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便是月牙沟了,紫鹃雪雁,你们两个在这里守着,我和云妹妹进去便罢了!”黛玉湘云几个到了一颗歪脖子柳树前面,停了下来,黛玉举手示意雪雁紫鹃两个。
“少夫人小心!”雪雁紫鹃两个脸上皆是掩不住的为难,不知道黛玉要见的这个人如何,据信纸上说,是一个满头白发焦头烂额的自称焦大的六旬老人,以前在贾府宁府里做过下人的,而且贾府的先辈主子也是他霍了老命去救起来的。
贾府里那焦大是被人从贾府里塞了马粪命大没死的人,紫鹃哪有不知的理,他在金陵活了好几十年,对金陵的认识样样都再清楚不过的一个酒鬼,是贾府里丢出来的落魄下人,没想到他自贾府中出来后辗转流连到绍兴,做起了乞丐行当。紫鹃只疑惑,也不知这个焦大是不是自己府上那个焦大。
那日黛玉一行人来到绍兴时,焦大正在悦来客栈的门口乞讨,只是这一些主子都不认得他焦大,他焦大倒都还认得这些主子。尤其是在贾府上住了七年之久的却是贾府外人的黛玉。
自黛玉一行人住进悦来客栈之日起,焦大就一直守在悦来客栈继续着自己已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乞丐生涯,只为寻找一个报复背信弃义对自己这个贾家恩人狠下毒手的贾家人。
直到发生了一系列风波后,城府与怨恨积深的焦大在住进悦来客栈的众多来自金陵的人士中独挑中了黛玉,来作为报复贾家的导火索。
这个受尽侮辱的疯狂老汉,苟且偷生,只为报仇。这个贾家两代厉劫下来的老仆,口中知道的秘密,却也足以不只使整个贾薛王史四大家族,甚至整个皇朝,都会发生天翻地覆的斗争,接下来便是宫斗和灭亡。林家藏着的一段随着贾敏的去世鲜为人知的秘密也会完全改变黛玉对贾家的态度,对贾母和贾政的态度。
焦大就是选中了黛玉,离开了贾府,又嫁入王府,与皇室有着四缕牵连的女子。借助黛玉之手,帮自己去畅快淋漓的揭开那一层层自己早就想看见了的珠光华彩下不堪见人的面目。便趁黛玉独自带着雪雁紫鹃两个出客栈时,递了一张纸条给黛玉,上面约见了黛玉见面的时间地点,还有一些焦大说对水溶这个王室的人很有帮助的东西只交给黛玉一人。
湘云和黛玉互相搀扶着跨入一个四周寂静无人的巷子,这里看似很少有人来过,像是被以前住在这里的人都嫌弃这里有更好的住所搬走了,只剩下些依稀可以看得见曾经使用过的簸箕扫帚之类的已是残破了的东西,巷子两边是残破裂痕的土瓦房,中间黑黑狭窄通向看不见尽头却拐角而去的青石板路由于久没人来清扫和行走加上阴暗的环境爬满了青苔。
“可就在前面的弄子里了?”湘云见了这样残破怪癖的地方,随时活泼性子,心里倒还是没有黛玉的沉稳淡定,湘云触目疮痍,心里直是阵阵发麻,与黛玉相互扶了,白皙手指指着前面一处如一弯黑洞的一弄穿堂说道。
黛玉在心里对着焦大纸条上交代的地点看湘云指着的方向,纸条上说:进了月牙的门,先向左三拐,停住,再向右三拐,然后往前直走半柱香的时间,便会看到一个有些幽僻的狭长弄子,弄子门口处上到时会挂上一快红布,见到红布直接进去弄子里,就到了。
黛玉便特意仔细看了看那弄子的门边,见那门边上确是正挂着一块有些脏的红布。
便轻轻点点头,说道:“按纸条上说的,就是这里了!”
湘云便鼓了鼓勇气,扶住黛玉挪开步子向那黑黑的弄子走去,一边小声抱怨:“那故弄玄虚的焦大也真是的,有什么话非要到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来说,就是我随便找个地方也比这里强!”
