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黛玉因听水沁说有人为她取心头之血,不觉大吃一惊,道:“什么心头之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水沁因走过去,接过紫鹃端在手里粥,对紫鹃轻灵道:“你们俩也累了这两日,这会子也下去歇息罢,我在这儿陪姐姐说说话儿。”紫鹃轻灵会意,听罢因都退下去了。这里黛玉因笑道:“你也太小心了,有什么话儿不能当她们面说的?”水沁因笑笑道:“自然是不能当她们面儿说,不然你岂不害臊!”黛玉一听,心里便猜着八九分了,因不觉脸上一红,嗔道:“你又要嚼什么舌根子?我不听也罢。”水沁因笑道:“我可没乱嚼舌根子,姐姐若是不听我不说也罢了。只是可怜了我那哥哥,若是知道姐姐这样不领情,还不知怎么寒心呢!”说罢,因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黛玉不由得嗤的一声笑了,道:“你这丫头敢是故意来怄我的罢!非得让我急了才说不成?”水沁因笑着搂着黛玉的脖子,道:“我可不敢来怄姐姐,姐姐莫急,听我慢慢儿的道来。”说罢,便把黛玉昏迷这两日的事儿,从前到后一一尽述,水溶闯御药房取眉心血,水洛取心头血,赖头和尚轩辕镜,无一遗漏。黛玉听罢,不觉怔了好久说不出话来,怪道那日自己无端落泪,却是一段恩尽一段缘起,灌溉之恩了了,这水木缘又会如何呢?自己和那三水到底会有怎样的纠缠?想到这儿,黛玉不觉幽幽叹了口气,道:“救命之恩情,重比天,厚比地,怕是我这一生也还不清了。”水沁道:“谁让你还什么劳什子的恩了?姐姐难道还看不明白么,大哥哥六哥哥还有我那傻哥哥都是一片痴心在姐姐身上,姐姐若说什么还恩的话,当真是辜负了他们的心,也寒了他们的心!”
黛玉听罢,因叹了口气,拉着水沁道:“好妹妹,还从来没人和我说过这样贴心贴肺的话,我知道妹妹是为我好,望我寻个好归宿。但是妹妹可知道,这世上的事儿最是说不了的,多少有情人成不了眷属,多少无情人无奈走到一处。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有缘无分,有份无缘,都是不成的,缘分乃天给的,我便是有意谁,若是无缘抑或无份,也终究是场空。”
水沁听罢,沉思了一下,因摇摇头道:“姐姐这话太过于悲了,岂不知那缘分是天给的,也终究还是要我们去把握的。若是缘分在眼前,不知好好把握,有缘岂不是也成了没缘的?”黛玉一听,不觉愣了一下,谁说不是呢?有缘没缘岂是自己能说定能知道的,一不小心,缘分便悄悄的溜走了,有缘也成无缘。见黛玉面有郁郁之色,水沁因笑道:“罢了,不说什么有缘没缘的了,姐姐只说自己心里到底怎么个想法罢,三个哥哥当中总得有个取舍罢?”黛玉因一笑,刚要说话,忽见门吱呀一声开了,几个人一下子摔到屋里来,却是水溶水洛水澈他三人。黛玉猜着他们方才肯定在门外偷听话的,登时羞的脸通红,低着头不做声。水沁只偷偷的笑着。
那水溶水洛水澈此时自然是尴尬的很,因僵持了一会儿,忽听水澈嗔怪水溶道:“王兄走路那么急做什么,害我差点撞门上去!”水溶没料到水澈这么说,因狠狠的剜了他一眼,道:“怪我走路太急,还好没撞门上去,六弟莫怪罢。”黛玉听着他们蹩脚的谎话,不觉好笑,真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水沁因在一旁看着他三人讥诮道:“我看是没撞门上去,倒是贴门上去了罢?”水溶水澈因尴尬笑笑,水洛咳嗽了两声,瞪了水沁一眼。水沁因看着不觉好笑,因道:“罢了,又没外人在,你们装什么装?当我们是傻子不成?”黛玉听罢,不觉嗤的一声笑了出来。他几人见黛玉笑了,登时都放下心来,水洛因道:“唐突了妹妹,妹妹莫怪罢。”黛玉因一抬头,一眼瞧见水洛形容憔悴不堪,眼睛红肿发黑,可那双看着自己眸子却分明是如水般深情,因又想到他引心头之血来救自己,一时间,黛玉心里竟然有些微微的疼痛,因喉咙发涩,道:“哥哥说哪里话,若不是哥哥,黛玉这会子怕是早进了那鬼门关里了,又怎么会怪哥哥呢。”
