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师兄,宸逸他,会不会有事?”素心完全乱了阵脚,只能无助的看着君少白替柳宸逸全身仔细检查,看着他凝重的神色,她心里的不安正不断开始扩大。
“他的情况极不稳定,应该是受的内伤过得太过严重,又因在山洞里耽误了时辰。”君少白据实以告,“素心,你不要慌,虽然我也没有把握,但宸逸这孩子意志力极为顽强,相信他能撑过去的。”
“倾悠。。。”
柳宸逸突然睁开双眼,朝着君倾悠所站的位置,喃喃的轻唤着。
屋内二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她快步上前出声安抚着他的情绪:“你安心歇息不会有事的。”
“母亲,您知道她是谁吗?她是我的夫人,您的儿媳妇。”
柳宸逸露出一丝浅笑,看向了江素心。
君倾悠的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在这样的状态之下,她不能说出任何反驳的话,只能将头垂得更低,任由双手被他握住,喉间却有些苦涩,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江素心的脸上开始有了一丝喜悦,原来是自己的儿媳妇,怪不得她看着这么的舒心。
只是在对上君倾悠的神色之际,她便有些明白。
这名女子的心里,是极挣扎的。
她的心里,难道装的是其它男子吗?
“母亲,您知道让我们母子分离,家破人亡这一切后果的人,是谁吗?”
柳宸逸强撑着坐起身子,他似乎想在这一刻,将所有的事情交待清楚。
“不是,吴月儿吗?”
江素心见他的神色有异,不禁有些奇怪。
一直以来,折磨她的人,都是那个迷惑了王爷的吴月儿啊。
“是皇上。”
柳宸逸轻吐出这三个字,有些无力的看了一眼君倾悠。
见她神色无异,这才继续说下去。
皇上怕柳老王爷功高盖主,因此才策划了这一切,如果吴月儿不能成功魅惑父王,那么接下来,还会有无数个吴月儿出现在父王的身边。
“母亲放心,那个狗皇帝,他逃不了多久的,我的影卫军只要发现了他的下落,便会将他的人头给砍下来,让他也品尝一番自食恶果的下场。”
他清楚,即使君倾悠与那高高在上的皇上没有一丝情感,但毕竟还有着一份血浓于水的亲情在,他会这样讲,也等于在告诉君倾悠,他爱着她,但他也绝不会放过那个伤害了他全家的皇上。
江素心听闻这个讯息,有些不能消化一般,开始轻微的咳嗽起来。
她一直以为,只是因为王爷变了心,她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她甚至会想过,倘若当初她选择了师兄,是不是这样的苦与痛便不会发生,如今,却只是悲哀的发现,她们一家,不过是不入皇上的眼,王爷屡建奇功,使得皇上也开始心慌起来。
“素心,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但是他的心已经变了,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君少白伸出手,轻轻按在江素心的肩头。
“师兄,我。。。”
她有些无奈。
为何她每一个心思的转变,师兄竟然都可以知晓?
而她为什么会放弃这样一个绝好的男子,而投入王爷的怀抱?
思及那个让她神伤的男子,她的心,揪得越发紧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即使这一切是皇上设计,王爷若是真心待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又何以会被那个女人有机可乘?
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君倾悠被柳宸逸握在掌中的手,依旧有些不能制止的颤动了一翻,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也算是赐予她生命的有功之臣。
心里,除了有一丝异样的难受之外,竟不再有其它感觉。
不知道是她太过冷血,还是因为柳宸逸的这番话同时还印证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只会对皇上下手,而其它人,是可以幸免的。
“倾悠,我知道我的时间恐怕不多了,我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一定要回答我。”
他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眉眼里,皆是急切。
“胡说,你这不是好好的在说话吗?”
她蹙眉,却能感觉到他掌间的冰凉。
“你认识景小花对吗?你小时候曾经去过景府,你光着脚丫子在青石板路上走着路,那个时候的你,眼中清澈晶莹,唇角,有一抹浅笑,正是因为那个惬意的笑容,完完全全吸引了我。你就是我小时候遇见的那个小女孩,对吗?”
