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外国文学评介丛书——布莱希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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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主要作品介绍(3)

第三幕第七场。告别了布朗,皮丘姆准备捣乱,他打算利用穷人示威来破坏加冕典礼。在他的乞丐更衣室里,乞丐们正在木牌上涂写诸如“我将双眼献给国王”等标语。与此同时,“乞丐之友”商店的十一家分店的一千四百三十二名职工正在忙着写类似的标语。

以詹妮为首的一群娼妓来到“乞丐之友”商店。她们是来拿告发尖刀麦基的赏钱的。但是,麦基眼下并不在牢里,皮丘姆不肯马上就给酬金。詹妮现在已经改变了对麦基的看法,觉得自己做了对不起麦基的事。她说麦基是伦敦的最后一位绅士,这会儿正在自己的女友苏基·陶德莱那里,为的是安慰陶德莱,给她幸福。生命危在旦夕,麦基想的还只是女人。他已经知道,是女人出卖了他;他也开始懂得,女人是祸水,是坟场,但还往那里闯,真无愧于“病态色情狂”的称号。

詹妮说漏了嘴,使皮丘姆知道了尖刀麦基的下落。他急忙吩咐菲尔希快去报告警察,然后向乞丐们布置任务,让他们一小时以后在白金汉宫前会合。

没等菲尔希到警察局,警察已经到了乞丐更衣室。布朗想先下手为强,把“乞丐之友”商店的主人和他手下的“残废人”抓起来,罪名是沿街乞讨,有碍观瞻,妄图捣乱加冕典礼。但是,皮丘姆警告布朗,别忽略了穷人的数目,抓走眼前的这些人是无济于事的。女王虽然习惯了看玫瑰,但到时候她看到的可能是叫花子脸上的丹毒和教堂门口的残废人。在加冕日,警察用棍棒打六百名乞丐总是不成体统的。布朗自然明白,这一恐吓非同小可,他不逮捕麦基是要遭殃的。当他借口不知麦基去向时,皮丘姆叫詹妮说出苏基·陶德莱家的住址,布朗被逼得走投无路,只得就范。布朗走后,皮丘姆宣布改变游行计划,令乞丐们向新的方向--中央刑事厅牢房进发。

第八场是两个情敌--波莉和露茜的会面。昨天,她俩为了麦基互相中伤;今天,她俩为了体面而“握手言和”。当然,情敌终究是情敌,言和只是表面而已。两人都觉得受了骗,男人心不善,却又都舍不得麦基。临了,露茜告诉波莉说,她并未怀孕。波莉喜出望外,愿意为此而把麦基送给露茜,自动退让。

第九场。麦基又被押进牢房,他是在和妓女苏基·陶德莱鬼混时再次被捕的。清晨五点,威斯敏斯特教堂的钟声响起。再过两个小时,麦基将毙命于绞刑架上。他企图买通狱吏史密斯,给价一千英镑。但是,他手头没钱,来探监的那些狐群狗党也不愿倾囊相助,一千英镑毕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史密斯知道一千英镑一时无法筹集,便命令警察准备行刑。

来监狱和麦基诀别的人络绎不绝,情形各异。波莉知道这是生离死别,所以凄怆无比。她到现在还不知道麦基有没有父亲,这也算夫妻一场。她想救麦基于绝境,但已经力不从心。念旧的布朗此刻悲痛难忍,他对麦基说:

你使我很难受,就像用烙铁烫我一样。但是,麦基却不愿沉湎于伤感之中,他可是个讲信用的人,他要利用生命的最后几分钟和布朗算清账目。原来,麦基还欠布朗的债,更确切些说,他们的赃款赃物还未分清。这种诀别真是绝无仅有。接着又有几个人蜂拥而上,皮丘姆和他的女婿初次见面,只可惜情景太惨。马赛厄斯和雅各布代表那帮难兄难弟前来诀别,因为加冕日非比寻常的日子,那些人不忍心坐失“挣”钱良机。妓女们也只派了詹妮为代表前来看望。

