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队官兵中,走出一个手持折扇的年轻人,见到躺在地上昏死过去的眼镜蛇,眉头紧皱,脸上的寸短的胡须微微颤动,眼里冒着阴冷的寒光。
我望了一眼那男子,眼眸中染上一丝笑意,居然是他,泰州同知之子,乌文远。
乌文远旁边还站着一个地痞,显然是在刚才混战中的漏网之鱼。看到乌文远愤怒的表情,我已猜到几分他与这些地痞的关系了。感情他与这些地痞是一丘之貉,官家与地痞狼狈为奸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自古有之。
柳凌寒这时,走了出来,对着乌文远拱手说道:“乌公子你来得正好,这些流氓地痞欲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宅,目无法纪,还望乌公子能把他们带回去严加惩罚。”
乌文远却没给柳凌寒好眼色,轻哼一声,骂道:“你们柳家好大胆,居然敢在街头聚众闹事,行凶斗殴,真是罪不可恕,来人给我拿下!”
两个官兵上来就要擒住柳凌寒,柳凌寒脸色一变,双手用力一震,便挣脱了两个官兵的抓拿。
柳凌寒厉声向乌文远问道:“乌公子似乎搞错了,聚众闹事的那些地痞,我们只是自卫而已,你为何要擒我?”
乌文远冷笑一声,哼道:“你们柳家的家丁一个个手持武器,一看就知道是事先预谋好的,你还敢在这狡辩?别以为你们柳家人多势众就可以目中无人,飞扬跋扈,哼你们还不把他们给拿下!”
柳家家丁一个个挡在柳凌寒身前,此时他们已经忘记了畏惧,在他们看来,这个乌文远也太不讲道理了,流氓地痞不抓,却要抓自卫的柳家的人。
乌文远见状,嘴角阴阴笑道:“看来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居然胆敢妨碍官府办案,罪加一等!来人给我拿下,若有阻拦者,乱棍打死!”
那些官兵正要涌上来,却听得一声莺莺袅袅的娇呼:“住手!”
乌文远眉头一挑,闻声望去,就见一个身穿薄纱长裙的娇艳少女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乌文远见到我,嘴巴不由一颤,他还记得在前些日子,鹊楼之上,他泰州对中之王,却被我一个小女子气得当众吐血败逃。今日在这他又遇到我,自然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乌文远冷冷说道:“韩小姐,你也要妨碍官府办事不成?也好,有人目击你也参与了斗殴,你倒也自觉,自己出来认罪了!”
我望着乌文远,玲珑娇美的脸上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笑容:“乌公子,鹊楼一别,你气色好了许多啊,想必在家中吃补了不少药汤吧?咦,乌公子的话让诗冰好生难解啊,你说诗冰斗殴,你可曾亲眼看见?”
乌文远一听我提到鹊楼一事,脸色立刻变成猪肝色,忍着怒气说道:“哼,我不曾看见,自然有人瞧见了,人证就在我旁边!”
“那乌公子所指的证人是谁呢?”我目光凛凛,笑道。
乌文远大喊一声:“瘸子,出来!”
就见旁边一个地痞,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躬身对乌文远说道:“小的在!”
“你说说,你看到了什么?”乌文远冷笑地望着我。
“是,小的看见韩家小姐拒不还债款,还带人打了追债之人,之后柳家的家丁手拿各种武器,也参与了斗殴。朗朗乾坤,他们这样嚣张跋扈,乌公子一定要把他们统统抓起来严惩不怠啊。”那瘸子义愤填膺地说道。
乌文远故作惊讶,叹道:“哦?原来韩小姐还是欠债不还啊!哼,欠债还钱乃天经地义之事,韩小姐居然如此横行霸道,目中无人,欠债不还不说,还动手打人,是可忍孰不可忍!来人,把韩诗冰和柳凌寒一并拿下。”
岩从阳和归林一听乌文远要抓韩诗冰,不约而同地站了出来,护在我两侧,怒视着过来的官兵。
我哈哈大笑一声,说道:“乌公子,你仅凭一个跛脚之人的一面之词,就要抓拿于我,似乎有点说不过去吧?欠债还钱,自然无可厚非,但是若是有人假借欠债之名,而公然行私抢民财之实,不知官府会怎么对待这样的人呢?说我欠债不还,那借据呢?还有你这证人,分明就是和那些地痞流氓一伙的,试问他的证词如何叫人信服?”
我说话故意提高了音调,好让围观过来的百姓路人听见。那些围观的群众听我说得头头是道,条理清晰,不由点头,议论纷纷。
乌文远脸色一变,蛮不讲理地喝道:“好一个刁妇,满口胡言,我的证人还能伪造的不成,你们武器在手,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话要说?你不是要借据么?来人,把他给我弄醒!”
乌文远指着昏死过去的眼镜蛇说道。
一个官兵提了一桶水,哗一声,倒在眼镜蛇身上,眼镜蛇这才晕晕乎乎地醒来,瞧见乌文远,立刻哭爹喊娘地跑了过去,抱着他的腿,又是一阵哭诉。
乌文远皱了皱眉头,一脚把眼镜蛇踢开,骂道:“你快把借据拿出来!”
眼镜蛇这才从口袋里掏出一纸条,交给乌文远。
乌文远看了一眼,大声朗读到:“丽人坊,借恶人帮银两五千两整,逾期不还,则利息翻倍,亦可拿商铺作为抵押!怎么样,韩小姐?白字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你没话可说了吧?”
