本宫皇后的面子可要往哪里搁放?移驾!”
狠狠的怒喝一声,皇后的八抬大轿便怒气冲冲向北静王府而去。
家丁急匆匆的进屋传“皇后娘娘来了!”
黛玉和水溶经过宝钗刚才一番的搅和,笃定皇后这边不会善罢甘休,便让丫头收拾了琴弦,黛玉回屋榻上浅卧了握卷看书,水溶去了书房正整理户部的档案,这会儿没想连皇后都接踵而至的光顾自己府上,北静太妃、老王爷和老王妃忙出来迎了,黛玉和水溶也不得不出来迎接。
皇后高高在上的北静王府大堂上坐了,笑着说道:“不知侄儿可在忙些什么?本宫派人来请侄儿和本宫的干女儿进宫小坐一下都忙无闲暇。”
水溶知道皇后此番是冲自己和黛玉而来,皇后欲与皇上争权,身为皇室家族的北静王府自然你难以逃脱卷入其中的命运,既然已无法避,只好勇敢的去迎接,如今皇后派人宴请不得居然亲自告访府上,看来此次是逃脱不了,自己和黛玉必要入宫坐一坐了。
“皇上昨儿下旨要水溶尽早处理一些户部的公事,水溶怕有怠慢,故不敢轻易赴宴图欢,误了正事。”水溶回以皇后一脸肃色,义正言辞的道,语气里毫不避讳的冷。
“公事再忙,本宫请自己的干女儿去宫里坐坐,总还是可以的吧?”皇后不屈不饶,得意的笑轻浮过唇边,套住了羔羊似的猛然一口吹开嘴前香茗的雾气。
黛玉一听这话便知这是一门子的鸿门宴,皇后给自己设了一个局,明摆着要水溶和自己往里面跳,鸿门宴上怕那居心叵测的人,使的也是些下三烂的做法,正儿八经的东西摆不上台面的。自己是不得不去了,自已一去,水溶肯定也会跟着去,肃色看了皇后,倒要看她们玩出什么花样来,便道:“皇后娘娘厚爱,黛玉本不该辞,自是去了就是。”
皇后听了黛玉的话满意的笑了,“本宫这个干女儿,素是最懂事最讨母后父皇喜爱的,想三四岁便能作诗,这资质才华可非一般人能及,今儿母后亲见,果然不假。女儿这样娇弱身子,水溶是不是先搁一会儿公事,陪着一块儿进宫呢?”
北静太妃担心的看了水溶黛玉两个,笑道:“公主对皇宫不熟,去与皇后娘娘相伴自然怕失了礼仪,请皇后娘娘允许水溶和公主一块儿去吧。”
皇后浅浅一笑,“老太妃之言本宫哪有不听的。本宫已在宫中预备下香茗美酒,只待宴请客人了。”
水溶和黛玉便坐着轿子与皇后一道入了皇后殿。
小楼雕花,龙玉麝香,青烟袅袅,有琴韵飘然,有凭楼美景,白玉桌上龙井淡雅氤氲,吐气纳香。
一色六个宫女排开,皇后引黛玉水溶上宾之座。
“这是狮峰云气里千年古茶上采摘的茶叶,虎跑品龙井,是人间的极品,你们两个尝尝!”一个小宫女将那青花瓷茶盏中亭亭玉立的仙子之茶徐徐倒入玉桌上三只小巧青花瓷杯中,清澈明亮的茶汤小巧茶杯莹白底色上绿出一泓碧仙,皇后笑脸盈盈的看了黛玉水溶道。
一边的雪雁和紫鹃心里真是一搁,早有准备的,黛玉身边的雪雁没等黛玉水溶去接宫女递过来的茶杯便机敏的拿出一只银针来,就在那龙井里警惕一试。
皇后见此正欲大怒,欲斥责黛玉身边丫头放肆不知身份高低,忽然这怒气冲冲的却转向了方才倒茶的宫俾——那银针针身居然变成了黑色的。
水溶脸色一暗,黛玉也是被眼前的情景一惊,水溶沉声道:“原来皇后娘娘如此待客!”当下甩袖拂过黛玉便气愤下楼。
皇后哪知水溶敢用这招拉对付自己,为了给自己开脱,一气之下斩杀了那倒茶递茶的无关痛痒的宫女。
原来那茶中,皇后早让人在茶杯浑身涂上鹤香,一种中毒后毒性潜伏在体内,受凉发作,症状极像伤风,却久治不愈,然后精力耗尽一睡不醒的慢性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