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苦笑道:“也许是我多疑吧,对于太过凑巧的事情,我向来是不大相信的。皇甫圭元与我相逢,或者可以说是偶遇。李琰此人,却是极为可疑。”
紫鹃诧异道:“如何可疑了?他那翩翩风采,比二爷还要强上两分。”
黛玉微微叹息,道:“他不见得是坏人,但是今日相逢,却不见得是偶遇。”
紫鹃诧异道:“何以见得?”
黛玉苦笑:“丫头!凡事都不先想一想。这样一个贵公子,要出门,当然事事都先预备好,哪里会突然停车在小镇上,买一摞纸?他满身衣着,全是精致异常的东西,比我们那位二爷,有过之而无不及。想必用纸上也极为考究。这小铺子上的纸张,虽然不粗糙,却也绝对称不上上等。他哪里就看得上了?你看他在这里蘑菇了大半个时辰,可带走任何纸张了?”
雪雁道:“或者是因为知道老友在这里,所以到这里来顺路带一点东西走。”
黛玉道:“若是特意前来访友,那仆人第一声,怎么会先说纸张?”
紫鹃恼道:“这个李公子……我本来还对他有些好感的。没有想到竟然一肚子弯弯肠子!”
黛玉淡淡道:“弯弯肠子,谁没有几根?就是你家小姐,也有几根弯弯肠子呢……”
雪雁道:“小姐,你答应他要去给那个周公子当西席,你还去不去?”
黛玉微笑道:“去,当然去,为何不去?”
紫鹃道:“他不见得是好意!”
黛玉道:“正因为知道他别有居心,我才要去周家看看……到底是故居,借这个机会重奏一遭也好。那林三知道我没有身份文碟,为我设下陷阱,摆出一副绝不肯善罢甘休的架势,却因为李公子三言两语而打消了主意,便可见李公子不是寻常人。这样一个不寻常的人,绕着弯子将我送进故居。我倒要看看他煞费苦心将我送回故居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雪雁忐忑说道:“如此说来,小姐,他是可能知道咱们身份了。”
黛玉冷笑一声,说道:“知道身份又如何?此行姑苏,我要遍访儒林,谈诗论道,让天下都知道姑苏有个林黛。到时候真实身份泄露,也只能成为我父亲之后的一桩美谈。他们即便想要借这个机会败坏我名声,也是没门。”
紫鹃见姑娘狂态毕露,不由忐忑,劝道:“姑娘,凡事谨慎些好。”
黛玉苦笑道:“如何谨慎?那林三多半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才设下了陷阱。难保路上没有其他陷阱。难得李琰为我们撑腰,我们不依靠这棵大树,又去依靠谁人?”
紫鹃悠悠叹息了一声,不再说话,只道:“既然如此,咱们攒点路费就往姑苏走吧。”
正说话之间,却听见店小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林公子,有人送东西给你。”
有人送东西给我?黛玉看了紫鹃一眼,后者面上也是一片疑惑。雪雁早已忍耐不住,打开了门,却见门口有一仆役站着,依稀有些面熟,正是那李公子的马夫。那仆役手上,端着一个盒子。看见黛玉,躬身道:“我家公子说,林公子答应为他画像,不能不先付一点定金。林公子画技,天下无双,不知预付多少定金才稳妥,因此先吩咐小人拿一点来,意思一下,请林公子不要嫌少才好。”
说着将盒子送上。雪雁接过,只觉得甚轻,也不以为意,当下递给黛玉。
黛玉听那仆人言语,心中却又掠起一阵波澜。这李如玉是知道自己手头窘迫,因此借“付定金”的名义先给自己送上应急之用。同时,定金已付,也为后来重会做伏笔。
这个李公子,到底是何等样人?
气度高贵,事事诡异,偏偏又对自己如此细心!现在正是用钱之际,拒绝也未免矫情,当下笑着收了。
接过盒子,也觉得触手甚轻,也不以为意,当下道谢。又吩咐紫鹃拿出仅有的一点碎散铜钱,赏给了那仆役。写了一张帖子,总得感谢一下。那仆役接过,道谢离去了。
黛玉顺手将东西递给紫鹃,紫鹃打开,不由“啊”的一声叫了起来!
黛玉问道:“惊讶什么?”
紫鹃指着盒子,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