慵懒地有些不耐的转了个身,身上的书掉在地上,我伸手欲拣,却还是收回了手,佯装睡得香甜。
不多时,身边有人走动起来。
“香儿姐……”
“嘘!”另一个温婉声音道:“小声些。”
“喔,云小姐还没醒啊?”
“嗯。你去给香炉里加点香料。”
接着,我就听见有人放下手中的茶杯类东西,去挑起我不远处的香炉,拨弄起来。
这两个人,就是我跟着金陵天来到大兴国唯一见过的香儿和紫儿。香儿稳重不多言,每天只是安静的做事,虽如此,眼力见却是极好的。至于紫儿,看着虽然活泼,但一问到什么问题,总会眨巴着眼睛告诉我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的,金陵天安排在我身边的人,必定是他的心腹才是。
“公子来了!”
“嗯,你们都出去吧。”
“是。”
随后便是轻轻带上门的声音了。
有人轻轻坐在我旁边的榻上,然后他轻笑道:“还真是爱睡,每天都在睡觉不累吗?”
我没有理他,我不想面对香儿和紫儿,更不想面对他,但是我知道,我不能不面对。这个贼窝是我自己选择进来的,既然来了就该坦然以对。想到这里,我睁开眼睛,立即就看见了正对着自己的眼睛,幽蓝如魅。
见我已经睁开眼睛,他邪魅地勾起嘴角,笑了:“你可算是睁开眼睛了。你来这里这么多天,本王要见你一面真是困难呐!”
媚眼如丝,生如妖媚,说得就是这种人吧?好笑!我理了理披散了的青丝,笑道:“王爷客气了,云舒不过是嗜睡了些。”
“哈哈,”他狂妄而起,看着外面的落叶纷飞道:“嗜睡倒是无妨,但还是不要存着侥幸,这样,对大家都比较好!”
开口就是要我安分守己吗?那我何苦来这一遭?想起临走时看见皇甫逍那极为隐忍的表情,心里愤恨交加。我对上金陵天幽蓝的眸子,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金陵天,我来你这里,出于什么目的大家心知肚明,还是不要这样说话吧,太累了。”
显然没有想到我会如此直白,不过他金陵天也不是一般人物,只不过畅怀笑起,道:“云小姐果然直爽,好!不过,本王还真是好奇云小姐肯来舍下的目的,还请云小姐直言了?”
不知道?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对上他幽蓝深邃的眸子,也学起他的魅惑,笑道:“拿回帅印,取你性命。”
他挑了挑眉,又前倾些许,笑起来时,语气直喷在我脸上。我后不能退,前不能推,只好任由他这种姿势站着。笑够了之后,他轻声在我耳边道:“用的是美人计?”
我浑身一颤,脸上瞬间没有了别的颜色,他却仿若得逞一般,再次笑得狂妄。他看着我道:“除非你用美人计,否则,想也别想!”
说完这话他就走了,在打开门的那一刹那,又回过头来,眼中尽是狠戾,他看着我,一字一句道:“因为你是皇甫逍的女人,对我来说,你才有了价值,你记住!”
皇甫逍的女人……
今生惟愿与他共渡,我却不知道他的伤势如何了。那样重的内伤啊!来到这个地方之后,有三天,我没有见到过金陵天,然而三天后金陵天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是气息平稳,面色红润了,他的模样就如同从来没有受过伤一般,那么皇甫逍呢?他怎么样了?
室内只有我一个人,不远处的桌上摆着的碗盏还冒着香气,我知道那是莲子汤,只因我说了一次,香儿便每天换着口味给我吃,这片用心,让我不知如何看待。
轻轻叹了口气,我摆在软榻上的书页被外面吹进来的风吹得哗啦啦的响,我看着外面空旷的天地,心知,这场无声的战役,也会持续很久吧!
没再思索,我推开门,第一次主动走出了这个房间。
一如我所料,整个院落安寂的只剩下风吹落叶的声音,没有一丝姹紫嫣红的意味,连菊花,也一株不见!满园的萧条景致,冷淡了看景的人。我拢紧了身上的衣裳,秋真的深了。
这个院落不大,只花了一刻钟时间就能走遍,然而除了正中间那个院门以外,我没有看见第二个出口,那也就是说,我亲自走进了这个牢笼了?不,我来这里,自有我的目的的,我不能被困在这里,我必须要想出办法来……
“小姐,你醒啦?”
