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风大大方方的走到明含双身旁的位置坐下,乍见到她时的惊喜还在,没想到在这里都能见到让他日思夜想的人,真好。
云夫人并未觉得哪里不对,一脸笑意的说道:“原来大家都是熟人,那就不必客气了。”既然两人都相识,那也免去了相互介绍,目光不由得望向云初,却见他坐在吟风身旁,面如土色:“咦,初儿,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娘,我没事!”云初无力的抬头看了眼云夫人,既而接着低下头去,但是眼角的余光却不时的盯着吟风与明含双两人。
云夫人轻轻的点了点头,就当他是因为成亲的事而累到了,细心的嘱咐了声:“别太累了。”
云初心不在焉的应着自己娘说的话。竖长了耳朵听着明含双跟吟风谈笑风声。
“双儿,你是出来游山玩水的么?”吟风狭长的凤眼凝视着明含双,温柔的问道。
明含双一怔,随意点了点头算是搪塞过去,她不敢跟吟风说事实,怕他会把事情告诉父皇或母后,南语婷指不定又要对昭雪做什么事出来。可恶的南语婷,真卑鄙意然拿昭雪做人质压制她。
“听你的意思,你也是来游山玩水的啊?”末了,明含双问道。
“也算也不算,我是应了云钦的邀约来到云祁山庄,听说云二少爷要成亲了。”
吟风此话一出,云初拿着勺子的手不禁抖了一下,只听哐当一声,众人寻声望去,均是不解的看着云初。
“初儿,你这是怎么了,从一吃晚饭开始就怪怪的。”云夫人纳闷出声,说是激动的?可也不像啊,瞧一张脸白的,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似的。
云初弯下腰去捡碎了的勺子,含烁其词:“没……没有啊,我一直很好——嘶。”一不小心,一片碎小的瓷片刺进了手掌里面,疼的他倒吸了一口气,汩汩鲜血流了出来。
“二少爷,你流血了。”他旁边的吟风最先看到不断流出的血,惊叫了起来,忙把蹲着的云初扶了起来。
云夫人一听,紧张的走到云初身旁,心疼的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夏莺,快去请大夫。”她对着自己的丫环吩咐着。
云初不在意的用手把瓷片拔了出来:“娘,一点小伤,不用叫大夫,我房间里有药,擦上就没事。”忽地,他头一转,望向吟风:“因为伤在右手,上药有些不便,不知能否麻烦吟公子帮个忙,帮我回去上下药。”
吟风想也没想,一口应了下来,云初这么做,明显是故意的,想他堂堂云二少爷,上个药怎么可能会没人帮,这么做,无疑是让他远离明含双,差一点点就被双儿知道了他要成亲的对像是她,也被吟风知道,既而大哥也会知道,他可以感觉得出,大家都知道后一定会变得一团糟,刚刚自己真是被吟风的话给吓的手抖了一下,现在想来,虽然手被戳破了,但不能说他因祸得福,成功的把吟风带走了。
明含双虽好奇云初成亲,她为什么会不知道,但一想,自己成天呆在水榭,没听说也挺正常,看来云夫人所说的喜事应该就是指云初的婚事了吧,果来是喜。匆匆扒了两口饭后,明含双就离开了。
不是她不想问云夫人新娘是哪家千金,但是她好像很担心云初的情况,早就在云初离开后便追了上去,所以到最后,一顿饭还是由明含双一个人自己吃的。
其实娶哪家千金对她来说并不重要,没有问到,明含双也不觉得惋惜,反正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她一个外人无须问太多。
她现在最应该考虑的是如何让自己安顿下来,越在云祁山庄住下来,明含双越觉得不妥,原因无他,只因为她是个怀着身孕的人,现在大家还不知道,身体状况还没有明显的变化,如果等肚子大起来,众人会用什么样的眼光来看她?