麦基被捕的消息一传出,都来争看犯人,不准备去看就要举行的加冕礼了。为了不让女王穿过没有人群的街道,必须提前绞死麦基。正在这个紧急时刻,布朗以王室使者身分突然出现,宣布女王圣旨,赦免麦基,而且封他爵位、赐他府第和巨额年金。全剧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圆满收场。

布莱希特故意作了一个不近情理的收场,以此达到嘲讽的目的。这个被讽刺、被暴露的社会,纯粹从个人利害关系出发纠集了各色人物:匪徒、扒手、乞丐,相互勾心斗角,狼狈为奸。他们之间在职业上本来难分,又和警察当局沆瀣一气,相依为命。这条链索还直接挂上了以女王为象征的最高统治阶层。

布莱希特的《三角钱歌剧》已经多少符合《共产党宣言》关于资产阶级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的经典分析了。

在《三角钱歌剧》中,布莱希特深刻地揭露了警察的腐朽,请听麦基在婚礼时的一段祝酒词,他对着老虎布朗说:“虽然生活的洪水冲散了青年时代的朋友,虽然我们的职业志趣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说截然相反,但是我们的友谊经受了一切考验。?(对众盗)你们知道,我这个普通的强盗,只要捞到油水,就必定会拿出一份,拿出最好的一份交给布朗,作为一贯忠于友谊的标志和证明。?同样,他这位全能的司法长官,每当进行兜捕,也不会忘记事前通知鄙人--他青年时代的朋友。总而言之,这叫做礼尚往来,相互依靠。”

布莱希特在本剧中还多少揭示了大小罪行之间的关系。麦基准备不久转入银行界投机,他悄悄对波莉说:我整个儿要转到银行工作上去,搞银行业务既安全又有利。在绞刑架下,麦基对围观者作了最后一段讲演:

女士们、先生们!你们看到了一个没落阶层的一个没落的代表。我们这些小手艺匠用诚实的铁棒撬开小店主的钱柜,现在被大老板们吞吃了,大老板们背后有银行。撬棒与股票怎能相比?抢银行与开设银行怎能相比?谋杀一个人与委任一个人怎能相比?同乡们,我现在向你们告别。感谢你们来看我。

该剧中三个主要人物是布莱希特戏剧画廊里的重要创造。“乞丐大王”

皮丘姆是无赖叫花子形象的高度概括,也是无耻“实业家”的漫画化。一般资本家通过剥削制造贫穷,制造悲惨,而皮丘姆更进一步,剥削贫穷,以悲惨形象作为商品。他拥有乞丐大军,这无疑也是一种特殊的垄断。布朗一身兼二者:执法者和枉法者。他既是老虎,又是绵羊。他的生存依靠这种双重人格,整个社会也同他一样依靠双重人格而存在。麦基是全剧的中心人物,他是一个拥有流氓的“实业家”。但是,他的特点不在于他是流氓,而在于他时时不忘记他的绅士架子。正是这个关键人物的成功塑造,才使该剧把矛头始终对准资产阶级社会。

《三角钱歌剧》最触目惊心的可能是布莱希特的这两个独出心裁的安排:麦基在别人的马厩里举行婚礼,皮丘姆在他的铺子里准备乞丐示威。两大车偷盗来的家具杂物顿时布置出像样的排场--这十足是资产阶级靠劫夺发财的缩写。一大堆断肢折体的人当场制造出光怪陆离的景象--这充分展示了资本主义大规模制造肉体和精神上的畸形儿的现实。这就是叙事剧所特别提倡的“戏中有戏”、“像又不像”,其效果不在于耸人听闻,而在于发人深思--使观众不为舞台场景的逼真所迷惑,而是超出舞台,对于社会现实的离奇保持清醒的头脑。这正是布莱希特的用心所在、功力所在。波莉在婚礼上演唱《海盗詹妮歌》时的场景也是叙事剧的典型场景:新房(马厩)成了小酒馆,波莉扮詹妮,歹徒当然是“戏中戏”的演员或者观众,剧场里的观众便成了观众的观众。

