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便让她下去了。湘云带着宝钗回到自己屋里后,宝钗不好先走,只能跟着湘云进到屋里。湘云让翠缕先下去,这才看向宝钗也不说话。
宝钗按捺住自己心中的恨意,转身替湘云倒了茶后,递到湘云手里:“奶奶方才也累了,还是先喝些茶吧。”
湘云并不接住,而当没看见一般。宝钗一直举着也不吭声。
屋里一直没有声音,翠缕在外面也不放心,可也不敢进去。
翠缕瞧见宝玉过来后,忙叫道:“二爷。”湘云听到后,还是不理会宝钗。宝钗只当没听见翠缕的声音,端着茶站在那里,等宝玉进来后,宝钗弱弱地看向宝玉:“二爷。”
宝玉看了一眼宝钗,便对湘云说道:“你也不嫌她站在这儿碍眼。打发她下去也就是了。何苦动这气。”
宝钗听了这话,身子一晃,那茶洒了出来。宝钗没有感受到,而是冲着宝玉凄凄一笑:“二爷果真恨我吗?”
“恨你?”宝玉重复了一句,然后直接说道:“恨你做什么?”
“我嫁给二爷后,自问对二爷尽心尽力。并无半点慢怠之意。自打二奶奶进了门后,将我贬为妾室,我也未有二话。可二爷却将我视做陌生人,二爷好狠心呀。”宝钗一字一句地说着。
“我狠心?难道宝姐姐真没记起自己做过什么吗?”宝玉反问道。
“二爷若真有证据,那便说出来,让我也明白。”
“不说远的,就说你那兄长送过来的银票,你没收吗?你真以为你哥哥能帮着林妹妹做生意吗?你哥哥有这本事吗?”宝玉冷笑着说道。
“二爷这话却也奇怪了。我兄长这般给我说的,难道我还能直接去问林妹妹来着?就算去问了,林妹妹难道能给我说实话不成?”宝钗才不承认。
“若说你哥哥吃喝玩乐起来却有一手,但这生意他什么能做好了?你不承认便不承认。只是这事儿究竟如何,你心里明白。”宝玉也不和她多说什么。
宝钗这手一松,手中的茶盏摔到了地上,巨大的声音像是吓着宝钗一般,宝钗后退一步:“二爷,我既入了贾府自然是要为贾府打算的,若是哥哥真有心瞒我,我又怎能察觉的到。更何况哥哥当初送来银票时,只是说我嫁过来时,嫁妆不多,哥哥实在对不住我,这才补了些的。哥哥都这样说了,我岂能不感激哥哥。二爷却将这些事儿算到我的头上。二爷太不公了些。”
“你在这府里究竟做了些什么,不要以为别人都不知道,紫鹃的事儿,袭人的事儿,这些都有你在背后。就是晋王妃若是不小心些,怕是连这府门都出不去了。你还想让我对你怎么样?”
“钗姨娘竟做出这样的事儿?可怜林姐姐在自己家里都不安稳。钗姨娘,你也是在这家里住了几年的,虽与林姐姐不合,但到底也都是些小事儿,林姐姐也从不放在心上。钗姨娘为何就如此狠心。真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湘云气愤地说道。
宝钗转头看向湘云:“二奶奶真是好口才,当初宝玉不过是和林妹妹交好些,二奶奶对林妹妹不也是鼻子不是鼻子地看不顺眼,这会子二奶奶嫁给了宝玉,这话也就由着二奶奶说了。”
“你……”湘云正要冲向宝钗时,宝玉说道:“你也不必生气。她不过是个外人罢了,何苦和她置气,从今儿开始就请宝姐姐你不要再出这院门一步。”
湘云见宝玉一心维护自己,这便又得了意。
“太太刚才吩咐让宝钗明日陪二奶奶去看林妹妹,二爷不记得,可我却也不敢忘。”宝钗冷笑着说道。
“这个你就不必费心了。我自会去给太太说,明日不用你去。”宝玉说道。
宝钗也不分辩。可等宝玉去给王夫人说时,王夫人却拒绝了。宝玉不解。王夫人也不解释,只让宝玉不必再管这事儿。
到了第二天,宝钗穿戴好后,便去了湘云那里。湘云正让翠缕替自己挽着头发。只从镜子中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钗姨娘今儿倒来的早了。”
宝钗微声答道:“昨儿太太吩咐的,也不敢误了时辰。”
“呀!”湘云惊呼一声,嘴里虽是道歉地话,可是那语气却没有任何歉意:“昨儿竟晚了,我也忘了让翠缕去给钗姨娘说一声,二爷昨儿发话了,让钗姨娘只在屋里呆着就是了。今儿就不用过去了。”
宝钗笑了笑:“二爷的话原是要听的,只是事关咱们家的大事儿,还请二奶奶恕我不能听从了。”
“钗姨娘果真以为太太能替你说话?”湘云反问道。
“若是太太不让我去,那自然会早早说了的,到现在还没说,想来太太是打算让我陪二奶奶过去的。”
湘云没想到宝钗竟如此油盐不进的要与自己一起去晋王府。当下湘云唤进来一个小丫头命她去请宝玉过来。
湘云也不再理会宝钗,自顾自的梳着头。等小丫头再进来时,湘云没有看见宝玉,只问道:“二爷呢?”
“回奶奶的话,二爷说是就不过来了,二爷还说了,如果是为了去看晋王妃的话,便请奶奶按太太的吩咐带姨娘去。二爷还吩咐了,既然是太太想全了姨娘的心意,二爷总不能违了太太。但还请姨娘记住自己的身份和规矩。去见了晋王妃后,磕个头也就是了。”小丫头还从没有见过宝玉会说出这番话来。但毕竟是主子,小丫头就算心里再怕,也是得说出来的。
湘云听了这番话,笑得那叫灿烂。挥手让小丫头退下去后,这才透着镜子对宝钗说道:“也罢,既然二爷都说让你去了,若是我再不肯,也是驳了二爷和太太的面子。只是有句话少不得要嘱咐你。”
宝钗微敛螺首:“奶奶请说。”
“钗姨娘虽说与晋王妃也算是姐妹间相处了几年。但如今毕竟这身份不同。钗姨娘今儿过去时,万不可乱攀了交情,坏了晋王妃的名声才好。”湘云一字一句地说道。宝钗那脸也随着湘云的话变了颜色。
湘云也不等宝钗再回答,扶着翠缕站了起来,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