未婚生子?还是说她已经成了亲,但是被赶了,大家一定都会觉得自己犯了七出之罪,指不定要把她连孩子一起浸猪笼呢。
古代是死板,众然有人可以一而终,但不能肯定他们不会往歪处想,就算自己是多心,可她不能让孩子受到一丁点的威胁。
但是以她从王府里带出来的银子,跟本不够在安城买座宅院,难不成真要从云初身上榨点出来,对了,她可以问他借嘛,反正可爱在帮她管着飘香楼,约摸着半年就能还上吧,这么简单她怎么都没想到,难道说怀了孩子,连智力都要变弱,没听说呀。
一边想着,明含双一边回到了水榭,踏上浮石,慢慢浮动着,正好让她可以欣赏湖景,站在浮石上跟在水榭看的感觉就是不一样,现在的她宛如置身其中,夜色下的湖水,月光淡淡的在上面洒下一片银辉,掀起一片涟漪,莲花迎月而立,轻轻晃动的枝杆像是跳舞的精灵,洁白无暇。
明含双身子像前倾去,靠在栏杆上面,感觉着迎面吹来的阵阵微风,衣袂随风轻轻飘起,月色下,她绝美的容颜若隐若隐,美伦美换,任人看了连呼吸都会停止,倾国倾城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美如仙子般不食人间烟火。
站在她身旁的离梦禁看痴了眼,久久无法移开视线,天哪,一直知道王妃美的可以称作凤翔第一美人,但是在如果景色下看,简直就不是真人,如果是不经意看到的人,一定以为王妃是仙女下凡吧。
同为女人的她都舍不得眨一下眼,太美了!
像是感觉到离梦的视线,明含双侧过头,问:“离梦,你在看什么呢?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手下意识的向脸摸去。
离梦闻言,忙回过神来:“是王妃美的像月下仙子,我一时看入了神。”
明含双浅浅一笑,摇着头:“离梦,你太夸张了吧。”
“我没有夸张,是真的。”怕王妃不信,离梦加重了语气肯定道。
明含双没有接话,目光投向盈盈湖水,思绪飘出好远,美又如何,还不是运气好,魂魄附在了长像貌美的人身上,若是平凡一点呢,怕是没人会这么说了吧,说来说去,她还是托了这具身体的福才得到这么多的赞美,虽然她自己的样貌跟现在无法相比,但那毕竟是真真实实的她,还是喜欢那个有着平凡样貌的脸蛋。
忽然,她想起问过齐烨如果她不是从前的明含双,不是现在的样子,他还会不会喜欢她,而他却明确的告诉自己,他齐烨今生今世,只爱眼前的自己,如果真的只是看上她的美色,也不会让她新婚之夜独守空房,更不会冷落于她。
齐烨是因为了解了她之后,才爱上她的。
一想起自己所爱的男子,明含双一脸幸福的表情,小手摸向小腹,感受着里面小生命的存在,齐烨,爱一个人就是要相信对方,你会相信我吗?相信我并不是那张纸上所写的那样,清秀的眸子黯淡下去,她真的能潇洒的接受齐烨唾弃她的事实吗?如果有一天再相见,她能忍受他鄙夷的目光吗?
不能!
现在只是假设一下,她就心痛如刀割,但是她已经跨出了一步,不能回头了,那张纸在南语婷手里,昭雪在南语婷的眼皮底下,她没有回头路了。
齐烨,我可以相信你的,对不对?
回到水榭,离梦拿起药炉,把药渣倒在一张油纸上面,重新倒入一副药用小火煎熬后便拿着包有药渣的纸包离开了水榭,这里四面环水,不能把药渣直接倒入湖中,明含双问过云初之后,他让离梦把药渣拿到一处较为偏僻的角落里去埋掉。
明含双在水榭看着正在煎着的安胎药,手撑着头,思索着问云初借了钱之后她要去哪里安家。
突然,就听一阵慌张的脚步声传来,转身,离梦出现在门口,跑的太快使她的小脸变得红扑扑的,一手扶着门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离梦,你怎么了,跑这么急?”
明含双站起身,把离梦扶到凳子上坐下,顺手倒了杯茶给她。
离梦接过喝了一大口,管不上自己还在不停的喘气,胸口有些难受,急急的开口:“小姐,我……我刚刚去埋药渣回来的时候,因为听说云二少爷要成亲,所以就随口问了庄里的一名丫环,她说……说,二少爷要娶的人是小姐你。”
之前她跟随在王妃身边,也听到了云二少爷要成亲的消息,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很闷,闷得让她发酸,想知道二少爷娶的是什么样的人,刚刚去埋药渣,回来的路上,遇见一各丫环,犹豫了好久,鼓气勇气上前寻问,却不料丫环一脸奇怪的看着她:“你不知道吗?二少爷娶的是你家小姐。”
明含双顿时如遭雷电,全身动弹不得,双目倏的瞪大,难怪云夫人会请裁缝来帮她量身做衣服,而且也没拿布料来让她选颜色,喜服是红的,当然不用选。天哪,怎么会这样,她以为云初在客栈说的话只是开玩笑的,怎么他还真的想娶她,是肯定知道她不会同意,才瞒着她偷偷的操办。
而她不出水榭,还是如了他的愿,她什么都不会知道,到了成亲那天,她逃也逃不掉了,不行,趁大错还未酿成,她得去跟云夫人说清楚。
想罢,明含双急匆匆的走出水榭,身后传来离梦的声音:“小姐,你去哪?”