众人见黛玉有些悲戚之色,因赶紧把这话不提了,水沁因说道:“姐姐你不知道,昨日个咱们这儿还来了个贼呢!”黛玉笑道:“可是胡说,哪儿来什么贼呀?”水沁道:“不骗你的,不信你问哥哥他们。只是那个贼好生奇怪,不偷东西,偏偏跑你房顶上叹气,你说怪不怪?”黛玉听罢,因奇道:“有这等事?那抓到那贼没有?”水澈因道:“那贼好生了得的功夫,饶是我和王兄两个人,还让他给跑了。”黛玉听罢因笑笑道:“那贼可是倒霉了,梁上君子掉地上了!”众人听罢,因都大笑起来。
却说贾府这边,昨日个那李纨探春惜春回去之后,贾母因问起黛玉如何情形,探春便将那和尚之事说了,又说了那引心头之血眉心之血以及轩辕镜之事。众人听了,无不讶然,贾母因含泪道:“真真林丫头是个有造化的,凡事有贵人相助,如此,我便也放心了。”说着因对鸳鸯耳语了几句,只见鸳鸯进了贾母里间房里,一会子出来,手里拿了个红檀木盒子。贾母因道:“这是千年人参,那林丫头大病初愈,身子又弱,得好好儿补补身子,明日里凤丫头给她拿去罢。”鸳鸯因打开那檀木盒子,只见足足有一尺来长的成了人形的老参躺在里面,众人不觉啧啧称奇。王夫人因笑道:“我看还是罢了,那林丫头未必稀罕,况且那北静王府里什么珍奇药草没有,还会少了千年人参不成?”贾母听罢,登时脸一沉,道:“放屁的话!我送林丫头的,那是我疼她的一份儿心,与人家北静王府有没有什么想干?”众人见贾母动怒,因都不敢说话了,那王夫人因尴尬笑笑道:“老太太别生气,我不过这么随口说说罢了,断没有别的意思。”贾母因冷哼了一声,懒得理她了。
这里凤姐因看气氛紧张,想缓和缓和气氛,因笑道:“咱们家可真是与和尚结缘了,以前我和宝兄弟中邪是那赖头和尚给瞧好的,如今林妹妹也是被那赖头和尚瞧好的,真真是结了佛缘。”贾母听罢,因笑道:“可不是,以前我总不信金玉良缘那些话儿,及前几日那和尚说了,我方才信了,也因此成了一桩姻缘,那宝玉也越发的好了,不糊涂也不闹了,真真是我们结了善缘,才有和尚三番五次的相帮。”
这里惜春听罢,因冷笑一声,道:“我昨日见的那赖头和尚确是那年凤姐姐与二哥哥中邪时来的那和尚,只不过不是前几日来说姻缘的那和尚!”众人一听,皆大惊,凤姐与王夫人却是不自然的相互看了一眼,心里惴惴不安。贾母因道:“怎么不是一个人?不都是赖头和尚么?”惜春冷冷一笑道:“都是赖头和尚不假,只不过此赖头和尚非彼赖头和尚,有真又假。”贾母赶紧道:“那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惜春道:“老太太还看不出来么?前几日来的那和尚没一点子那赖头和尚的仙风道骨之气,口口声声的金玉良缘,焉知不是故意有人欲以为之的呢?”说罢,因转身走了,走到凤姐旁边道:“凤姐姐找的人还真是有几分像!”说罢,径直出了门。
贾母早一旁气的青筋暴露,把那拐棍放在地上磕的直响,道:“凤丫头还不给我说实话!”凤姐因一下子跪倒在地上,道:“老祖宗莫要生气,千错万错儿都是凤丫头的错儿,只求老祖宗看往日疼凤丫头的份儿上饶了我这遭儿罢!”说罢,因磕下头去。
贾母因道:“我说那****会那么好心来给我认错,却原来早有计较的!你还知道我疼你,可你又背了我干了些什么事儿?你真是让我寒心透了!”这里王夫人因小心翼翼道:“老太太,事已至此,再责罚凤丫头也无济于事,况这宝玉自婚后不是越发的好了么?可见那金玉良缘也不是空穴来风没根没据的。”贾母听罢,因指着王夫人道:“你还在这儿还嘴,打量我不知道是你掇窜凤丫头的?不然,她会想出那个法子来?真真你们是好样儿的,还真是蒙骗过去了我这老太婆!”那王夫人因听着贾母震怒,也赶紧的跪了下去。贾母因冷笑一声道:“还跪个什么?你眼里哪儿还有我?”
那王夫人道:“老太太言重了,媳妇儿怎会漠视老太太呢?”贾母听罢道:“还知道是我媳妇儿,你何曾有个做媳妇儿的样子,我何尝还是你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