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黑炭男子走后,黛玉从水溶怀中把头仰起,含泪问道。
“玉儿,你应该听说过现在的皇上并不是当年先帝立的大太子。”水溶注视这黛玉的眼睛,只希望下一刻她不会那么难过。
黛玉轻轻点头,脸上的泪痕与眉间的勇敢同在。
水溶方放了心,接着道:“当年大太子屡遭先帝废黜,大起大落三遭。追随大太子的人不计其数,但随着大太子地位的不稳定,陆陆续续弃明珠而投翡翠的大员便渐渐增多,大太子的拥护者也随着渐渐变少。在这个过程中,其中至始至终不变的,悄悄站在大太子一边的背后力量,只有一家。”
水溶说到此,顿了顿,认真看了黛玉脸上微妙浮起的变化,知道黛玉如此灵窍天敏蕙质兰心的女子,应是已体会到自己语中之意,接着道:“这就是贾家,随先帝打过江山,立下过汗马功劳的金陵四大家之一。”
听到此,黛玉的嘴角微微颤动了下,轻声道:“可是后来当皇上的却不是大太子。”
水溶把黛玉的小手握了握,注视着黛玉道:“对,”
“后来登上皇帝宝座的确是当今的天子,先帝在为时的次子当时就大有可造之材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阿哥。”水溶微微合了合眼,接下去,“其实溶哥哥私情觉得,当年的那个小阿哥比大太子更适合做天下的天子。
大太子为人谦和多孝,却冷静不够,先帝在位几十载,除了在先帝跟前卑躬顺眼,政见治国上并无治国的建树。相反,当年默默无闻的小阿哥,运筹帷幄,眼光间有投射千里之志。
后来先帝驾崩,果不其然,当朝的刘丞相和当年的睿妃娘娘,也就是当今的太后娘娘,运动于宫中,决胜于千里,把屡立屡废的大太子势力一举击败,掌握了扶持新帝的主动权,同时也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宫廷的极度混乱与出于惶恐之中,朝政暂时性休克,各大皇子势力钻缝插针觊觎新帝之位的翻牌之机。
此时,出现了一个重要关键的暗动转机。大太子被刘丞相睿妃娘娘势力的剿围逼杀走向了人生的绝路,大太子势力也在一夜之间崩溃散尽,巢完鸟飞散,各自寻良栖。那时对大太子坚守固防的贾家却不知为何一时眼花压错了赌注,暗中已为力挽拯救大太子势力的狂澜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家资力气。为了求出路,更是为了自保,在闻之大太子自尽后贾家便为自己开始在有望登上新帝之位的众皇子中搜寻自己重现扶持依仗的目标。
在当时已赫然人强马壮的刘丞相和睿妃娘娘势力中,贾家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然而要从一个刚刚耗尽了自己浑身解数的溃败的势力中加入一个新生的强大争位势力,要取得它的信任,必须先给它好处。
贾家果然非一般的家族,它看中了当时朝政混乱,要为君首先必须治朝,要治朝,首先必需有白花花的银子,这是一项亘古不变的天理。
当时姑苏世家的林家,世袭侯位,几代单传,传到这一代家中只有一个体弱病魔孱弱的年幼儿子,林家上流的名门望族,贾家史太君有幼女自幼聪慧敏贤,林家单传的儿子当地能门当户对家小姐皆怜惜女儿不敢攀登,有女儿极好人家逼之唯恐不及,一般之辈更不能入得林族之眼。
贾家金陵大福大贵中屈指可数之家,便思及聪慧幼女与远在姑苏的林家先定下媒妁姻缘,牺牲爱女,银子上便可解贾家用度之极。更在他日,一旦年幼儿女长大成人林贾结成亲家,林贾也是一条绳子上绑住的两只蚂蚱,贾家也多了条可以依傍的臂膀。”
听到此,黛玉受惊地吁了一口气,自己的母亲,原成了娃娃里就被父母出卖了人家来买通富贵之门的货物了!
