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张泪流满面的脸庞。柳宸逸的心,开始跟着一阵阵刺痛。
倾悠如此难过,他亲手杀的,是她的二师兄,她会不会从此之后,再也不理会自己了?
“倾悠。。。”
他低声轻唤,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怀里的一笑有些支持不住,沉沉睡去。
搂抱着这个娇嫩的小生命,柳宸逸的心里,确是五味俱全。
他从小就知道,失去父爱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这个纯真的小孩子,他长大之后,会不会变成另一个自己?
“你是个杀人凶手!把一笑给我。”
她抬眸,终于,眼中不再含着泪珠,伸出双手,她显得有些异常平静的说道。
杀人凶手这四个字,深深的刺痛了他。
当初,他也曾经奄奄一息的躺在病榻之上,全是拜这司逸轩所赐。
是不是一定要他死了,她才会将她心里真正想表达的东西说出口?
他将一笑抱得紧了些,没有要递给她的意思。
她现在看似平静,但他明白她的心底,定是极度的不平稳。
“你没有资格抱着这个孩子。”
她再度开口,声音里已经有了一丝不悦。
大雨依旧下得猛烈,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柳宸逸的心,像瞬间被击落谷底一般,无助。
“倾悠,你还要我怎样说?我以为他钳制了你,我以为他要抢走你,我只是想救你出来。。。”
他有些懊恼不已,抱着一笑,心情低落到了极点。
死过一次的他,自然是知道生命的珍贵。只是这司逸轩,倘若留在这个世上,不难看出,他将会是个极大的祸害。
“他现在已经死了,你难不成希望我替他偿命不成?如果这样你可以开心一点,那你就动手吧。”
柳宸逸说着呕气的话,一手轻轻拍着司一笑,他真的没辄了,对于感情,他或许不大懂得表达,从父王与母亲闹僵之后,他便懂得了收敛自己的情绪,使自己始终处于一个无波澜的状态之中,渲染于自己的世界里,任何人也走不进来。
活了二十年,眼前的女子,是他唯一一个真正动了情,动了心,想要去守护的。
只是他并不知晓,怎样对她才是最好的。
站在感情的立场上,他一直是处于被动的。
曾经柳王府的那些女人,他根本不需要费力气,那些女人便会自动送上门来,唯一有着不同的衣初柔,那也只能算是当时的动心吧。衣初柔是当时唯一一个坚持着靠近他的女孩,她的锲而不舍,终于将他的心门,缓慢一点一点的打开来。只是这样的纯真的情感并未持续多久,便发生了那件事情。
直到如今,他也明白,这其中的波折,即使没有吴月儿在其中推波助澜,该发生的,仍然会发生。
他拉着君倾悠来到清荷院,按着她的脑袋强迫她跪下与自己一块儿行礼。
这个过程,现在回想起来,那或许是出自于一种本能。
容颜的美或丑,他并未有太多的在乎。
再美丽的脸,经过岁月的洗礼,一样会衰老。
他之所以会屡次出口伤人,希望能够刺激到她的自尊,见到她谦顺的模样。
却不曾想过,一路下来,古怪而又残忍刻薄的吴月儿竟然也拿她不能怎样,虽然她极聪明的选择将自己推出去当挡箭牌,或许,感情的滋生,从那一刻,便开始了。
即使到了皇宫,她也依旧用她独有的气质品性,收服了明月公主的芳心。
自从那个卫国太子一露面,他的心里,便隐隐有了担忧。
为何会出现达样患得患失的情绪,他也不清楚。
他只知道,那张丑颜,不知为何竟是越看越顺眼。
“杀了你,杀了你有用吗?二师兄也活不过来了。”
她轻咬着下唇,有一丝的哽咽。
雨声在此刻有转小的迹象,细雨飘飞之中,有两抹身影快速的朝着此处奔来。
近了,才看清是一对男女。
“王爷。”
女子奔到柳宸逸的身侧,看着他手中所抱着的婴儿,有些错愕不已。
男子一把冲到君倾悠的跟前:“倾悠丫头,可算是找着你了。”
“师傅,二师兄他。。。”
君倾悠见到君少白,心里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得到释放,伏在他的肩头小声哭泣起来。
君少白的神色异常凝重,只是僵直着身子,眼中,终于开始溢出泪水。
这个小子再让他伤透了心,也终究是他一手拉扯大的。
“王爷,这个小孩儿?”
