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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绾夫人?苏玉绾!

眉头一挑,凌冬心中的警觉蓦然升起。

这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上官如烟纠缠不放,很显然,她是楚硕阵营中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如今她竟敢明目张胆地来奕霖宫拜访,很显然,楚硕的失势,已经让太子党一族按捺不住了。

“请绾夫人进来。”从卧榻上撑起身子,凌冬心中有了盘算,她倒要看看,楚硕与厉青萍这样费尽心思,究竟是打的什么算盘!

“妾身参见三皇子妃娘娘。”苏玉绾轻移莲步,来到奕霖宫寝殿中。在外人面前,她即使与上官如烟再是熟稔,也不能免了礼数。

直到凌冬将缳儿和一干宫女宦官等屏退之后,她才一改端庄大度的态度,急急拉起凌冬的手说道:“如烟妹妹,这些日子你也不出奕霖宫,姐姐找你实在是找的好苦!”

“姐姐找我有什么事么?”作出一副担忧惊讶的样子,凌冬摇头叹息道:“你若有什么事,差了下人过来通告我便好,像这样公然出入奕霖宫,我怕太子和太子妃他们会对你不利啊!”

听凌冬这么说,苏玉绾脸上那尚存的一丝犹疑也尽数褪去。抹一把腮边流出的清泪,她的演技几乎可以以假乱真,“我这也是无奈之举,自从上次在居祥宫里遇到你,便再也没有机会。这件事事关重大,我又哪里敢假他人之口来告诉你呢?如今时间紧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其余的,我是顾不得了!”

“究竟是什么事?”凌冬关切问道。

“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事情吗?”苏玉绾左右张望,环顾无人,才贴近凌冬耳边小声说道:“如今朝中上下,多多少少都知道了厉青萍那贱人的丑事,众多大臣们也纷纷倒戈,眼看逐渐失势,楚硕他意图勾结西晋外贼,若是篡位不成,便欲在振远王与西晋的支持下公然另立新朝称帝,在这之前,他一定不会放过三殿下的。我父与统帅皇城禁军的众位将领商议,决心要追随三殿下,共擒那叛国逆贼!如今人员皆已齐聚,就差三殿下前去聚头,好安排计划,一举将局势稳定!”

还当她有什么好计谋,原来不过是布下陷阱,请君入瓮的诡计。凌冬心中嗤笑,面上却作出一副担忧的样子,“事态还没到这种地步吧?照你这么说,那岂不是要发起……兵变?”

“正是!”见凌冬“担忧”,苏玉绾便更加坚定了语气,“如烟,如今可不是太平盛世!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以楚硕的脾气,若是做了皇帝,一定不会放过诸位殿下的!厉青萍她已经知道我有外心,若是她做了皇后,我与我爹,恐怕都死无葬身之地!”

要不是看过那封密函,几乎要被她蒙骗过去呢!凌冬心中冷哼,面上却已收起了些许犹豫之色,轻轻点头,“那……那好,你告诉我时间地点,我一定会转告殿下他依时前去的,到时候若是殿下登上皇位,你父女二人便是头等的功臣!”

努力了这么久,凌冬才终于“上钩”,苏玉绾的激动欣喜溢于言表。千叮咛万嘱咐地将时间与地点向凌冬重复了好几遍,她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苏玉绾走了,缳儿才从外间进来,沉默着收拾了半晌,最终忍不住问道:“娘娘,她来跟你说什么了?”

“你就这么想知道?”凌冬打趣一句,弄得缳儿满面通红,“不,不是,奴婢只是……”

“只是跟顺贤皇后无法交代,对吧?”微微一叹,凌冬将缳儿不敢说的话说了出来,“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的。这件事,过几天我自然会告诉你,这些天,你在皇后那儿先敷衍过去就是了。”

呆立了半晌,缳儿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一个是监视者,一个被监视,可时至如今,二人相互帮忙,相互遮掩,若是让派缳儿前来的顺贤皇后知道,不知她会气成什么样子。

天色渐晚,各宫中都燃起宫灯,星星点点,美不胜收,衬得整座楚宫,好像浩瀚夜空中一片流光溢彩的星带。

自二人异心以来,凌冬头一次,坐在摆满了饭菜的长几前等候风伊。

推开内殿的大门,当这一副情形出现在风伊眼前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样的情形,曾经在听雪楼里,是他每天都能享受到的,最大的快乐,可后来早已变成奢望,如今再次得到,就像是梦境一般的不真实。