随着他的话语,君倾悠的思绪也随之开始飘远。
那一年的景府,她是与两位师兄前去景府谈生意的。
当时府上来了一位重要的贵客,好像是一名王爷。
原来,那个时候,她就认识柳宸逸了,现在经他一提点,她依稀能够忆起,那个漂亮异常的小男孩,以极酷的语气对自己说,要带她回王府去。
不曾想过,过了这么多年,她竟然真的到了那个王府。
得到她轻轻的点头,柳宸逸如释重负一般,像是有件极大的心愿得到了满足一般。
“真的是你,我现在可以明白,为何当时你以那般惊世骇俗的容颜出现在我的跟前,我却依旧没有对你产生厌恶之感。甚至会从你的眼神里,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熟悉。。。”
君倾悠伸出手,急急的按下他想要坐起来的身躯:“你不要太激动,情绪保持平稳,你受了极重的内伤,需要一个很缓慢的恢复过程。”
“不,我知道我没多少时间了,我只是要把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再不说,我怕没有机会了。你不会知道,小时候的那个你,对我而言有多重要。。。”
他用力的咳嗽着,苍白的脸色,有一抹异样的神彩。
那样一双清灵的双眼,伴随着他渡过了许多难以忍受的时光。
他在心里默默渴望着,能够再见一次那个小女孩,只是等来的却是景小花,失望之余,他也渐渐将此事深埋进心底。
直至那次听她竟然张口便说自己姓景,并且那么自然的便念出景小花的名字,他便有些暗自的激动,不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她一定是认识景小花的。
“我说你没事就一定会没事的。”
君倾悠阻止他再继续说下去。
“倾悠,我们的相处,是一种很奇怪的方式,你无意之中撞到了我的心口之上,而我却一直不知道,眼前的你,便是我一直在寻觅的人。我失去了太多,因此容易患得患失,我无法容忍你的一丝背叛,即便我知道,我根本没有什么资格来要求你或是约束你,你说的没错,我们之间,只是一种合作,事情完结了,我应该放你自由,我却霸道自私的只想一直拥有你,哪怕你对我没有感情,我也不愿意放手。。。”
他努力的伸长手臂,轻轻按在她的唇瓣。
感受着那股温热的柔软,唇角,有一抹动人心弦的笑意。
“如果你这么爱她,就更应该受惜你这条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这里交待后事吗?师傅都没有放弃对你的救治,你自己便放弃了,即使有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你这种无求生意识的人。”
一袭黑色锦服的夏沐衍突然突兀的走了进来,他以极大的声音训斥着柳宸逸。
神色里,也难免有丝悲泣。
这个俊美得耀眼的少年,此刻的心情,极为复杂。
他们中间,横着君倾悠。
两个现样优秀无比的男子,眼光也是不尽相同,都爱上这个清雅的女子。
站在情敌的立场上,夏沐衍若是自私一些,自然是希望这柳宸逸越早挂掉越好。
只是眼看着这个男人已经在交待后事了,他真的无法再看下去了。
被他的话语一怔,柳宸逸脸色突然胀得通红,有些无言以对。
“大师兄。。。”
君倾悠明白,大师兄不过是想激发起柳宸逸的斗志。
“能够在死前见到母亲,我已经没有遗憾了。”能够知道倾悠便是他小时候遇见的小女孩,他真的,不会带着无尽的悔恨离去了。
柳宸逸的唇角,皆是满足的笑意。
这个时刻,他明白了夏沐衍的良苦用心。
如果不是因为二人同时心仪君倾悠,他不得不在心里暗暗承认,夏沐衍确实是个极迷人的男子,那张巅倒众生的脸庞,似乎总是挂着一丝淡笑的唇角,以及,他对倾悠的认真与执着。还有,他现在对自己的这种关切,都不得不使得自己在心里开始慢慢的钦佩起这个男人来。
“你这是自私,你才刚与你的母亲重逢,难道仅仅只是见上一面,便可以抵消你们这么多年失散的母子天伦之乐吗?你的母亲不需要你来供养吗?你死而无憾了,那你就忍心让你的母亲来送你这个亲生儿子?”
夏沐衍淡淡的说着,脸上依旧挂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气息。
柳宸逸剧烈的开始咳嗽起来,“我何尝不想。。。不想好好活着。。。。只是上天已经不给我机会了。。。”
断断续续的说完这些,只感觉口中又涌上一股腥甜的气息,他不敢再开口,紧紧的闭着嘴巴,他害怕这一口鲜血再吐出来,会吓坏母亲。
只是,随着口中那难受的味道越来越浓烈,即使他死死抿着唇,血水依旧顺着唇角,溢了出来。
江素心急忙掏出丝帕,递到他的唇边,替他擦拭着血迹。
“孩子,这位公子说得对,你难道忍心让娘亲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活在这个世上吗?还有你的夫人,娘亲看得出,你是极爱她的,你忍心舍弃这一切,离开吗?”
柳宸逸的眼角,开始慢慢的滴出泪来。
他想活着,他很想与娘亲还有倾悠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哪怕,他不再是王爷,他们三人全成了平民百姓,终日过着粗茶淡饭的生活,虽然平淡,却很甜蜜。
只是他更明白,他从前辜负了太多的女子,也犯下了太多的杀戮,被他毫不留情的轰出府的那些女子,她们虽然在账房领了银子,却要背负着他的侧妃的名号再另行嫁人,想必,也不会有正经人家愿意娶进门吧。
还有因为他的故意失败,在战场上死去的士兵们,他们的亡魂也一定终日不停的想要等着他一块儿下地狱。
虽然他的一生,才过了这缓慢的二十年,却漫长的让他觉得已过去千百年,母亲不在的日子,父王失踪,他终日面对的,便是吴月儿。
他知道母亲被吴月儿掌控在手里,却没有一点办法,能将母亲从她手上夺过来,这次倘若不是遇见君少白,他还会认为,吴月儿依旧掌握着母亲的下落。这也是他迟迟不曾对吴月儿下手的原因。
被司逸轩打成重伤,或许是上天让他去赎罪,让那些曾经被他伤害过的人赎罪。
体内开始传遍巨大的疼痛。
他身体里所有的东西似乎在这一刻全部断裂开来。
一股无名的火焰开始在他体内游走。
胸膛似乎快要被那团火给烧出一个大洞来。
“母亲,对不起,孩儿今后都没有办法再来照顾您了。”
他圆睁着双眼,伸出颤抖的手,指向江素心。
“宸逸,娘亲不需要你的照顾,娘亲只要你好好活着。”江素心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掌,眼泪,开始不断的滴落在二人交握着的双手之上。
夏沐衍朝君少白看去一眼,他只是颓然的静立一侧。
师傅会这样,估计真的药物已无法再治疗柳宸逸所受的伤了。
“悠悠,不如咱们前去,再找司逸轩那小子,放他一点血来,你之前受他那么严重的一掌,不也是以他的鲜血给治好的吗?”
夏沐衍附在君倾悠耳际,悄声说道。
君倾悠缓缓摇头:“二师兄怎么可能还会让我们找到?他此刻最需要的,便是找个僻静之所,安心疗伤,他为了救我,失了很多血,又渡内力给我,这样重要的时刻,他是绝不会让我们找到的,而且你也看见了,他有了帮手。”
这个法子她在柳宸逸一直昏迷的时候便想过,无用。
而且除非二师兄自愿,否则,有谁能取得他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