衣初柔见柳宸逸面色有些阴沉,而君倾悠又出现在此,巨大的威胁感强烈的涌满了她的全身。
“不该你问的就马上给我闭上嘴吧。”
柳宸逸不悦的推开她缠在他手臂上的纤手。
司一笑此时悠悠转醒,扯开嗓子又开始哭闹起来,柳宸逸一脸无奈他并不会哄小孩,而此刻的君倾悠渲染于自己的悲伤之中,君少白正低声与其说着什么。
“好孩子,不要哭了,这么晚了。。。”
他唯有低声说着,司一笑挥舞着小拳头胡乱的抓着,一把抓紧了他一缕头发,像是抓到好玩的事物了,停止哭泣,水汪汪的大眼里,有了一丝的喜悦,只是可怜了柳宸逸,头皮被一个小宝宝扯得生疼,却又不能叫出声来。
或许,这个小孩,在以这样的方式,在替他死去的父亲鸣不平?
当司一笑再一次带着一脸甜蜜的笑容,将他的头发缠绕在小手中,紧紧的往他的方向拉时,衣初柔看见了,急忙奔了上来:“王爷,再这样扯下去,您的头发会被扯落的,这个小孩可太不得了了。”
她伸出手,想将司一笑的小手拿开。
还没碰到小家伙,他已经扯大嗓门响亮的哭出声来。
君倾悠听见了,急忙拭去眼角的泪水,正要抬步朝着柳宸逸的方向走去。
身后有极微弱的声音,突然使得她如被电击般止住了脚步。
“小师妹。。。让一笑不要哭了。”
这个极微弱的声音,是二师兄的!
难道二师兄像古装片里那样所演的,诈尸了?
错愕的转身,君少白则已更快的速度倾身,抬起他的手腕。
脉膊竟然又开始极轻微的跳动起来。
“师傅,这是怎么回事?”
她有些雀跃不已,失而复得的这种感受,强烈的充斥着整个脑海。
柳宸逸听到动静,也急忙凑上前去,一看,司逸轩原本无人色的脸,不知为何,此刻竟然开始有所好转。
这真是奇闻,他分明亲眼看着司逸轩断了气,为何又奇迹般的活过来了?
“他之前所出现一系列状况,应该是假死。”
君少白听君倾悠仔细说了之后,缓缓分析道。
“师傅。。。”
司逸轩的意识,在逐渐恢复当中,模糊的双眼,即使看不清眼前的人,但自那语气,以及这股熟悉的味道,他知道君少白就在他的身边。
他轻唤着,眼里,开始流出了泪水。
“我不孝,辜负了您对我的养育之恩。。。”
他轻声说着。
“好了,你这个臭小子,出去一年,好的不学,尽把这些歪门邪道的给往肚子里装,现在知道后悔了?”
君少白眼里,闪过一丝苦笑,将他的手平放于身前。
“师傅,我浑身半点气力也使不上来。”
司逸轩轻声说着,脸上的表情,倒也不太痛苦。
“这是因为你的神功已破,你现在只是个平凡人了,使不出气力,是因为身子虚弱,等身体复原了,你依旧能跑能跳。”
君少白捡轻的说着,安慰着二徒弟。
君倾悠从这话里,听出了一丝端倪。
莫非这二师兄的武功已尽废?
疑惑的抬眼,与君少白眼神相接,自师傅的眼神之中,她读懂了,方才的猜测是对的。
“师傅,您原谅我了?”
司逸轩挣扎着,想举起手臂,却依旧费力得紧。
似乎身体从未这般虚弱过。
“原不原谅还得看你日后的表现。”
君少白扫了他一眼,恢复了如常的表面冷硬。
五人带着司一笑,共乘坐一辆宽大的马车,暂时离开此处。
看着此刻心绪真正平静下来的君倾悠,柳宸逸这才将心中的大石块放下,经过这一会儿的接触,小一笑已经有些能接受他了,不再像之前那般,只会对他进行无声的折磨,也许还有一个原因是他的爹此刻又活过来了,因此,连带着小家伙也心情好了起来。
只是抬眼,见到衣初柔毫不掩饰的眼神,他的心里又开始犯了难。
她怎么会与君师傅一块儿找到此处来?这不是给他添乱吗?
