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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哦?”听见这样的话,楚皇停住了脚步,饶有兴致地转过头来,“你倒是说说看,说得好了,有赏!”

“多谢陛下!”听楚皇这样说,那侍卫再次纳头拜倒,仿佛那赏赐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凌冬偷眼看了看风伊,后者也是一脸迷惘之色,显然这侍卫并不是他所安排的。

“历年来的比试,诸位皇子们只射些鸟儿雀儿,未免体现不出皇家威严。”顿了一顿,那侍卫向远处打了个响指,立刻有几个低等的侍卫,遥遥自树后拖出一个捆绑着双手,塞住嘴巴的孩童。

“朕明白你的意思了。”看那阵势,楚皇立刻通晓了那侍卫的想法。略一沉吟,他抚着下颚上的短髭,扬声大笑起来,“不错,不错!如今西晋狼子野心,觑我大楚边境,蠢蠢欲动。鲁蜀不安于室,与我国进贡愈发敷衍!最可恶的便是那燕齐,自称礼仪之邦,遣那儒生进我国内,惑我国民!我大楚皇儿若无果断狠辣之势,又如何降服得了这三国,稳我不败地位?!”

楚皇这一番话说出来,凌冬的心便凉了半截。她眯起眼睛,极目向那孩童处眺望,只能看见他拼命挣扎着,似乎是想要向自己这个方向冲过来,但苦于被两个侍卫钳制,动都不能动弹一下。

得了明珠一斛,锦缎十匹的赏赐,那侍卫欢天喜地地退下去,复又进了风伊的队伍。风伊略略向后望了一眼,虽有不解,却也没有在这个时候深究。对他来说:射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跟射鹿射鸟并没有什么区别。

“父皇,恕孩儿身体抱恙,今年的比试,无法参加。另外,孩儿以为:国以人为本,不论是谁的孩儿,皆是……”那一身月白锦袍,倜傥如风的楚风澈下马拜倒,可他劝谏的话刚说到一半,便被楚皇粗暴地打断:“够了!今日狩猎郊游,朕不想坏了兴致!你文才武略皆属上乘,单单因为身子的缘故,身手落后于你两位兄长,这一点父皇并不怪你。可是你性格散漫,心志软弱,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有损我大楚国威?!”

“陛下请息怒。”

楚皇龙颜震怒,高台下的群臣百官呼啦啦跪了一地,齐声高呼。台上,有楚后轻轻拉了拉楚皇的袖子,柔声劝道:“澈儿他宅心仁厚,体恤民情,也不失王家仁德风范,陛下还请稍平怒火,以免耽误了比试的良辰。”

楚后的劝说到底还是管用一些,楚皇冷哼一声,甩袖而去,及至坐在高台的龙座上时,忍不住用袍袖捂住嘴低咳了几声。楚后连忙赶上前去为他拍背,又接了身边宫人递过来的茶盏,顺道给跪在台下的风澈打了个眼色。

无可奈何地喟叹了一声,楚风澈随着向两旁分开的百官退到了一边。凌冬忍不住转过头来,多看了他两眼,发现他虽然满面都是懊恼不忍的神色,却偏过头去,闭上眼睛,显然知晓自己的劝谏不会起任何作用,只是徒增危险。

可是,没了他的劝谏,那个小孩儿又该怎么办呢?忧心忡忡地再次转过脸,望着远处挣扎不休的孩童,凌冬只觉得一时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是好。

众目睽睽之下,想要悄无声息地救走那小孩,不啻于天方夜谭。但是,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射杀,别说凌冬这一世爆发觉醒的正义感不允许,就算是她心中那一股莫名的危机意识,也在不断叫嚣着不能让这样的情况发生。

风伊已经举起了手中的弓箭,紧随其后的,便是与他相隔十几步远的楚硕。扑面而来的寒风丝毫不能影响二人的力道与准度,两簇精光锃亮的箭尖。笔直地对准了那个泪流满面不断挣扎的孩童。

楚皇身边的宦官,将手中的彩旗一挥,那边捉住小孩的两个侍卫便立刻松了手,忙不迭地逃之夭夭,唯恐哪位殿下的箭艺不精,将那要命的玩意儿招呼到自己身上来。

弓弦渐渐拉满,眼看着那两抹寒光就要先后蹿出,凌冬却愕然发现了一丝不对。

那个马上就要死于非命的小人儿,竟然没有立刻背转过身逃跑,而是踉踉跄跄地向前跑了几步,看情形,竟像是被吓傻了,主动找上门来送死?

然而,他很快就意识到:面前的这两支箭,不会因为他的反常,就停下夺取他性命的脚步。猛然一个急刹车,他连滚带爬地向最近的一片林子跑去,希望那稀疏的树木,可以帮他挡住致命的危机。

楚硕的嘴角边,不合时宜地闪过一丝阴谋得逞的微笑。

“绷”、“绷”两声轻响,两点寒芒一前一后,流星赶月般向那孩童飞去,直惊得他腿脚发软,一个跟斗绊倒在地,眼看性命就要不保!

“绷。”

接下来的这一声响,在寂静一片的猎场上,显得尤其突兀。

风伊愕然转过头来,印入眼帘的,赫然是凌冬手持弓箭、目视前方的卓然英姿。那杆对她来说过于庞大的铁胎弓,弓弦还在不断颤动,显然刚才的那一声响,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眼下是皇子比试,她只不过扮演一个小小的侍卫,又怎么能在楚皇面前犯上逾尊?

这一眼,只把风伊看出了一身的冷汗。

还没等他想好该如何跟楚皇应对,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夺走了猎场上所有人的呼吸。

凌冬所射出的那一箭,不仅射偏了风伊与楚硕箭支,还险险擦过那孩童的耳鬓,带走了封他口的布条。

“父皇!”

一道饱含着惊惧委屈,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惊天动地的悲怆呼唤,将高台上的楚皇楚后吓得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