“贾家的簧舌与谋算,如其所愿,刘丞相睿妃娘娘接受了贾家私自‘卖’女儿赚来的解了燃眉之急的雪花银子,加上自己的实力贾家相助平定内乱,扶稳朝政,重振朝纲。
贾家为了避免东窗事发,挺直巩固自己的腰杆,更兼林家少爷担任了巡盐御史,忒是钦点巡查天下盐政的官员,家中女儿方待出嫁,便远道重彩送入了林家。”
“溶哥哥口中这个嫁入林家的贾家女儿就是我的母亲了吧,溶哥哥?”黛玉一时清泪汪汪,思及自己早逝的母亲,不明白为何一个如此疼爱自己的母亲忍心把自己的女儿嫁到远隔千山万水的异地,嫁给一个当时没有人愿意把自己女儿送过去的病魔之人,却原来是这般缘故了。
这个狠心的母亲,能那自己的女儿做银两的交易,试问,她对自己女儿的疼爱,仁慈,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水溶点点头,再柔情的手拭不去悲伤的泪。
“父亲和身边的人都告诉玉儿,玉儿的母亲是因肺痨而死的,……”黛玉说到此处哽咽了,她不知道,要如何去猜测母亲的死因,又如何去面对那个把自己母亲用来交易的对自己那般疼爱的外祖母,现在千金万贵的金陵贾府上至高无上的史太君!还有那自己的亲舅舅亲舅母。
“树大招风。”水溶亦感觉喉咙有些哽塞,心上有被人泼了凉水的冰凉,“贾家的得势,惹来眼红心热的人妒慕,有知情贾家当年背后援助大太子的小人背后煽风点火,把这事捅到了一时太后的刘丞相那里,欲背后反捅贾家一刀,朝纲已稳,没想那时候刘丞相的狼子野心已经开始悄悄酝酿,他不甘心臣服于当今皇上,思及贾家当日助新帝登基一臂之力的慷慨出手便治死了告状之人,以此为要挟向贾家再度勒索财物银两,以储备私囊所需。
刘丞相狮子大开口勒索百万之需,贾家再是家大业大不免天字巨额面前难以出手爽快。饥不饱则思邻,贾家自然不会忘记去向自己女儿富贵的夫家捞取。百万巨额在林家大宅中引起了一股悄悄暗风,无孔不入,无穴不钻,把几十年前林贾定亲的事一并在林家宅子里风闻传起。
岳母是个极聪敏多蕙的人,好在她嫁过林家后岳父的病渐渐好起来,夫妻相敬婉约,琴瑟和谐。却没想此事,过早地结束了岳母儿孙绕膝的幸福。祖父大人还没来得及为这个拯救了自己儿子的贤蕙媳妇应允贾家百万之求,敏蕙的岳母从府中窃窃微词中了解到林贾娶嫁交易,本来偶然风寒久治未愈的岳母忽回想起那一件自己永世不忘的事情,贞直洁净的岳母一气之下……”
说到此,水溶哽塞的喉结再说不出下面的几个字。
“原来是这样了,呜呜,呜呜呜呜……”黛玉只觉身上好软,就像好好的一个人,忽然被谁,一下子抽取了浑身的精气,无力,心伤,悲痛,想大声哭,却哭不出声,想去怒,故人已远去,只扑在水溶的肩头,抽泣停,还不休。
“不说了!不说了!”水溶疑迟地伸出手,轻轻在黛玉背上慢慢拍着,口中艰难话语,如何在这样的悲伤下,他还能再继续把这实情继续说下去,相告完整呢?这对黛玉,太残忍了。
更何况,还有好多事情,水溶自己,也还没有解开。
“呜呜,呜呜呜呜……”听着黛玉欲哭难释怀的哽塞抽泣,水溶修长光润的双手轻轻把黛玉的脸颊疼惜捧起……
已是泪流满颊!
“别哭!别哭!玉儿别哭!”水溶语气嘘微。
“玉儿再哭,溶哥哥也要心疼了,再大的事情,有溶哥哥在玉儿身边,不离不弃!”
“玉儿,我们现在这里住着,玉儿散散心再回去,一切,都过去了,都没事了!”
水溶在黛玉跟前微微地绽放出一个疼爱的暖暖笑容,把黛玉的每一滴眼泪读进了心的房子。
轻轻地拭去冰花般泪,拂扫满地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