演出《三角钱歌剧》轰动以后,即刻刮起了一股狂热的,可以说是淫乱的“三角钱风”。许多人模仿歌剧中的人物和装束,破衣烂衫,恣意纵情。

尖刀麦基一时成了英雄(其实相反);妓女被刮目相看,甚至有人自称妓女,以示时髦。酒巴改名“三角钱”。做乞丐的似乎也有些理直气壮了。用爵士音乐配曲的一些歌唱出的“吃饱了肚皮才好讲道义”这一类调皮的句子,据说在希特勒上台前的德国曾风行一时,而其中传诵不衰的《尖刀麦基谣》、《海盗詹妮歌》日后也成了布莱希特的名诗。布莱希特本人特别重视歌剧在无产阶级中的影响,一些思想进步的工人,即使以前很少去剧院的,现在也争相看戏。

《大胆妈妈和她的孩子们》

布莱希特流亡瑞典期间,结识了瑞典女演员南玛·维夫施特兰特,她是《卡拉尔大娘的枪》的瑞典译本的译者,又是该剧在瑞典演出时的主演人。

一天,她为布莱希特朗读芬兰诗人鲁内贝格的作品,其中有一个随军女商贩的故事唤起了布莱希特的写作灵感,他要写一个剧本让维夫施特兰特主演,这就是日后被有些评论家喻为布莱希特最佳作品的《大胆妈妈和她的孩子们》产生的直接原因。为了能让不懂瑞典语的韦格尔能同台演出,布莱希特将大胆妈妈的女儿卡特琳写成哑女。“大胆妈妈”从德国十七世纪小说家格里美豪森的长篇流浪汉小说《痴儿历险记》中得到根大启发,并直接取材于他的另一部作品《女骗子和流浪者大胆妈妈》。

《大胆妈妈和她的孩子们》共有十二场,写于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前夕。

那时,希特勒正在横行霸道,叫嚣战争,而作为德国“普通劳动人民喉舌”

的布莱希特在这个时期创作了这个剧本,其目的是借历史故事深刻地暴露现代战争的残酷性,揭发战争贩子的本质,从而唤起人民起来反对战争,争取和平。

故事发生在十七世纪欧洲三十年战争时期。

一个浑名“大胆妈妈”的随军女商贩安娜·费尔琳,哪里有战争她就往哪里奔,自称“已走遍全世界”。她先后死了好几个不同国籍的丈夫,生有二男一女,女儿幼时被一个士兵往嘴里塞进了东西,变成哑巴。

一六二四年春,瑞典军队准备进攻波兰,在达拉尔纳地方征募士兵。城市附近的大道上,一个上士和一个招募员迎着寒风站在那里。他们愁容满面,因为谁都不肯当兵,招募员怎么也完不成将军交给他的募集四排人的任务。

上士说:“可以看得出,这里已好久没有战争了。”依他看,“和平”只会造成懒散,唯有“战争”才能建立起秩序来。人类在和平的日子里繁殖得太快,浪费人力和牲口好像不算一回事似的,只有在发生战争的地方,才会有有条有理的表册和名录,也只有在战争里,才会有大捆大捆的靴子和整袋整袋的粮食,人和牲口才能查点得清清楚楚。但是,他们为什么招不到兵士呢?

上士自我安慰说,像一切的好事情一样,发动战争在开头总是难的,但是真要发动起来,那就停不下来了,大家反而会害怕“和平”,就像赌钱的人害怕一场赌博收摊一样,因为一旦停下来,大家就得算一算到底输了多少。可是在开头的时候,因为还不习惯“战争”,他们就不免有点害怕战争。

正在上士大谈战争的时候,人们听到口琴的吹奏声。一辆篷车由两个小伙子拉着,往这边走来。车上坐着大胆妈妈和她的哑巴女儿卡特琳。募兵的军人知道机不可失。大胆妈妈吆喝着推销面包和皮靴等东西。上士在检查证件的时候和大胆妈妈为了她的儿女的姓名和出身问题纠缠不清。也难怪,大胆妈妈一家四口,一人一个姓;三个孩子,国籍各异,甚至连小儿子的真正父亲是谁也说不清楚。

募兵的军人看中了大胆妈妈的大儿子哀里夫,但她死活不愿让儿子当兵。上士带着嘲讽的口气开导她说:“不是你自己也承认过,你是从战争里讨生活的吗?要不然你靠什么活下去?没有兵士,又怎么打得起仗来?