“倾悠,你现在不生我的气了吧?”
看准时机,他凑近一些,对着君倾悠说道。
马车是两排坐的,由于司逸轩此时极为虚弱,因此他一人占了一排侧面躺下,其他的四人则挤在一排。
君倾悠只是淡淡的抬了抬眼皮,并不作答。
“现在你二师兄都醒了。”
他不死心,又继续说道。
“你抱一笑也累了,把他给我吧。”
君倾悠自顾自的从他怀里,将一笑抱到自己怀里。
“不累,我抱着他很舒服。”
柳宸逸双手不肯放松,就这样跟着小一笑一起到了她的身前。
君倾悠有些哀怨的看了那两只大手一眼,再抬眼,带着一丝怒气直视着双手的主人。
柳宸逸颇为尴尬的收回双手,这种时候,他真的有些束手无策。
四人的位置是这样安排的,从左到右,分别是君少白,君倾悠,柳宸逸,衣初柔。
坐在柳宸逸右手边的衣初柔自是明白柳宸逸的心思,她将脑袋轻轻一靠,假装睡着了一般,靠在他的肩膀之上。
四人挤在一排,原本便有些拥挤,眼下衣初柔这样靠着他,他也不能发怒,只以手,将她的脑袋,朝另一边马车的框壁放去。
衣初柔却总是适时的借用马车巅波的力道,又重新枕回他的肩上。
次数多了,柳宸逸也烦了。
只是一看一笑已经熟睡,若是将这个爱哭鬼吵醒,一车人都不得好受。唯有将一肚子的气硬生生给吞回肚子里。
只是这个时候,他已经看不见君倾悠的表情,她将身子微微倾斜,朝着君少白的方向靠着,柔顺的长发,将她的侧脸完全遮住,无法看清那绝美的形状。
待清晨的朝阳缓缓投射到马车内时,马车已在柳王府门口停下。
“师傅,咱们就不下马车了,直接带着二师兄回谷吧。”
君倾悠掀开车帘,看到柳王府三个大字又虎虎生风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心里,涌上一丝疲态。
正要下马车的柳宸逸一听,急忙摆手:“司公子的伤势极为严重,不适合再长途跋涉,我看还是先住在王府静养,等伤养好了再说也不迟。”
君倾悠没有吭声,只是附在君少白的耳际,轻声询问着,二师兄是否还能再坚持在马车厢里躺着的日子。
“没事的,小师妹,我今天已经感觉到浑身都好多了。”
一直躺着的司逸轩,不知何时醒了过来,轻声说道。
柳宸逸的脸色瞬间胀红,他坐直身子,“那我一路护送你们到达目的地,可以吗?”尔后,转过脸,扫了一眼衣初柔,示意她应该下马车了。
“王爷,您这个时候也应该在府上照顾一个母亲,她的身子越来越差了。”
衣初柔以极快的神色,看了一眼君倾悠,低下头,轻声说道。
“不是还有你在吗?她这么中意你,你最好是天天陪着她,时时刻刻的跟在她的身边,这样,不是更称了她的心,如了她的意吗?”
柳宸逸剑眉轻扬,眼里,皆是讥讽。
“王爷,您不能这样说。”衣初柔抬起楚楚动人的脸庞,咬着下唇,一副可怜之极的模样,“我知道,从一开始,您就不喜欢我,但请您不要这样说母亲,她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为了您好。”
柳宸逸被点中心事,突然出手,便将衣初柔往车下赶:“你还敢在本王跟前提及此事?要不是她装病说命不久已非要我娶你满足她临死前的心愿,你根本就没有资格坐在本王身边同本王说话,你明白吗?”
说完,他回头看向君倾悠,她却始终只是一脸平静,眼里,竟是无一丝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