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次,那是创了记录的。他们要从一个巳经扑灭了火的火场往回撤人,但是有二十三名官兵眼看天色巳晚,深山老林没吃没喝,还有伤人的狼和熊出没,带队的和武北峰商量,能不能一次拉走武北峰想,这是今天最后的一个架次了,飞机满载的油料巳经消耗得差不多了,腾出来的重量,也是可以多拉一点人的,但能不能多拉这么多,他也没数犹豫了一下,他说?? “试试看吧,你们都上来,我看看飞机的马力够不够。”一试,还行,就全拉走了。人家就对武机长刮目相看了。这就是军人和一般人的区别。
一个森警的少尉排长被火烧伤了,半个脸和两只胳膊都起了大片的水泡,为了防止感染,要马上送医院救治。机长卢斌在空中接到地面接到通报,要求他们在返回的途中拉上这位伤员。当时,正是傍晚返航的途中,飞机的油料巳经不多了,仅够飞回驻地。卢斌和机组商量,尽管油量紧张,但救人要紧,大家要做最大努力。他们和地面火场的人说好,飞机所剩油量不多,只能在他们上空盘旋一圈,希望他们注意观察空中,随时保持联络。卢斌让副驾驶和领航员密切观察地面,注意及时发现目标,自己则全力驾驶飞机。在他们的密切协同下,终于在茫茫的林海中找到了目标,救出了这位负伤的战友,为及时救治争取了时间。飞机落地,油量的警告灯刚好亮起。
一次,卢斌和高传余机组在深山里一个水泥方块住了一个星期。
因为那里离火场最近。如果从原来的驻地出发,每次都要多飞一百多公里,而这个水泥方块离火场只有四十多公里,一会儿就到了。水泥方块为飞机准备了四块起动电瓶,每次落地后,负责特种设备的同志都要先跑下去测试电瓶的电压够不够,如果不够,飞机的发动机就不能关车。
在这个小点的大车店里,他们见到了来东北淘金的、做生意的’
收山货药材的,其中以淘金的为多。到了晚上,他们就被这些人抽烟、喝酒、打扑克的嬉闹声包围了起来,整夜也休息不好。他们还领教了当地的一种叫“草爬子”的虫子,这家伙有小姆指甲大小,一叮就是一个大包,又疼又痒,还特别容易让人得神经性脑炎。武北峰说?? “我的脖子就被这家伙咬了一口。”
在执行这么多天的任务中,他们的两架飞机只在宝山火场相遇过一次。多天不见面,战友们只是在空中相互看看,在无线电里说上几句话。
这次,他们共外出九十七天,每架飞机飞行二百小时,拉运人员三千多人次,物资二十多吨,帮助扑灭火场十三个。他们心里都有说不出的畅快。
“通过这次任务,我们受到了难得的锻炼,体验了全新的战斗生活,飞行技术得到了很大的提高,真是思想技术双丰收。”武北峰这样对我总结说。
小高则这样说?“我们离边境近得很,有时飞行都能看到对方国家的森林,我们这边就差多了。小水泥方块附近的树,早就砍光了,成了庄稼田和菜地。没砍的地方树也不行,赶不上人家的那边好。这么多天的飞行,我只看见过两只黑熊在林中奔跑,什么狼呀,狍子呀,一只也没看见。”言语里就很有些环保的味道了。
望着他们年轻的脸宠和健壮的身体,我突然想起团长唐亚明对我说过的话。他说? “林场领导专门打来电话,说从来没见过这么年轻的机长,这些年轻人真是好样的,真能干,明年你们还要来呀! ”
2003年5月当我在陕北榆林市见到地区气象局长兼地区人影办主任马明荣时,他第一句话就对我说“先纠正你一个观念,人们都说榆林是十年九旱,其实,榆林是十年十旱。为什么?因为每年能下点雨的时候巳是秋季的尾巴了,庄稼下种、生长、灌浆的时候,都沾不上光。秋天下的那点雨,早就蒸发光了,春天连点墒都保不住,你说不是十年十旱,是什么? ”
大校机长沈方良,陕西长安人,入伍三十多年,飞了二十八年,先后飞过六种飞机,飞了三千多小时,是四种气象的一级飞行员。
“安二六”是中型飞机,机组有五名成员,正、副驾驶员、领航员、通信员和空中机械师各一人。增雨作业时,还有地方两名业务人员随机作业,他们负责监测云中水分、温度及掌握作业时机。只要上了天,一架几千万元的飞机,七位同志的生命,就都在沈方良的手上。