你让你的儿女靠着战争长肥,你对战争却不付一点利息。你以为战争会自己打起来的,对吗?别人管你叫‘大胆妈妈’,嘿!‘大胆妈妈’倒怕战争,怕这个给你饭吃的战争?”这番话语没能说服大胆妈妈,却激怒了哀里夫,他表示愿意当兵。妈妈气得骂他为“芬兰魔鬼”。招募员装作和大胆妈妈逗趣,趁她和上士做生意之际,以金钱和女人为诱饵,把哀里夫悄悄拐走了。

两年以后,大胆妈妈的篷车由兄妹俩拉着跟随瑞典军队,来到波兰一个要塞前。将军帐篷边的厨房前,厨师正在和大胆妈妈争辩着,她想出卖一只阉鸡。她知道,瑞典人虽是围攻者,但是目前给养不足,特别是将军贪吃,所以抬高了鸡价。大胆妈妈真不愧是个做生意的能手,她甚至吹嘘自己的阉鸡曾是一只多才多艺的家禽。正在他俩讨价还价的时候,将军、随军牧师以及哀里夫走进帐篷。哀里夫为了向上爬,干掉了四个农民,掳获了二十头耕牛,受到了将军的赏识,说他“像个年轻的凯撒”。将军要犒劳这位虔诚的战士,请他一起吃饭。大胆妈妈听到帐篷里传来大儿子哀里夫的声音,接着又响起了将军要厨师烧肉的命令,便抓住了这个好机会,再一次抬高鸡价,顺利地卖了出去。大胆妈妈帮厨师拔着鸡毛,窃听着帐篷内将军和儿子的谈话。哀里夫得意地给将军述说着他的“出色的事迹”,挥着军刀手舞足蹈,唱起了《女人和士兵之歌》,这熟悉的歌声唤起了大胆妈妈的共鸣,她用勺子敲着罐子接着儿子的歌声唱了下去。母子重逢,是悲还是喜?瞧,一见面,大胆妈妈就打了儿子一记耳光,哀里夫茫然不知所以。原来,母亲曾叮嘱他当心自己,不要到处逞能。照大胆妈妈的意思,当四个农民向儿子进攻的时候,他应该举手投降。

小儿子施伐兹卡斯当上了芬兰第二联队的出纳员,大胆妈妈以为这样就可以不上前线了。她对自己的营生颇为得意,认为“在战争里,有点儿远见,小心点儿,就可以做好买卖”。所以,即使“所有的国家都拖入了战争,打上四五年也不算什么了不起”。就这样,大胆妈妈拉着篷车又过了三年。

羽菲特·波蒂爱是个随军妓女,外面都传说她害着花柳病。尽管她尽力辟谣,还是被人视作“一块烂肉”,为此她灰心丧气。她只得哀怨命运。正当她在大胆妈妈面前诅咒爱情的时候,大胆妈妈警告她别连累了自己纯洁的女儿卡特琳。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女孩子要“特别当心”。兵士们长期吃不到东西,一旦吃饱了就要作践女人。幸亏她的女儿其貌不扬,又是个哑巴,这真是“上帝的恩赐”。

说话间,走来了随军牧师和厨师。厨师说是想来呼吸一点新鲜空气,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想来见大胆妈妈,他被迷住了。随军牧师则是为哀里夫带口信而来;不过,他的真实来意人们也许可以从他嘴里不时吐出的“诱惑”,“迷人”等字眼里略知一二。

眼下,这些人正在大谈政治。随军牧师不忘天职,宣扬这是“一种特殊的有关信仰的战争,可不是普普通通的战争,所以这次战争也是上帝所喜爱的”。突然传来的枪炮声和击鼓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天主教的军队来了。

大胆妈妈他们和一部分芬兰军队一起被俘,虽然她的女儿和篷车被救了出来,可是她的小儿子施伐兹卡斯提着他保管的联队的钱箱东躲西藏,最后把它藏在篷车里,使得大胆妈妈寝食不安,她知道这会给全家带来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