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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穆畹芬回家和父亲说贾家姑娘不错,西宁王喜出望外,打发官媒孙大娘前去提亲。

邢夫人听了沾沾自喜,多少年一直是二房压着他们大房,不就是仗着贾母喜欢贾政?那边的丫头也争气,嫡出的做了贵妃,庶出的做了竹林夫人。现如今更是艰难,贾赦死了,贾琏也丢了官,一个迎春丫头懦弱无能,在婆家挨打受气,自身难保,别说让她照应娘家了。一家子靠贾政过日子,自己更是没了地位。

现在自己的孙女就要攀上西宁王府这个高枝儿了,邢夫人哪里管未来的姑爷是聪明还是愚笨,只要能给她带来好处,她别的也不想多管。

王熙凤始听说西宁王府提亲,又是王仁牵的线儿,心里也十分愿意。唯一心疼的是巧姐太小,女儿家在娘跟前金尊玉贵,由着性儿娇惯,一旦出了门子,就要伺候丈夫,讨好公婆,赔小心,受委屈。她心里实在想晚一些再给女儿定亲。可是自己这样的身子,不知道哪一天就去了,还是要狠狠心安排好女儿的好。

王熙凤多年当家,人情往来频繁,知道西宁王有一个傻儿子,别不是就是他吧?想到此处,心里咯噔一下,忙叫平儿把贾琏叫过来,让他打听一下。

贾琏是个善于机变的伶俐人,一打听就知道是西宁王替他的傻儿子提亲。回家和王熙凤一说,王熙凤坚决反对,一叠声要找王仁和贾蓉算账:“算计到我的头上了,瞎了他们的眼!一个是嫡亲的舅舅,一个是本家的哥哥,心怎么恁般黑!叫他们来,我要剖开他们的肚子,看看里头到底是什么牛黄狗宝!”

王熙凤气得花容失色,贾琏劝道:“你急什么?我是她的父亲,还能看她跳进火坑不成?你养你的病吧,不要胡思乱想的。”

王熙凤哼了一声:“大老爷是二妹妹亲爹,不是照样把女儿给卖了?”

贾琏听得好没意思,讪笑道:“胡说什么呢,那是你公爹,瞧你说的多难听!”

贾琏虽然平时不留意这个女儿,父女天性,心里也不忍心女儿受委屈。见邢夫人一团火似的上赶着催他答应,只得撒了个谎,借口巧姐和西宁王的儿子八字不合,推了这事。

邢夫人虽然贪鄙,并不愚钝,她早听说西宁王的儿子是个傻子,料定贾琏是保护巧姐而找的借口。道:“你也不看看咱们家现在是什么境地?说是贵妃生了太子,家里也该跟着沾沾光,可实际呢?连那中等人家都比不上了,充什么大头,拉什么硬屎?人家西宁王的儿子还配不上你的女儿?你们当自己什么皇亲国戚,呸!别叫我恶心了!”

贾琏原是怕贾赦,如今贾赦没有了,邢夫人根本镇不住他。贾琏面对邢夫人的责问,只低着头,一言不发。巧姐是他的女儿,他不吐口,邢夫人干着急没办法。

王仁和贾蓉听了这信儿,急忙来找贾琏,贾琏冷笑道:“你们俩干的好事,给我弄一个傻子当女婿,是把我也当作傻子了吧?”

贾蓉嬉皮笑脸道:“叔父别生气,听儿子细细给你分析分析。咱们家门第高,有贵妃娘娘撑着面子,可是爷们几个没有一个做官掌权的。别说和人家那些权贵比,就是一个州县的官儿,也比咱们威风实惠!二爷爷每个月给叔父才几个小钱儿,够吃的?够喝的?还是够用的?”

贾琏低头不语,王仁道:“妹夫,你不能听凤丫头的,女人家有什么见识?你们只看看你家二姑娘,在孙家可享过一天的福?孙姑爷不傻,还不如一个傻子呢。正因为姑爷傻,西宁王说了,对媳妇一定高看一眼,还要给妹夫你寻一个好的前程。”

贾琏心头一动,赋闲在家,没有进项,没有人巴结,早就像一个久旱的禾苗祈盼甘雨了。道:“此话当真?”

贾蓉笑道:“可不是真真的?叔父要是得了一官半职,咱们贾家可就又起来了,这是大事,不是儿女小事。二婶子再是红粉中的英雄,毕竟也不是男人。叔父可要拿定主意,不可因小失大。”

贾琏道:“要是西宁王真能兑现诺言,倒也是一件好事。咱们家的女孩,不兴那狐媚魇道的,皆是受礼教熏陶的,清廉寡欲,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会是一个明理的好孩子的。巧姐能进西宁王府,也是她命里的福分。”

贾琏由西宁王运作,在应天府做了知府以后,才答应将女儿许给西宁王之子。邢夫人高高兴兴,王熙凤气了个倒仰,和贾琏吵架,贾琏根本不理她。王熙凤起不得床,贾琏,王仁,贾蓉都不而不见,她骂了一天,根本不济事。王熙凤真的傻眼了,她没有去求贾母,老太太不会护着她的。

巧姐见母亲给自己做不了主,和母亲抱头痛哭。平儿进来道:“刘姥姥来看奶奶了。”

王熙凤揉着太阳穴,哼哼叽叽道:“难为她还惦记着咱们,请进来吧。”

刘姥姥见王熙凤和巧姐眼圈儿红红的,吓了一跳,迟疑半天问道:“姑奶奶,这是怎么了?”

巧姐不禁又哭起来,平儿便把贾琏把巧姐许给一个傻子的事讲了一遍。王熙凤抹着眼泪道:“我只这一个孽障,我身上的肉都恨不得给她吃了。自己再怎么也行,叫她受委屈,还不如先拿绳子勒死我呢。”

刘姥姥劝道:“不会那么傻吧,姑老爷是姑娘的亲爹,怎么会把她往火坑里推?姑奶奶你是不是听的信儿不对?”

王熙凤道:“我的姥姥诶,她那个混账爹为了做官,眼睛里哪儿还顾得上看他的女儿?你是姐儿的干娘,今儿叫姐儿给你磕一个头。我今儿就把她勒死了,我们娘儿俩到阴曹地府相依为命去,看她那个混账爹拿什么去邀功请赏去?”一叠声叫平儿找绳子,她要勒死巧姐。

平儿见闹的不像,就要去叫贾琏。王熙凤啐了一口道:“小蹄子,你又要去卖好去?等我身子好了,我揭了你的皮!”

巧姐让平儿回屋休息了,想了半天道:“我跟刘姥姥到乡下躲几天吧?他们找不到人,这事自然就黄了,到时候我再回来。”

刘姥姥合掌笑道:“阿弥陀佛,咱们村子里地方脏,房子小,姑娘怎么住呢?这娇生惯养的,没的受罪。”

王熙凤叹道:“什么娇生惯养?狱神庙那地方还能住呢,何况你们家。姥姥你要是不嫌她笨,我做主把她给了你了。风头过了也不要回来了,就由姥姥给她找一个合适的嫁了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