身后传来紫儿的咋呼声,我回过头来,看着这个身着紫色轻纱裙的俏皮女子,仍旧不能相信,她是这个地方的婢女。如她身边的香儿一样,即使她们穿着都不出彩,但容貌绝对是不差的。我笑了笑,对紫儿道:“是啊,出来走走。”
我绕过她们,走回到房内软榻处,安心的躺了上去,戏谑道:“还是这里比较舒服。”
“小姐,这莲子汤……”
对上香儿有些失望的表情,我顿了顿,安抚道:“有些冷了吧,香儿去帮我热热吧。”
“好,我这就去。”
不多时香儿已经走了,紫儿坐在软榻前,开始为我揉捏,力道恰到好处,很是舒服。但看着她那双纤白的柔荑,我愣了愣,闭上眼睛,有些漫不经心道:“紫儿这么好的皮肤,做侍女太可惜了。”
揉捏处立即就泄了点气力,接着,我听见紫儿侃道:“谁说不是呢?怪只怪碰不上好的人罢了。”
蓦地,我睁开眼睛,正好从紫儿还未来得及收敛的眼底看见了落寞与委屈。我没有点破,即使紫儿在接下来的揉捏时失去了原来不差分厘的力道。
紫儿和香儿,恐怕都是金陵天的侍妾吧?是大兴国送给他的还是他自己带来的呢?恐怕是前者吧?还记得凉城里那个窝囊的迩梵王爷,就他那种人,怕是连引狼入室都当成了是好朋友之间的过家家吧?
金陵天,太过可怕了!
很快,香儿就端着已经换过的莲子汤回来了,她看着我,切切的看着我喝完那整碗的莲子汤,直到见我意犹未尽的模样才呼出一口气来。贤惠的女子,却是人家的侍妾,真是可惜!
紫儿却对香儿的所作所为不甚在意,她为我揉捏完,便借口还有些事情没做完就离开了。香儿是个不太爱说话的女子,但行为举止,无一不透露着她良好的出身。
看着她忙进忙出地收拾着这个不大但是显然精致安排过的房间,我想起了七七。她与七七的不同在于,七七要比她豪爽,七七要比她活泼。很久不知道七七和隐修的消息了,来塞外许久,只知道逍王府很好,真是遗憾。
“小姐……”
我抬起头,香儿的表情有些为难,手指都绞在了一起,我微微笑了笑,道:“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公子晚上要和小姐一块用膳。”
哦,是吗?我抿了抿唇,笑道:“好啊。”
香儿看我的表情很有些诡异,但下一刻,已经乖巧的去准备了。
晚膳时分,我跟着香儿和紫儿走出了那个院落。我默默的记着两边的路线,直到走到晚膳地点:玉琼楼。
我还没走进去,里面的笑声已经传了出来,眨眼间,穿着烫金朝服的金陵天已经站在门口定定的看着我了。他的眼底有着迷离,空气中有着浓郁的酒香气,我无奈的垂下眼眸,对于醉鬼,我一向避之不及,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能例外。
“香儿,怎么没有给云小姐换上我特意命人送去的衣服?”
我抬起头,看着金陵天,道:“是我不愿意换。”
“哦?为什么?”
我笑了笑,想起傍晚时分紫儿抱进来的衣服,道:“因为我是曜日国人,只穿的习惯曜日国的绫罗绸缎,对于大兴国的皮草实在不感兴趣。”
他定定的看着我,眼底是我看不懂的情绪。须臾后,他才侧过身去,道:“那就算了,快进来,菜都要凉了。”
进去之后,才可以看出,原来这玉琼楼真的是一片奢靡之气。里面的人亦不少,除了必有的一些侍卫以外,还有跪满一地的舞姬。甚至于,首位的旁边还趴坐着位着了明黄色袍服的男子,如我所料没错,这个人,应该是大兴国的皇室了,而且极有可能是那位无用的迩梵王子了。
我身边的金陵天蓦地大笑起来,他指着那个明黄色袍服的男子,哈哈大笑起来,“你果然喝醉了!!”
