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过……是被新扔进来的孩子？飞坦回望着他，平静地想道。
不一会儿，另一个年纪较大、同样穿着防护衣的孩子走过去拍拍男孩的肩膀说道：“库洛洛你怎么还站在这里，快走吧，迟到了会被他们揍的。”
男孩顿了一下，有些迟疑的点点头。
几乎同时，飞坦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继续把尸体拖去乱葬岗。
在流星街内每个人都有窥视黑暗的资格，差别只在于……你看到了多少。
徒手将泥沙堆上，飞坦站起了身，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皮开肉绽的手指，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一个个坟墓以及歪歪斜斜的十字架。他就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转过身，远处的阳光下站着一个女人，黑色的短发随着风沙被吹乱，身上穿着破旧却洗地发白的长衣长裤。她没有吭声，没有靠近，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她在等他做出选择。
冒着“危险”跟着她，还是独自一人，或者是……瞥屈的向元老会投降，加入到外围捡垃圾的队列。他已经离开了教堂，有自己选择未来的道路的权利。
而毫无疑问的，他宁愿冒险，也不愿意向谁投降。
自从经历过了伙伴的死后，飞坦越来越沉默，而如今唯一能让他打破沉默的人就只有贝鲁斯。也不知道贝鲁斯是天生踏错线还是喜欢跟人唱反调，总之现在的情况就是……你越是安静他就越吵，吵到你忍无可忍地把他一脚踹飞为止，然后等他休息够了又跑回来继续吵，而且随着他被踹的次数增加，他需要的休息时间就越短。
这一天亦是如此……
“吵死了……”飞坦惊天一吼，熟练地侧踢将贝鲁斯踹翻在地，然后把他踩在小脚板下还恶狠狠地撅了几下。
然而飞坦的攻击力在贝鲁斯眼里完全不够看，他仅仅是直接在地面翻滚几下跳起身，一把抓过飞坦的手臂一个过肩摔就把飞坦给丢了出去了。
时莹坐在桌子后淡定地看书，明明是蓝发金眸，明明是叫飞坦，明明越来越暴躁，可是这种慢到极点的速度，这种力度……难道是认错人？不，她的感觉在告诉她，她绝对没有认错人，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飞坦的改变一定要由他师父来实现？问题是飞坦和贝鲁斯的师父到底在哪里啊……
才想着，贝鲁斯揉了揉自己被踩疼的后腰，表情灿烂非常地朝时莹大叫：“英姐姐！你来当我和飞坦的师父好不好！”
“嘶啦。”原本就破的书直接被时莹错手撕开了半页，她面无表情地望过去，语气很是奇怪：“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因为师父是一个会把自身全部的知识全都教给徒弟的人呐！”贝鲁斯答了等于没答。
“不，问题是你从哪里听得这个词。”难不成他们早就遇到他们的师父了？
门口，灰头灰脸的飞坦扶着门框站着，金色的眸闪过一丝阴晦：“今早我和贝鲁斯去托马斯那里拿资料的时候听他说他收了一个叫侠客的徒弟，然后贝鲁斯就问他徒弟是什么了。”
所以才会提到这个吗？时莹垂了下眼帘，淡淡地说道：“我教不了你们。”
“怎么会！”贝鲁斯立马瞪大了眼，“英姐姐这么强，而且一直以来英姐姐不也教了我们很多嘛！”
“那只是谁都会的皮毛。”
“可是英姐姐一直都在教我们呐！除了皮毛也可以全部都教的啊！英姐姐也可以做我们的师父然后……”
“够了！”她突地大吼了一声，脸色有些苍白。余光中见到贝鲁斯瞬间僵住的身体和瞪大的眼，侧过头，飞坦眯着眼睛、阴沉着脸地又开始琢磨着她的想法，顿时只觉得无力。伸手扶住了自己的额头，她苦涩地叹了一声后轻声说道，“抱歉……让我安静地呆一会儿，贝鲁斯……飞坦。”
“英姐……”贝鲁斯哽咽着声音又要说什么，却一下子就被飞坦扯住了衣袖，拖出了屋子。
听到旁边传来的细微的关门声，时莹顿时趴在了桌子上，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趴了一会儿又站起来走到了墙边，蹲下身抚摸着墙上的划痕。贝鲁斯什么都要跟飞坦斗，虽然每次都赢却还是要斗，飞坦亦是越挫越勇。只有身高，从划痕上可以看出，飞坦还比贝鲁斯高出了两厘米。
一进入流星街没多久就遇上了贝鲁斯的父母，贝鲁斯第一次学会绑架就果断绑了未来的蜘蛛飞坦回家，在医院的相遇包括贝鲁斯跟飞坦的互动……
其实她隐约已经察觉到……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两孩子缩在了墙壁的角落，不同于飞坦的镇定自若，贝鲁斯一脸沮丧地扁着嘴，小小的食指一边戳着墙壁一边问道：“飞坦……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英姐姐这么生气。难道是因为我太笨了，所以英姐姐不想当我师父吗？”他已经把师父和“什么都教”划上等号了。
飞坦扫了他一眼，金眸闪过复杂的亮光：“我以前就说过，那女人瞒着你很多事，你不肯听，也不肯问。”
“飞坦你不也是什么都不问么。”
“……”连贝鲁斯都不能知道的事情，他哪有资格去问。
“我是觉得没必要问啦。”贝鲁斯转过身靠着墙坐下，右手手侧紧贴着自己的眉头抬首望向了灰暗暗的天空，“英姐姐曾经说过，我现在需要做的是健康的成长，努力地变强，开心地去笑，其他的事情有她扛着……”
“所以你就什么都不问？”尾音提高的语气瞬间让他的声音充满了嘲讽，“你不怕她出卖你吗，在流星街里可没几个大人会这样无条件地抚养孩子。”
“我宁愿英姐姐出卖我。”贝鲁斯绝对是真心诚意的，“至少这样我可以知道英姐姐还喜欢什么。”
“哼，愚蠢。”这种人要不是有那个女人罩着早就死了。
“……飞坦我讨厌你。”
“我早就知道了。”
“不，你不知道。”他摇摇头，“我讨厌你是因为英姐姐对你比对我好，你还比我聪明。可是我不能讨厌你，因为英姐姐喜欢你。英姐姐笑起来其实很好看的，但是她找不到可以让她笑的喜欢的东西了，所以我不能让你不好。你不好英姐姐就不好，就更不会笑了。”
“……你跟我说这个没关系吗？”你明知道他曾经两次想要杀掉你的英姐姐。
“没关系。”他笑了起来，很自信开朗的笑，“英姐姐很厉害的，可是飞坦你太弱了，连我都打不过，所以没关系。”
“……”可以揍扁他吗？
飞坦的脑门上顿时跳出一个十字，却没有反驳。
其实飞坦跟贝鲁斯的年纪差不多，智商应该也差不多才对的，最大的区别可能是飞坦比较狡猾吧，为了达到目的其实他并不介意不择手段地使用阴招。
黑暗的夜，飞坦再次扒开贝鲁斯抱着自己睡的双手双脚，安静地爬下床就这么光着脚地离开房间，经过小厅后毫不犹豫地推开了时莹的房间，见到她坐在床头上目视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