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具有“史志性报告文学”持点的作品早有范长江写作并出版于三十年代后期的《中国的西北角》和《塞上行》。这两部作品虽然带有明显的旅行记特点,但其中许多内容是具有史志性价值的。再接着体现这种“史志性”的作品除上文已提到的徐志耕的《南京大屠杀)等外,就要数到钱钢的《海葬》、麦天枢、王先明的《昨天》、张建伟的《大清王朝的最后变革)了。但使人对这种类型的报告文学概念明确起来,却是到1995年度出现了李鸣生的《走出地球村》、韩作荣的《城市和人》、倪振良的《裔圳传奇》、张建伟的《温故戊戌年》、何健明的《科学大师的名利场》等一批作品之后。
“史志性报告文学”的外在特点,自然是带有史志的色彩了。像《海葬》,它直接面对的是大清国北洋水师从兴军到毁灭的进程,主要写了李鸿章在办北洋水师过程中的困惑及失败的非偶然性。这题材的表现看来是纯粹的历史了。但是,当你深入地感受作者在对李鸿章变革生活环境及行为所进行报告时的复杂心态时,你就会明晰地意识到作者对于现实改革生活的思考。《海葬》不能不面对北洋水师的覆灭命运,可它却把历史和现实沟通,希望在历史与现实之间找到相互接近类同的地方,从而使现实不致再走历史的弯路。麦天枢、王先明的《昨天一一中英鸦片战争纪实》,是通过对鸦片战争的文学报告,对历史提出一种认识,对现实提供一种参考。它除了着重那些正史中涉及的事件人物资料外,也十分注意并用心搜集那些足以影响决策人物心态、情绪、行为的生活细节,而这些细节的背后又是有着影响强烈,积淀深厚的文:基础的。作者从大量看似琐碎的生活流程中审视历史,但它逼近的目的却是历史事迹的本源。它看到一些历史事件发生的无常。与其它一些有关鸦片战争史书区别的是,在《昨天》里,作者不是单纯地从结果上下结论,一般地指斥英帝国主义的恶行和大清王朝的无能与惨败。它把一种反思、自省的自觉置于自己的思考之中,在对历史作批判的时候,很有洞悉力地把不少本可以避免的矛盾冲突指示出来。而所述的一些因为文化传统,行为方式、生活习惯,思维特点的差异而引发的矛盾冲突现象历史的发生了,但它对于今人仍然是有启示和参考作用的。两位作者,从历史的细微处入手,在历史的本质处落脚。严肃的历史因为其文学性的报告而生动形象便于理解了。历史内容因其文化分析而有了更多一些的现实性价值。张建伟的《大清王朝的最后变革》和《温故戊戌年》从不同的视角报告了大清王朝变革失败的历史事件。前者报告清王朝主政者在深感国势衰败时自发改革动念,可后来因为权臣们相互的权力,利益争斗而使改革流产;后者写戊戌年的变法维新运动。可是,良好的动机却因为十分幼稚,鲁莽的操作导致失败。在这两部作品中,人们几乎看不到一点关联现实的文字。但是你会感到,作者所报告的所有的历史生活,似乎都与现实正在运作着的改革生活密不可分。其实,作者芷是把历史作为宝鉴置于现实之前,为今天的民众,为今天的改革者提供一种真实形象的参照。历史在这些作品中,自然仍不失史志的品格,但作者们的用意却不全在于机械地再现历史的本原,他们更多地欲望在于把历史作为对象,从中发现总结出对现实有用的内容。在这里,作家们直面的是历史,可思考的却是现实。历史与现实,中间并不隔着万水千山,有时他们之间的距离可以很近很密切,不作分析地把历史报告从报告文学中拨离出去,是失之妥当的偏颇行为。