“胡说,那是原先丽人坊的老板欠的债,我姐姐刚刚购得丽人坊不久,怎么可以把这笔帐算在我们头上?”归林愤愤不平的说道。
“就是,就是,要还也是那原来的老板还啊,与我们何关?”岩从阳符合道。
“哼,借条上面写的是丽人坊欠债,当然要丽人坊的老板还钱了,现在韩小姐不正是丽人坊的老板么?”乌文远一副得意的神情。
周围的群众,虽然知道我是无辜的,但是却不好替我说话,一是他们惹不起官府的人,二是,那借条确实写得清楚明了,说了是丽人坊欠了债!”
“你,强词夺理。”归林憋得满脸通红。
我嘴角冷笑,说道:“乌公子,我能看看那借据么?”
“有何不可,谅你也不敢在这么多人眼皮底下,毁了这借据。”乌文远自信满满地递过借据。
我看了看手中的借据,因为眼镜蛇是被人泼醒的,身上湿漉漉的,这借据自然也免不了有些潮湿。
我眼角透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手指在借据上微微动了动,旋即哈哈笑道:“乌公子,莫不是欺负我不识字么?硬要把‘入’字,念成‘人’字?这哪里是丽人坊欠的债,分明是丽入坊欠的!”
我把字条展示给周围的群众观看。
“咦,真是入字,不是人呢!”一个路人说道。
“嗯是入字,我看得一清二楚,乌文远怎么人入不分呢!”其他路人纷纷说道。
乌文远上来,一把夺过我手中的借条,一看他差点没晕过去!那丽人坊的“人”字,什么时候变成“入”字了!
正在这时,笨牛跑出来,憨笑着对那证人瘸子说道:“嘿,瘸子,你什么时候跟官府的人有一腿啊?俺是笨牛啊,你不认了么?”
我暗觉好笑,这笨牛说话还真直接,什么话也能说!
那瘸子,把脸一横,怒道:“谁认识你个笨牛啊?别来烦我!”
“咦,你不认得俺啦?俺是笨牛啊,昨晚你和俺还睡一坑头上的呢!”笨牛不依不饶。
“说不认识你就不认识!”
“你真不是瘸子啊?哦,昨晚眼镜蛇老大还说,不还你的一千两白银了呢!俺正气恼呢,要给你讨回来,原来你不是瘸子啊!”笨牛喃喃说道。
“什么?不还我一千两!”
那瘸子一惊,想也不想就冲向眼镜蛇,哭道:“眼镜蛇老大啊,你可不能不还我钱啊,我们做了这么多年兄弟,你可不能这样对我啊。那一千两可是我的棺材本啊,呜呜……”
眼镜蛇眼中满是尴尬,而乌文远的脸色一阵扭曲,一边儿红,一边儿白,两肩不住颤动。
围观的群众却炸开了锅,纷纷骂道:“原来那瘸子真是和恶人帮一伙的,狗屁证人啊,明明就是想坑韩家小姐和柳府嘛。”
“恶人帮作恶多端,却不能轻饶他们,那个瘸子也是!”一个路人大骂道。
这时那瘸子才反应过来露馅了,恶狠狠地盯着笨牛,笨牛脸上却露出无辜的表情。
我走到乌文远跟前,低声说道:“乌公子,你还要抓人么?”
乌文远嘴角抽动,半天憋出一个字:“撤!”
“哎,乌公子别走先啊。”我呼喊道。
乌文远把脸一横,铁青着面道:“韩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我笑不露齿,眼睛明媚地望着乌文远低声说道:“悄悄告诉乌公子哦,不是诗冰还有什么事,是乌公子你有事!”
“我?我还能有什么事?”乌文远莫名其妙地问道。
我一本正经问道:“乌公子可有官职在身?此次来抓人有官府公文吗?”
乌文远默然摇了摇头,他父亲虽然是同知六品,可是他却没有半点官职,此次来抓人他也只是带了父亲的亲兵来的。
“呀,乌公子,难道你要造反不成?”我佯作惊讶说道,
乌文远一惊骂道:“你才要造反呢!”
“那为何你无官无职,却带着一队兵马?你可知非官府人员,擅自调用兵马是要杀头的,那是在造反啊!要是我一禀报上级,莫说你的人头,就是你父亲也要因为你造反罪而脑袋搬家!”我危言耸听地说道。
乌文远倒吸一口冷气,有些慌张地说:“有……有这么严重吗?哼,即使是这样,你还敢说出去不成?”
我冷笑一声,说道:“有什么不敢的,我可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哦。呵呵。”
“你不怕我在你上报之前就杀你灭口?”乌文远冷冷地说。
“呵呵,你杀了我你也没好日子过!想必你也听说谢知州向我替他儿子求婚的事儿,你杀了我,谢知州可不会轻易放过你呢!”我忽悠得不亦乐乎。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乌文远屈服了,他确实知道今早谢知州带着他的儿子,去柳府向我求婚的事,在他看来我必定答应了这门亲事的了。
我抿嘴一笑:“呵呵,乌公子让我不说出去也行。你也知道,诗冰最近缺钱装修丽人坊,乌公子若肯借点钱给诗冰,诗冰自然不会把那事说出去!”
乌文远听我只是要钱,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问道:“你要多少!”
我心里乐开了花,这可是块肥肉啊,不宰白不宰,说道:“三万两!”
“什么?”乌文远诧异于我的狮子大开口,不禁低吼一声。
我做了一个小声的手势:“嘘,乌公子你想要所有人都知道么?哎呀,你别嫌贵啊,跟你的命比起来,这点小钱不值一提呢!”
“好,算你狠!”乌文远脸色难看之极,咧着嘴,掏给我三万两银票。
之后,挥了挥衣袖,带着他的人马急冲冲跑开了。
我拿着三万两银票,暗道,看来坑人的事儿,还真能赚钱,以后还要多做做这样的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