说起增雨,沈方良说,这不是普通飞行,也不是一般任务,这是救人救命呵。我们到榆林时,榆林地区行署的刘副专员说,陕北巳经连续四年旱得颗粒无收了,老百姓的存粮差不多都吃完了,如果再过两个星期种不下粮,就是第五年干旱了,老百姓人心不稳了,这就是政治问题了。省政府和榆林地区的领导都急了。
回忆往事,这个关中汉子仍动情地对我说老刘,你说我能说啥?我当时就表态,只要有天气,就一定飞!你说对不对? ”“对不对”,是老沈的口头语。
其实,在榆林增雨飞行之前,沈方良机组在西安还有一次精彩的作业。连续的干旱也使古城西安时时笼罩在沙尘之中,人们非常盼望下场透雨,洗洗灰蒙蒙的天空,滋润一下干渴的大地。气象部门预测到在五月上旬有次作业天气过程,省领导指示:一定要抓住机会,决不放过。
果然,机会来了。五月七号,沈方良机组从临潼机场起飞,成功地实施了一个架次的增雨作业。久旱的三秦大地盼到了甘霖。
五月八号,为了扩大增雨宣传,省人影办通知了新闻媒体。西安的主要新闻单位都来了,有的还获准上了作业飞机。沈方良起飞后,飞机一直在云中飞行。按常规,应先在外围喷撒药剂,最后喷撒机场上空。沈方良为记者们着想,把作业顺序来了个颠倒。他先在机场上空作业,返航时,机场上下起了中雨,他驾机在雨中一次落地成功。机轮在跑道上不时冲起道道水花,使降落的飞机更像是破浪的军舰。记者们亲身体验了难得的飞行,又看到下了中雨,他们忙着拍照发稿。
他们下了飞机都感到很后怕,望着天上浓厚的黑云,他们对老沈说:
“你别再飞了,天气太复杂了! ”
但老沈想到旱区严重的灾情,又一鼓作气,连续地飞了两个成功的架次,航迹遍布延安、铜川、渭南)西安、咸阳、宝鸡、商洛、安康,下雨面积达两万多平方公里,从云中向老天爷借了不少雨水。后来气象部门证实,延安和关中地区降雨量普遍达到五至二十五毫米第二天,沈方良机组一天连续三次成功增雨作业的事迹,被陕西新闻媒体大大地炒作了一回《飞机上天甘霖落地》、《增雨机大闹天宫土地爷痛饮甘霖》、《昨天下的是人工雨》等等,各媒体各显其能,有的文字图片一起上,有的用了通栏大标题,有的还发了飞行员和地勤人员蹲在机场水泥地面上吃盒饭的照片人工增雨,一时成了古城西安街谈巷议的话题作业的当天,省政府、省救灾办和气象局的领导同志冒雨赶到机场慰问了机组和全体增雨作业人员负责农业的副省长王寿森还专门打电话给空军西安基地领导,对机组提出表扬那天,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当沈方良第一次作业回来正要降落时,北京方向正好有架波音七三七飞机也要降落临潼机场飞机上拉了许多专家学者波音七三七有先进的盲降设备但结果没有落下来,落到咸阳机场去了。沈方良的安二六型飞机没有这种设备,却一次穿云落地成功。人们说,还是空军飞行员的技术过硬,沈方良不但为空军争了脸,也给省气象局争了脸,为人工增雨做了个漂亮的广告。
其实,沈方良降落时,机场方面也很担心。气象台长紧张得一直伸着脖子趴在窗台上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省人影办的陈争旗副主任也为老沈捏了把汗。老沈要落下来时候,只听见飞机响,就是看不见飞机的影子。要是出了事,谁负得起责任啊?
我和沈方良说起这件事,沈方良却谦虚地说)“不能这样说人家的飞行员嘛,我毕竟熟悉机场,复杂气象飞得多一些’人家不熟悉机场,而且,因天气复杂落到备降场,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你说对不对?,’
增雨那两天,机组的通信员王志军正牙疼,肿了半个脸,沈方良对他说:你坚持一下,对不对?王志军也是好样的,白天飞行,晚上打吊针。
沈方良有时在天上和云朵斗智斗勇。有时飞机空中结冰很厉害,开了除冰设备也化不了。按常规要返航了,但他看云层并不厚,就钻了上去,云层上面依然阳光灿烂。他让太阳把冰晒化了,就再一头钻到云层中继续增雨。有时,这个地区的条件不太好,在地面的指挥引导下,他就追云逐雾飞到适合增雨的地方继续干。
2003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