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后宫如珏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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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活命

小福子抬起头来,直视于他,苦笑:“孙公公,您老说什么呢?我和小禄子多得了他的提拔,才能从幸者库的罪奴里面脱身出来,不干那秽差,王公公脾气不好,您是知道的,他再怎么打我们,都是我们的福份……”他揽起了袖子,把袖子上的伤痕给孙辅全看。

只见细细的胳膊之下,新旧交替的伤痕把整条胳膊都铺满了,有些已经结了疤,没结疤的渗出血来,衬着小福子圆圆的脸,让孙辅全再也说不出话来。

小福子把袖子垂下,低声道:“孙公公,奴才已经认命了的,只盼着能把王公公的手艺学好,在这宫里面能讨条活命而已。”

孙辅全心生怜悯,心中虽有满腹的疑问,却不能平白指责猜测,他看着小福子,气死风灯微弱的灯光之下,他脸孔平实,表情诚恳,孙辅全心想,自己这是怎么了,受了索额图那翻话的影响,便疑神疑鬼起来?

他叹了一口气,“哎,小福子,王顺是寿安宫总管,平日里在主子那里受了气,发泄到你们身上也是有的……”他脑海里出现了小福子手臂上累累的伤痕,却怎么也替王顺圆不下去,只含糊地道,“我那儿有些上好的伤药,我派人送了来……”

小福子感激地道:“多谢孙公公。”

孙辅全却再不能和他一双逆来顺受的眼睛对视,道:“你既是伤了,我便自己回去吧,把风灯给我。”

小福子道:“不打紧的,孙公公,奴才都惯了,这些伤算是轻的,前些日子,小禄子断了两根肋骨,每日还得照常到太后那儿听差,不也一样熬了过来?这是奴才们的命,也只有您,还关心着奴才。”

孙辅全听了,心底涌起股心酸,却是想着,寿安宫如果真有什么事,落在了王顺头上,倒也是他自作自受。

他提着气死风灯往前走,一直走到长廊尽头,消失不见了,小福子才缩着脖子,慢慢地走回去,才走到拐弯之处,便遇上了小禄子。

“怎么样,他是不是瞧出什么来了?”小禄子紧张地道。

“这个老狐狸,都有大半年没来王顺这里了,今儿不知怎么了,却跑了来,还好我们早有准备,问答得体。”小福子道。

“孙辅全和王顺是同乡,早年关系很好,近几年才慢慢淡了,我们可不能让他瞧出了破绽。”小禄子道。

“那人不是说了么,如果有人真问起,就将身上的伤露出来,万不能露出愤恨之色,只装逆来顺受的样子,驳取同情,依我看,孙辅全和王顺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他不会理他的!”小福子得意地道。

小禄子点了点头,“算你机灵,那人也策算得清楚,教我们应对的方法。”

小福子点了点头,手碰到了伤处,低声痛呼,道:“他这两日更加地疯了起来,无缘无故拿了杯子就摔,可我感觉得到,他的力气怕是用得差不多了。”

“那便证明有效!”小禄子眼底露出丝恨色,“咱们权且忍他几日,过了这几日,咱们就脱离苦海了。”

小福子点了点头,两人慢慢往回走,才走到院门边,就听到里边王顺大声道:“人呢,人都死到哪里去了……”

两人对望了一眼,脸上同时挂起微笑来,弯着腰往王顺的寝室而去。

孙辅全提着气死风灯往回走,越走越感觉不对,在回去的路上,望见储秀宫黄瓦红墙,想了一想,拐了一个弯儿,往储秀宫而去。

还没到宵禁的时间,储秀宫的侧门开着,掌匙的嬷嬷见是御前大总管,吓了一跳,忙行礼让他进来。

有宫婢急急地跑了去,向掌事嬷嬷通报。

掌事嬷嬷和孙辅全有旧,也是和他同一批进宫的老人,向孙辅全道:“孙公公,今儿个怎么得空来我们这里?”

孙辅全笑道:“我这也是操劳的命,皇上交待下来的差事,我总得睁紧一些。”

掌事嬷嬷听他这么说,收了脸上的笑容,端正地道:“不知孙公公今儿来是……?”

孙辅全道:“也没什么事,替皇上来看看,看储秀宫一切可还安好。”

掌事嬷嬷心底疑惑,却不表露脸上,只道:“托公公的福,一切尚好。”

孙辅全往前走了两步,又问:“凤光室那几位秀女,可还好?”

掌事嬷嬷抬头望了他一眼,心底更疑惑了,孙辅全代表的是皇上,他既如此问,便是皇上对凤光室几位秀女看重?但那几名秀女,原就是个个儿身份贵重的……只除了个卫珏,但那也是太皇太后挑出来的。

“都如平常。”管事嬷嬷小心翼翼地道,“孙公公,您这是要去哪位秀女那里?”

孙辅全心道自己这算是领了圣旨办事,又想起索额图拖他下水之时那幅鬼崇的样子,下定了决心:“凤光室里边,住着一位名叫卫珏的秀女吧?”

管事嬷嬷愕然道:“公公要去她那儿?”

孙辅全道:“有几句话想问她。”

孙辅全是御前大总管,见他一幅不想多言的模样,管事嬷嬷自不能什么都追着问,只道:“要奴婢唤了她来?”

孙辅全想了想,“还是请您通传一声,让她过来聚香阁这边,记住了,别惊动他人。”

管事嬷嬷瞧了瞧孙辅全,他双手空空,显见着不是带着皇上的赏赐来的,心底更为奇怪,忍了满腹的疑惑,去凤光室传了卫珏来见。

………

在聚香阁坐了一盏茶的功夫,孙辅全便看见远远的小径之上,聘聘婷婷走来一位俏丽佳人,只见她从翠浓碧柳间走了来,一身淡粉的衣裳,如开得正艳的粉色花朵跌了一片花瓣下来,悄无声息儿的落到湖面之上,粉的颜色,如清香初露,娇弱得让人生怕有风刮来,一眨眼便会被卷走。

这般怯怯弱弱的一个人,香肩仿佛不能承载那绸缎衣裳的重量,真象索额图说的,那般的厉害?

孙辅全有些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