“我去跟云夫人说清楚。”明含双头也没回的说道。
云夫人直到确定自己儿子没事后,才放心的回到夕绮楼,一踏进院门,就见一抹身影焦急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她走进一看,发现是明含双,不禁喜上眉梢。
“含双,怎么不进屋?”
一听到云夫人的声音,明含双立即转过头来,精致的脸上有着忐忑:“云夫了,我有事找您。”
“我们到屋里说。”云夫人拉过明含双的手,往楼里走去,并且谴退了身边的丫环。
雅致却不失威严的房间,四周烛光跳跃,把屋里照得亮如白昼。
一进门,明含双就开口说道:“夫人,听说二少爷要娶的人,是我?”她问得小心翼翼,多希望听到的答案不是她,虽然会让人觉得自己这么问有点自作多情,但也比肯定答案好上百倍。
然,在明含双期盼的目光下,云夫人先是愣了一愣,接着笑意满满的开口:“你都知道啦。”
一句话,如一盆冷水从头顶泼下,让明含双无力的垂下肩来。
“初儿说要给你一个惊喜,让我先别跟你说,刚开始我就跟他说庄里这么多下人丫环,总会有人说给你听,可他觉得你一直在水榭不出来,如果没人说起,你就不会知道。”而他还真的嘱咐下人不得靠近水榭,不准对任何人说未来的二少夫人是谁,虽然几乎很少有下人知道含双的名字。
不过显然这不太可能,庄里数百名下人,怎么可能人人都能守口如瓶,总会有人说出去,含双到现在才知道,已经出乎她的意料了。
“夫人,我不能嫁给二少爷。”明含双抬头,直截了当的说,如果要拐弯莫角,她就不知道要说到什么时候。
云夫人明显的一惊,不可置信的问:“为什么?”
“我……”明含双顿了一顿,既而又道:“我已经成亲了,夫人,对不起。”她紧张的看着云夫人,怕她会因为她的话而受不了。
换了谁都会受不了,这等于是天大的打击,自己儿子将要娶的女子居然成过亲了,云家不是小门小户,他们是豪门大户,这事若被传了出去,岂不是要被天下人笑话,像他们这种富贵人家一定不能接受一丁点的瑕疵,虽然云庄主夫妇人很好。
在愣了小半晌后,云夫人侧着头,轻轻的一问:“就这个理由吗?”
嗯?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啊?这下,换明含双错鄂,不解的眸子望向云夫人。
“这些,一开始初儿就跟我讲过了,还说你已经怀有身孕,但他跟我说你已经被夫家休离了,也就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云夫人说的轻描淡写,一点也不在意明含双的话。
明含双两眼瞬间瞪的跟个铜铃似的,云夫人的话让她完全傻住了,神哪,云初那丫的什么都跟他娘说了,可是也不用这么添油加醋吧,什么叫被夫家休离了,她可没有拿着休书离开,只是被个恶毒的女人使计给赶了出来,难道赶出来就是被人休了吗?什么逻辑啊他。
“夫人,我……”完了,找不到借口,可真是个古怪的娘,古代不是最重视贞洁的么?她儿子不但要娶个嫁过人的女人,还带个孩子,怎么到她这里完全不当回事啊。
云夫人已经明含双在担心他们介意她的过去,细心的安慰道:“别担心,没人会计较你的过去,我跟庄主都不是看重门弟,身家的人,你或许不知道,钦儿与初儿,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同母异父!”明含双惊呼,忘了现在应该要先担心自己才对,云钦跟云初是同一个娘,但不是同一个爹,那不就是在云庄主娶云夫人的时候,云夫人已经有了云钦。
对于明含双的讶异,云夫人微笑的点了点头:“我夫君在钦儿三岁的时候就死了,没多久,婆婆因为思念儿子也撒手人寰,于是我带着钦儿回到了娘家,我是个镖师的女儿,在钦儿五岁那年,有一次我代替我爹押镖到云祁山庄,结识了庄主,当初我也跟你有同样的顾虑,嫁过人,还有一个儿子,但是庄主却不介意这些,也不在乎外人的看法,把我娶进了门,更把钦儿当作自己儿子看待,从他把家业交给钦儿管理就可以看出,他真的没把钦儿当外人。”或许是想到自己丈夫的好,云夫人眼里溢着满满的幸福与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