“冬儿。”将手中的大麾递给前来迎接的富贵,他试探地唤了一声。

“先坐下来吃饭吧。”抬起头来,凌冬给了他一个恬静的微笑。

这一抹笑容,是风伊梦寐以求的,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得到,他反而觉得心中惴惴不安起来。

缩手缩脚地正襟跪坐在雪白的绒毯上,他深吸了一口气,放松开紧抿的嘴唇。因为长时间用力而略显苍白的唇瓣迅速回血,嫣红得好像他赤美妖艳的衣袍。

“冬儿,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在宫里,还是叫我如烟吧,以免横生枝节。”

凌冬的这句话,将风伊的心刹那间打到了谷底,回想起她前一夜出走的行径,他的脸色不禁又差了几分。

可是凌冬的下一句话,又让他于黑暗中看见了一丝曙光。

“风伊,你想不想做皇帝?”

她是什么意思?怎么会突然关心起这个问题了呢?紧紧地盯着凌冬的双眼,风伊犹豫着,猜不透她内心的想法,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想。你也看见了,如今父皇人事不知,若是由二哥他独掌大权,北楚的江山,恐怕会岌岌可危。更何况,在这深宫之中,若是无权无势,又何谈要保护自己关心的人?”

“那好。”凌冬点头微笑,心中已有了盘算。

被她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弄得心中更是忐忑,风伊便一条筋地想到了最差的可能上去,“冬儿,难道说是因为我争权夺势,所以你便要离开我么?”

“你想到哪儿去了?”凌冬哑然失笑,摇了摇头,将苏玉绾今天来找自己的事,和她交代自己的计划对风伊和盘托出。

黯淡混沌的眸子变得清澈,逐渐又变得晶莹明亮,风伊霎时间,便像是得了糖果的孩子一样跳了起来,张开嘴便呵呵地傻笑。

只不过是告诉他楚硕的一个阴谋,用得着乐成这个样子吗?难道说这阴谋与现在的形势密切相关,足以让他翻转乾坤,将一切掌握在手中?

凌冬还在疑惑,风伊便先一步自行解答了这个问题。大手越过长几上的盘盘盏盏,他抓住凌冬双手,声音中满是渴望的急切,“冬儿,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还会关心我,那是不是说:你就原谅我了?你不会再想着离开了?对不对?”

这一连串的问题好像疾风骤雨,打的凌冬措手不及。面对着那双充满着希翼的眼睛,她想要打消他的热情,却发现包裹着心脏的坚冰,有一个角落,正在慢慢地融化。

要不要告诉他,上官如烟可能不是他的亲生妹妹呢?

这个念头在凌冬心中一闪而过,随即被她打消。现在还不能说,首先,她的猜想虽然有证有据,却只是推测,而那些证据与证人,不是被掌握在顺贤皇后手中,便是绝对不可能为她作证,到头来,只怕没有人会相信她的话。其二,若是风伊知道上官如烟,和她肚子里孩子的无辜惨死,只是一个误会,那不知还会闹出什么样的事端来。

凌冬的沉默,让风伊眼中的火焰渐渐暗淡,直至熄灭。

“你还是会离开的,对不对?”他苦笑着,长长的黑发垂下来,遮住他潋滟的黑眸,“我知道你的性子,你不会原谅我隐瞒着你……可是,就算是要离开,也等到孩子生下来,好不好?如今朝中局势一触即发,稍有不慎,外界也会产生暴乱,你一个人孤身在外,我实在不放心……”

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对付寻常盗匪,凌冬自信可以自保。可是她现在大着肚子,如果被顺贤皇后和楚硕等人追杀,那这漫长的几个月孕期,确实是不知该怎样度过去。

“我答应你。”

轻轻的一句允诺,让风伊眉间的阴霾一扫而空。他低低地欢呼着,越过长几,看样子是非常想抱起凌冬转两个圈儿,但碍于她可能不愿意,还有着身孕的缘故,最终,他只是红着脸,笨拙地将手放在凌冬肚子上,感受着里面胎儿的动静。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孩子的父亲。一时心软,凌冬并没有挥开他。

如果,没有上官如烟,如果,他不是那么爱吃醋,又霸道多疑的话,或许自己和他,真的会成为一对神仙眷侣。

只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心脏表层的坚冰或许可以融化,那根一直扎在心里的刺儿,却怎么也拔不出来。

既然是这样,就让自己在他身边,为他完成最后一个愿望吧!当然,这不仅仅是为了风伊,还是为了风澈,还有献儿、富贵,甚至是缳儿,这些在宫中,可以称得上是知己,或者是朋友的人。

无论如何,她想尽她所能,给他们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