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正在迟疑之间,盗贼已经一步步逼近。
前面是黑魆魆的悬崖,不知深浅。后面是狞笑着的盗贼,不知数目。
咬牙之间,已经做出抉择。人中的野兽比野兽更为可怕,离开幻境固然可惜,却是无奈的选择。
正在这时,黛玉看见了剑光。
一个青黑色的人影从天而降,如同一道闪电。
只两剑,两个逼近的盗贼就倒地不起。后面的盗贼看清了这里的情况,害怕起来,一哄就全都后退了。有几个退得慌张,居然被树木绊倒,摔了个嘴啃泥。黛玉忍不住莞尔。
那救星见盗贼一哄逃走,也不追逐,转过身来,见黛玉,稽首,道:“小姐受惊了。”
当时一轮明月,方从云层里破出,万顷华光照耀华宇。黛玉只觉得面前一亮:站在自己面前的,居然是一个脱俗之极的男子。
剑眉朗朗,星目灿灿。眉宇之间,自有一种傲然的气度。
身上是寻常之极的道袍,头上是最常见的道冠。竟然是一个道士。二十多岁的男子,就这样站在黛玉的面前,就像是九天落下的谪仙人。
黛玉略略有些诧异。当下还礼,道:“多谢救命之恩。”那道人既然不多说话,她也不多问。
道人道:“请小姐随我来。小姐的随从,定然着急了。”就带着黛玉往前面走。前面荆棘极多,道人就挥剑斩断,毫不迟疑。黛玉眼见周围,明明稍稍绕上两步就可以走的,但是那道人居然绕一点路也不肯。心中更是诧异。
如此走了大半个时辰,才来到了原先与两婢躲避的地方附近。紫鹃与雪雁早就从树丛后站了起来,相互拥抱着,正在瑟瑟发抖,见到黛玉,大是欢喜。
紫鹃眼泪就扑簌簌下来了,雪雁也哭个不住。道人看着面前三人,道:“此地不可久留,如信得过小道,就跟着小道走。”声音竟然是冷冷淡淡的。
黛玉不以为意,道:“既然如此,请带路。”
那道人随手斩下一段枯枝,点了起来,拿在手里照明。对三人道:“请随我来。”
火光一亮,看清了那道人的面庞,紫鹃不由轻轻啊了一声。
黛玉一怔。紫鹃虽然不咋样,但是遇事不能失态这一条却是记住的。当下将目光向紫鹃递去,含着询问之意。
紫鹃却没有注意到黛玉的目光,声音发涩,道:“请问……你……您可是柳湘莲柳公子?”
那道人怔了一怔,说道:“世上已经没有柳湘莲,在下是无尘。”
“无尘道长。”黛玉看着无尘,目光里隐隐约约有些尖锐的质问:“道长,小女子向来不相信凑巧这个词。”
“林小姐此言何意?”无尘将目光转向黛玉,含笑问。
黛玉道:“方才是千钧一发,道长来得很是及时。”
“林小姐,有些疑惑是不必说出来的。”无尘举步就往外走。三人跟上。
曲曲折折走了好一阵,才到了原先的道路上。来兴来宝早已横尸地上,两辆马车也不知去向。无尘带着三人沿着道路往上走,走了东方出现鱼肚白,才见到了市镇。
“林小姐,此处再去,人烟密集,应当没有危险了。”无尘站住了脚步,说道。
雪雁不由着急,说道:“柳公子,你也与我们宝玉公子是朋友,怎么可以将我们就这样扔在路上?”
无尘笑了一笑,只顾自己大步向前走去。颀长的背影在曙色里特别潇洒。听他边走边歌,唱道:“翩翩一孤鸿,暂栖在沙鸥。当自振翅去,岂能苦淹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