“我没醉,这点酒我怎么会醉?”
那个明黄色袍服的男子抬起脸来,涨红的臃肿的脸显然已是大醉了,他看了看我,不知呢喃了句什么,道:“这就是那位来自曜日国的郡主?怎么看着那么眼熟?”
我冷笑出来,自然眼熟,你的声音我也耳熟的很!当初在追风楼,便是你这蠢材被思妍迷惑而不知所谓了!身边的人看着依然醉眼迷离,但最深处还是清明如许。迩梵,就你这等本事,怎么能抗衡得了金陵天?大兴国怎么能不落到金陵天手里呢?
“来,郡主,陪我们迩梵王爷喝上几杯!”
刚一入座,金陵天的酒杯就递到了我的手上,我没有多言,只是伸手将酒盏推开。就这样,金陵天的脸上就已经黯了黯,恰在这时,那个已经不清醒的迩梵才道:“那些舞姬呢?跑哪去了?”
“跳得太差,被我赶出去了。”
舞姬是入座之前被金陵天赶出去的,现在,整个玉琼楼内已经没有那些脂粉气,然而迩梵不乐意了,他拧着眉,闭着眼道:“饮酒作乐怎么能没有乐子呢?凌天你想想办法!”
“切莫急躁啊王爷,郡主可已经准备好了为您奏琴呢!”
我抬眼看着金陵天,眼底明明白白的写着“不可能”三个字。然而我还是站起来了,因为我看见桌案下,金陵天已经运功遇要捏碎那颗我熟悉的帅印了。好,我给你弹琴,只怕你的迩梵王子不会喜欢吧?
一曲十面埋伏铿锵有力,我的十指不停的在琴上翻飞,可与我设想的不一样,那位迩梵王爷不但没有醉得更深,反而是坐直了身体,那神情,像是在认真的听我弹琴一般。
最后一个音停下的时候,也是迩梵使劲拍着他的肉掌的时候。我有些错愕,真没想到看着这般粗糙的迩梵竟会欣赏乐曲!迩梵端着酒杯,摇摇晃晃的走到我面前,两个音节漏了出来——“思妍”,可那不过一瞬,他便举着杯子对我道:“郡主,这首十面埋伏我只听过一次,弹琴的也是你们曜日国的女子,如音绕梁,三日不绝啊!来,郡主,迩梵给你敬酒!”
我勉强着笑了笑,真没想到,迩梵这样的人,竟会对一个居心不良的思妍情根深种。原来他听得不是琴,而是人!我犹疑了一会,还是准备开口拒绝迩梵的赐酒,然而,有人比我更快。身后的人伸出一只洁白如葱的巧手,接过了那只酒盏,媚媚一笑道:“王爷,郡主不会喝酒,就让奴家代劳了吧?”
这与她平素的模样太不一样了!到这里,我才真正认识到,这里的所有人都不是可以小觑的!
“唷,这不是香儿吗,凌天,这不是送给你了吗?怎么回事?”
金陵天站在一边,早已冷眼旁观许久。他对迩梵举了举盏,“如王爷所见,就是这么回事了。”
香儿已经一饮而尽了,那杯酒立刻上了脸,本就不俗的容颜,如今染上微醺,她的神情却是魅惑众生了。果然,那早已醉了的迩梵眼中又泛起了****之光……
那晚,送我回哪院落的是紫儿和一个不苟言笑的侍卫,一路上,各有心思,都未再言语。
回到房间时,紫儿为我铺好了床,就站在我面前,看着我。我收回一直在思索金陵天贴身放置的帅印,扯起一个笑容道:“怎么了?”
房间里,漆黑一片。夜风拂过,床上的帐幔几番纷飞,床上的人儿却仿佛做了美梦,满足的呢喃了一声翻过背去。
不远处的房门被悄然打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闪着嗜血的锋芒,靠近那床,那人。执着匕首的人,一个狠戾,拿着匕首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