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珏轻轻地道:“可我怎么觉得,你已然绝望了,想趁着这个机会出宫?丽儿妹妹,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赫舍里丽儿缓缓摇头:“没有,珏姐姐,你想得太多了。”
卫珏叹了口气:“我今日才知道,原来丽儿妹妹对我这般的好,妹妹,我会记得这份好的。”
赫舍里丽儿抬起头来:“珏姐姐,如你能留在宫中,代我……”
“你说什么?”
赫舍里丽儿却是摇了摇头:“我怎么能要求珏姐姐什么呢?自遇到你之日开始,你便一直地竭尽全力帮我们……”
卫珏心底存疑,但她知道,赫舍里丽儿不想说之事,没有人能逼得了她说的,而她,也不想逼她,卫珏看着她瘦削的肩膀,几乎不能盈握的手腕,象个易碎的娃娃一般,她在心底暗暗发誓,就为了这份知已之恩,她也要护了她周全。
赫舍里丽儿坐了一会儿,便站起身来,“咱们回去罢。”
卫珏扶着她站起微,更觉得她身子轻飘飘的,仿佛风一吹,便要随风飘走,她心底那股不安便越来越烈。
仿佛感觉到了她的不安,赫舍里丽儿挣开了她的搀扶,道:“珏姐姐,我又不是纸扎的人,不过略感风寒而已,隔个几日,便好了。”
两人走出殿门,赫舍里丽儿的宫婢一直在外边侯着,一见她出来,神色紧张,忙上前扶了她,“小主,没什么事儿吧?”
赫舍里丽儿瞪了她一眼,她便噤口不言。
赫舍里丽儿便回过头来道:“珏姐姐,我也累了,回去还要吃御医开的药,那药啊,一吃就想睡觉,咱们一起坐轿子回去吧?”
卫珏见她眼框发青,知道她确实累了,便道:“你先回去,我想一个人走走,明日,我再去瞧你。”
赫舍里丽儿点了点头,由宫婢扶着,上了轿子。
卫珏看清她整个身子都倚在宫婢的身上,心底又是一沉。
她沿着长廊慢慢往回走,走至拐弯之处,转进了一条小径,轻咳了一声,严华章从玉兰树后闪了出来,低声道:“怎样?”
卫珏轻轻地点了点头。
严华章喜道:“这便是成了么?”
卫珏再点了点头。
严华章见她脸上殊无喜色,不由道:“出了什么事么?”
卫珏抬起头来,看着远方那轮明月,“华章,你医术超绝,你替我想想,会不会有一种隐性的病,平日里好好的,但一发做起来,便有性命之忧?”
严华章皱了皱眉,脸上现了丝慌色,上前便拉住她的手,“卫珏,你身上有这病?”
卫珏把手夺了出来,瞪了他一眼:“你胡说什么?咱们相识了这么久了,我有什么状况,你还不知道?”
严华章自知孟浪,垂了头笑,“也是,你的身子,当真是一点儿小病都没有,那你说的是谁?”
卫珏却没有答他的话,只是不耐烦地道:“你倒是说说,有没有这样的病?”
严华章道:“有很多的病症都是这样的,家族遗传的,娘胎里带来的,甚至于被疯狗咬了一口,许多年后病发,也能致命,你不告诉我是什么人,我又没看到真人,要我怎么断症?”
卫珏道:“她那般的掩着,怎么会让人给她看症?”
严华章原就是个聪明人,听了这话,吃惊地道:“你是说秀女当中?”
卫珏忙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左右望了望,见没有人才道:“总之,你别管这么多了,我再慢慢想办法吧。”
严华章道:“这可是欺君妄上的大罪,如果当真是秀女之中有人有这样的病,又没有上报的话,日后揭发出来,整个家族都要受到连累的。”
卫珏抬起头来,望着远处那层层叠叠的屋宇銮殿,“期望不是如此吧。”
严华章见她脸色忧郁,便故作轻松:“你呀,总是那般的杞人忧天。”又道,“只不过,这一次不是你这般的担忧着,我便不能将那月歌救下来了。”
“鳌拜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费那么大的劲儿送一个故人之女入宫来?”卫珏冷笑道,“这等无忠无义之人,却忽然地做起好事来,原本就是一个奇景,又岂能不惹人怀疑,他让月歌入宫,紧接着,瓜尔佳凌月那边便多了一个生面孔的姑姑,现如今对瓜尔佳凌月入主中宫最大的威胁,无非是赫舍里丽儿罢了,月歌进宫,不是为了她,却又是为何?”
严华章眼底流露出倾佩之色来:“你看一步,而知他后面几步的计划,她们遇上了你,算是倒了大老霉了,而月歌,想想她那样恶毒,竟想着毁了你的容颜,我真不打算救她!”
卫珏道:“她不过是一个被人利用的可怜人罢了,一时被妒忌蒙了双眼,事后,倒是想明白了。”
严华章道:“怎么说?”
卫珏道:“我也想不到,她竟想出宫去,太皇太后准了。”
严华章见她满脸遗憾之色,便笑道:“是啊,想要出宫的,却怎么也达不成期望,不想出宫的,偶尔为之,却达到了期望了。”
卫珏笑容有些发苦,“这一次她们逼上门来,我让月歌去求了苏茉儿姑姑,让她作主,订下此计,算得上是将太皇太后不喜之人一网打尽了,也不知如若我私底下请求,太皇太后会不会让我完成心愿?”
严华章看清了她脸上的怅惘,心底道,明知道如果这样,太皇太后越发地赏识,越发不想放你,偏偏还妄想了起来。
不过这样也好,她如能留在宫里边,他便可以常常见着。
不知道从什么时侯开始,这已经是他在宫里边唯一的乐趣和期望,每一日,能远远地望她一眼,便好了,那一日,便是充实的,快乐的。
如果她能得太皇太后的赏识,日后在宫里边日子不会太困难,加上皇上……不,他不能告诉她,其实皇上……
严华章慢吞吞地道:“那你便试一试罢?”
卫珏瞬间清醒:“哎,做这样的妄想干什么?明知道不可能的,看来,还是只有朝太后那边下手。”
严华章心底轻轻叹息,却是笑道:“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是帮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