湘云微微颤动的扶着黛玉的手,黛玉明显的感觉得到湘云心里传来的恐惧。这样子寥无一人又死寂沉闷的压抑地方,不说湘云,自己也是汗毛直竖,直起冷鸡皮疙瘩。
可是焦大纸条上说得分明,黛玉可以带着丫头过来,但是必须独自一个人进弄子,焦大方肯与之见面。如今黛玉带了湘云一块来到弄子门口,已是算是最底限了,自己也不能让人陪着进弄子去。黛玉便道:“云妹妹,你就在这里等我,我自己进去好了!”
“可万一担心?那个自称焦大的人也不知是不是个好东西!”湘云虽怕,当初是自己要和黛玉来的,也不是临阵退缩之人。
黛玉低眉想了想,“你在这里等我,我们约定三声。若是里面情况无异,我便咳嗽一声,若是里面情况有些异样,我便连续咳嗽两省,若是情况急转危急,我便连续咳嗽三声,你便见机行事。我总有种直觉,那是真正的焦大,他的目的并不在我,他只是想利用我去帮他打开一些他无法打开的东西,或者说我也无法打开我却能帮他找到打开那些东西的人。他现在不会伤害我,我才如此决定独身前来,云丫头放心这里等着我回来。”
湘云见黛玉这话说的玄乎,一时自己也理不清,倒是黛玉这一去,自己是担心万分,怎么能想黛玉说的“不用担心”。却除想黛玉说的,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湘云便点点头,用力握了握黛玉的有些凉意小手。
黛玉在弄子门口站定,定了定神,便移步想弄子里走去。
两耳边吹起的风,丝丝侵袭肌骨的寒。这里该是全绍兴不会再有正常的人会来的地方吧!黛玉为焦大捏一把冷汗,亏他素日如何藏身,能找到这样一处雁过不留音的地方。
才走过弄子里一处唯一明亮的地方,黛玉小小步子往前,眼睛因为弄子潮湿的阴暗有些睁不开,只能探着步子一点点向前。
忽然黑暗中伸出一只黏乎脏兮兮的大手,把黛玉拉了,快速准确地往一个方向而去,不过十几步远,便入了一处暗屋,暗屋的壁子很高,却透有一丝丝的光亮,比先前伸手不见五指又阴又冷好多了。
黛玉虽在贾府时未见过焦大,但从丫头婆子里偶或还是听到过关于焦大的一些八卦新闻,对焦大还是有个大至的轮廓印象:枯瘦,留着长长的花白山羊胡子,弓背,永远是一幅不甘心的眼神,后来就天有些死寂转动也不转动的味道。
透过丝丝微弱的亮光,眼前出现的焦大的身影与自己从丫头婆子闲话那里听来的印象中的焦大几乎无二差别,出了更老,眼神变得更死寂,也更不甘更疾愤。焦大就像一尊老树根的木雕,没有半点活气的却活着的怪诞人。
黛玉先是一颤,在进入弄子时心里就告诉过自己要淡定,如今见到了焦大的模样还是不禁被吓了一跳。
“老人家果真是贾府上那个焦大吗?”黛玉是有些惧怕的,还是鼓着勇气好生来问。自己与焦大并未有什么过节,如今焦大也不再是贾府上的仆人,本来就不对下人鄙夷与分三六九等,黛玉便称焦大为老人。
那焦大听了眼中露出蔑视,顽固不化,冷笑道:“林姑娘还需怀疑老夫的身份吗?林姑娘是七岁入的贾府,七年与薛宝钗同府上生活,十四岁被人家算计烫伤右脚,水溶王爷及时相救。焦大我虽不是荣府的人,又是个下人,但贾府的一毛一发我都看在眼里,秋毫明察,什么事情皆心里明了清楚得很。我被赶出来的时候姑娘还住在贾府上,只可惜我还没死,便给那一窝子狼虎豺豹埋下了一条致命的隐患。世人都说‘多行不义必自毙’,富贵地下狗血多,林姑娘,你的外祖母和好舅舅好舅母都是些什么人,你该都不知道吧!”
黛玉愣了一愣,贾母七岁接自己入府,待自己如宝贝的孙子宝玉一般宠爱。王夫人虽凡事围绕着一个宝玉来转,可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宝玉是亲的,自己是疏的,自己也未曾怪责过王夫人有些事过于偏袒了宝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