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来的始终要来,挡都挡不住。黛玉收到贾家的飞鸽传书,只好帮根据书信中提及的几个人先预一连定下九间上房,也算是不负贾母七年来的养育之恩。
第二天一大早,王夫人凤姐又扶又搀的一行主子仆人十几个热热闹闹的就赶了来。一进门凤姐就去问店小二这里是不是住着一个叫“林黛玉”的。
店小二见昨儿是来了一行大大小小的十多个人,今儿才一大早又是如此,心想是不是最近绍兴中了什么头彩,怎么好事坏事都往这里挤,不管三七二十一,有客人来就是客栈的财气来了,是好事,赶紧招呼这衣着华丽的人客雅座坐了。
“这位奶奶,”那店小二看凤姐一身穿金戴银,估量着是个有银子的主,便逢迎着殷勤给几位上了一壶上好的龙井,那鸳鸯却不让店小二来倒,见店小二要给座上坐了的主子倒茶,自己赶紧过去接了过来自贾母起一一给主子们倒了。
那店小二便石头落井实了心——眼前这几位是有银子的主,和手站在一边反不急着走,笑了回凤姐道:“这位奶奶是找对了客栈了,我们悦来客栈是全绍兴最有名的客栈,第一的!奶奶要找的这个林黛玉我们这里倒是没有这人,不过奶奶只管放心住在这里,我们保管您享受周全,找人的事也可以先打住下来再慢慢从长计议。”
那王熙凤最是会算计人,一向精于算计人的人最恨自己被别人算计,这会子怎么倒轮到别人先算计起自己来了,人找不到要本姑奶奶先住你这?真是找错了人了!
凤姐瞄着眼,看了那阿谀讨好的店小二一副傻笑,上上下下把那店小二看了个遍,那架势似乎连那店小二的脚趾头都看穿了,轻轻蔑蔑的冷笑了一下,指着店小二的鼻子就骂道:“放你娘的屁!哎哟哟,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你才多大点年纪,就把这如意算盘打到本姑奶奶的头上了,本姑奶奶吃的盐可比你喝的水还多,找不到人你误了奶奶们的大事,你担待不起不说,还想要我们在你这破地方住?别说什么第一客栈,就是龙宫瑶池,姑奶奶我也不稀罕!”
那店小二只说了一句,没想给眼前这泼悍妇人数落了一大堆,自生下来没见过这样的呢,穿得绫罗绸缎,满嘴吐出来的却都是些不堪入耳的话,当时就想这是什么人啊,真是!
“凤嫂嫂,你别跟人吵,我们打探的消息不会错的,你想…(皇上)带着林妹妹一群人出来,肯定用的不是真名,你先坐了,我来问。”探春知道这样任着凤姐发挥下去,可要非打起来不可,便自告奋勇的开口了。
“店小二,我向你打探一个人,你有没有见过一个昨天在你们这里投栈的,豆蔻年纪,长得纤弱轻盈,走起路来像柳枝般轻柔动人的年轻女子,她是和一群人来的,而且同来的男俊女俏,气质不凡。”
经探春这么一描述,黛玉的身影便浮现在那店小二的眼前,又见这次这个小主子不像刚才那个泼妇,说起话来对自己的有礼有节,举止言行端重沉稳,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店小二便陪笑说道:“经这位小主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昨儿有十八九个人主子仆人的驾着两辆华丽的马车过来,都是一家子的老爷公子和夫人,其中有一个叫‘林玉儿’的女子长得好生模样,我瞧了一眼印象深刻,不知几位奶奶、小姐要找的是不是此人。”
林玉儿?黛玉,玉儿?跟玉儿长得很像,这不就是林妹妹吗?探春一听便知店小二口中的这个林玉儿就是自己几个要找的黛玉,高兴问道:“请问小二哥随这位林玉儿同来的还有一个年近四十的健朗男人、两个年轻俊美的公子哥,还有一个同样年近四十的女人和两个娇媚的二八女子?”
“这位小主真是神仙了!说的正是!”那店小二听探春说的与自己所见的一模一样,不禁大感叹服,忙笑了就急着应道。
“看来这个‘林玉儿’就是你林妹妹了!”贾母听了店小二的话,还好没费什么皱着便找到了黛玉皇上下住的地方,想黛玉该帮自己这些人找好了房间,又是很久不见黛玉有些想外孙女了,贾母一高兴对王夫人、凤姐、宝玉几个心口的话冲口而出。
“老太太,你看我说是这么着呢,宝玉他林妹妹就在里面,错不了!”王夫人听了找到了人,想着一切就顺利了,一脸的笑看了贾母道,却冷眼压制似的暗下瞪了探春一眼。
“老祖宗,我们快去见林妹妹吧!我都快等不及了!”宝玉听见黛玉就在殿里,拉住贾母的宽大的袖子就耍哭耍赖的要贾母起身,很不马上到黛玉屋里去细诉衷肠,离别之苦。
给探春抢了自己风头,凤姐不禁胸中有些气闷,恶眼瞪了店小二,夹枪带棒的质问:“既然我们要找的人就在里面还不带我们去见她!”
那店小二倒不受气的人,摆一张无动于衷的脸往旁边一站,见门口有新客人光顾便转身笑脸去迎接来客。
“唉,凤丫头,我就叫你少说两句,如今出门在外靠朋友,不像在金陵是你的主,你想做什么不可以!如今来了人家这里办事凡事吃三分亏,别人也不会怎么为难你。”贾母见那店小二也是跳硬汉子,跟凤姐硬了起来,忙说了凤姐。
王夫人好容易找到个知道黛玉下落的人,赶紧从袖子里掏出一两银子,却不让金钏儿,自个亲自走过去塞在那店小二手里,陪笑道歉道:“你心眼大别跟我那辣子一般见识,还劳请小二带我们去见我们的亲人,你刚才说的那位‘林玉儿’小姐。”
那店小二把银子塞到腰包里,方没给笑脸的说道:“这样的话你们就跟我来吧!”
“那谢谢你了!以后我们住在这里还希望小二能多多关照,这是一点小意思,小二先拿着买个小酒吃,不成敬意!”王夫人又笑着从袖子里取出五两银子塞给那店小二。
那店小二分鼻子眼睛的上下打量一番想自己一个客栈下人陪笑的王夫人,这个人还真会拉关系,看长的人模人样的,绫罗锦布,玉坠玉镯,身上穿得,手上带着,看成色哪一样没有个千把两银子绝对买不到,这可是个不折不扣的“肥猪”,还倒不嫌这手段低人一等,这种人当然合作多多赚银子多多了。
“算你识趣,这个忙我帮定了!”那店小二一把猴子般敏捷的王夫人手里扣过那五两银子,在手里甸了甸,冲那桌上坐着的一行人大声喊道:“你们跟小的来吧!”
凤姐见了那再熟悉不过的一副走狗模样,心中暗自骂道:“拿了银子就不要脸的东西,今儿把姑奶奶也给欺了,怎么偏这种人就没个断手断脚的!”,才和鸳鸯小心扶了贾母起来,跟了那店小二上楼去找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