李鸣生的《走出地球村》,是他“航天系列三部曲”中的最后一部。在《飞向太空港》、0奥星风险发射》和《走出地球村》这三部报告文学作品中,李鸣生几乎把人类的飞天梦想从生成到实现在我国的发展实践过程作了最为具体真实、形象生动的报告。李鸣生的报告很好地兼顾历史与现实的两个方面,他从现实回溯到历史,又从历史延续到今天和未来。报告“亚洲一号卫星”和“澳星”发射时,他的现时性动作十分叫人钦佩;在报告中国第一颗“东方红卫星”发射过程时,他却沿着现实的隧道走向过去,在一个宽泛的历史空间里报告一颗卫星诞生发射所毒联到的丰富社会内容。李鸣生的作品,把历史与现实,把现实与梦想,把科技和政治、文化、经济等结合到一起,著成了独具风格的文学报告。同时,它又是一部很好的文学特性的中国航天科技工程史。韩作荣的《城市与人》和倪振良的《深圳传奇》也有明显的史志品格。前者报告长沙现实的经济战略,城市发展定向问题。但作者却环绕这个中心对长沙市的历史沿革、文化、民俗传统作了十分简练但却很迷人的描述。在这种描述的背景上,既让人对今天长沙兴城的思路有了一种意向,又对长沙这块土地及长久以来这块土地上蕴育积存的特有文化有了较为详细的了解。《深圳传奇》显然是报告深圳作为中国改革最突出成果的现实了。但作品却对中央决策者设立特区构想的提出、论证,操作发展过程作了清晰的报告。可以说,它既是深圳现实的报告,也是深圳的历史报告,无论从史与现实那方面看,它都是很有价值的。
“史志性报告文学”还是一种刚被人们认识发现的表现方式,但已有的作品说明了她穿透生活的能量及广阔的活动领域与发展前景。人们应有足够的耐心期待着她的发展完善和繁荣。
军旗措猎队伍雄壮
近十多年来,报告文学的发展繁荣,主要是因为有了一支不断壮大的作家队伍。而在新时期以前,除了刘宾雁外,几乎少有一个专心于报告文学并以其闻名的作家。实在应当充分地肯定和感谢徐迟的功绩,他的《歌德巴赫猜想》在一片文化沙漠的边缘使人们看到了绿洲,让人们动情地领略了报告文学创作的风来,对报告文学产生向住和留恋。从此,报告文学创作的队伍迅速扩大形成梯次,如海涛排浪,汹涌澎湃,绵延不断。
--方阵之一:徐迟、刘宾雁、黄宗英、柯岩由等。
徐迟:早年以诗歌创作步入文坛,可后来,他对报告文学情有独钟;凡乎把最多的时间和热情用到了报告文学剑作上。除上文已提到的著名作品之外,他还写有《向着二十一世纪》、《石油头》、《结晶》、《刑天舞干戚》、《雷电颂》、《马思聪》、《火中的凤凰7等抱告文学作品。徐迟的作品向来以诗情洋溢’为人称道,不少作品在思想认识和理论勇气上都有较高的表规但是,徐迟的作品无论是早期述是后期,都不可避免地留有时代局限的痕迹;有时语言尽管华丽、典雅,但也不免有空泛之憾6但是,徐迟是中国报吿文学创作的二面旗帜,是报告文学作家队伍中统帅:式的人物,他对报告文学的贡献和作用是历史性的。
刘宾雁:是最早表现出创作个的报告文学作家。除《人妖之间》外,他还著有《一个人和他的影子》、《关东奇人传穴《告诉你一个秘密》、《未完成的埋葬》、《三十七层楼上的中国》、《关于一次无效采访的报告》等。刘宾雁的作品包容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感情。一是像报告张海迪、朱伯儒这种人物时的热情赞扬;一是对许多丑陋行为乃至罪恶的无情鞭笞。他总是把严酷的解剖行为置于创作之中。他有时有着他人没有的深刻,但有时也有着他人没有的偏颇。他的作品因为理性成份太重而少了文学性的柔美和飘逸,但他的本领是总能让理性生发出诱人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