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宗教佛教艺术与文化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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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略谈佛教徒称“道人”和道教徒称“道人”(3)

据《金瓶梅词话》第八回有:“道人头五更就挑了经担来,铺陈道场,悬挂佛像。”词话中的“道人”似乎指僧人,但《诗词曲小说语辞大典》“道人”条谓:“指火工道人,在寺院里做杂活的使役人。”《西游记》第36回有:“那道人道:‘师父莫怪。我做不得主,我是这里扫地撞钟打勤劳的道人。’”此“道人”是指“佛寺中打杂的人”。《醒世恒言》卷34《一文钱小隙造奇冤》中有:“这八句诗,乃回道人(吕洞宾)所作。”“道人便将罐子侧着,将罐口向着车儿,尚离三步之远,对僧人道:‘你敢道三声“肯”吗?’””那僧人就有不悦之意,问道:‘你那道人是神仙,还是幻术?’”该小说中的“道人”确指道士,同是此部小说下文中还有“卜才见大尹象道士打灵牌一般”,“道人”和“道士”并称,还是说明有某些区别,但“道人”不知何时又改为泛指“道士”?明代汤式《风入松·寓意》曲:“杜鹃啼过落花多,天气近清和,道人不管公家事,一樽酒抚掌而歌。”此“道人”仍指“道士”。明秦藩刻本有史记集解、索引、正义,首有嘉靖十三年秦藩“鉴抑道人”序。明末朱珵尧所辑《沈国勉学书院集》收有凝斋道人(朱诠鉌)撰《凝斋稿一卷》;南山道人(朱允桤)撰《保和斋稿五卷》;西屏道人(朱恬姣)撰《绿筠轩稿四卷》。明代焦竑《焦氏笔乘》“史痴翁”条载:“有姬何,名玉仙,号白云道人,聪慧解篆书,居常以文字相娱乐,甚适也。”何玉仙自号白云道人,不好断定是僧,还是道?从以上所举史料可知有这样几种倾向:其一,宋、元、明时期的“道人”已经不是僧人的别名了,即不属佛教徒的专用词,而大多可能是对道教中的一部分有道术、能相面的特殊群体的特指,亦即外丹派中炼丹师等的专门称谓也未可知;其二,这些所谓的“道人”,似乎是未人僧籍或道籍的人士,可能是他们的自号或室名,但与道家在某些方面也应有一定关系存在。

清代也还有道士自称“道人”的情况,清代东轩主人辑《述异记》(下)《许七遇仙》“忽遇黄胖道人视之曰:‘子病笃矣。’……遂携米升余出,而道人不见矣。……康熙十五年事。”《述异记》(上)《道人袖鬼》“康熙廿四年小除日,汉军御史祝钟灵家奴,偶出城,将晚,遇老道人独行。……奴念道人年老,且城东不远。”敦煌莫高窟第166窟南壁观音菩萨像前有清代游人题记:“武当山太玄道人真阳于今/乾隆十四年四月初八到此朝山”。蒲松龄《聊斋志异》载:“颠道士,不知姓名,寓蒙山寺。歌哭不常,人莫之测,或见其煮石为饭者。……宴毕过寺,甫及门,则道人赤足着破纳,自张黄盖,作警跸声而出,意近玩弄。”此处“道士”与“道人”无分别。清代纪晓岚也曾自号“观弈道人”,撰《阅微草堂笔记二十四卷》。清代张锡祚《赠涧上僧》诗:“道人了观化,心止神流行。”此“道人”还是指和尚。清代袁枚《子不语》载:“杭州赵清尧好弈,闻落子声,必与对枰。偶游二圣庙,见一道人貌陋,与客方奔,而棋甚劣,自称炼师。……乃云:‘我棋劣自称炼师,与汝何干,而敢轻我!?’赵方知是道士为祟,愈加不恐。……明日谴人往二圣庙视之,道士果自到。”清代徐岳《虞初新志》载“哑道人,不知其姓名。以其口不言,书以代语,遂呼哑道人。道人往来齐鲁间久,渐有知其生平者。……遇异人,授以修炼之术。”此“道人”乃“道士”无疑。清代王世祯《池北偶谈》载:“商丘高辛镇,有道人,尝周游归德属邑……自云张姓,鹿邑人,居少林若干年,武当若干年,崂山若干年,屈指百数十年矣。……崇祯末,袁贼乱梁宋问,致道人缚置地上,驱所掠妇女,裸体淫之,遂败其道。”此“道人”是亦僧亦道不伦不类。清初的书法和篆刻家陈炼曾自号“炼玉道人”,他是否为真的炼丹者?使人怀疑;康熙朝进士江苏太仓人王原祁曾号“石师道人”,这位曾在皇宫中作画,当过户部侍郎,属“清六家”之一的文人,自称其笔端有“金刚杵”,以此观之,此人可能倾向于信佛而非信道。清初诗画家李朴有号“紫中道人”,此人为苏州朝贞观道士。

早期佛教徒多用中国固有的神祗,包括道教或道家的神仙名称,例如从吐鲁番文书中可看到大量的事例:

72TAM170:9《高昌章和十三年(543)孝姿随葬衣物疏》第12、13行:“比丘果愿/敬移五道大神。佛弟子孝姿持佛五戒,专修/”;

72TAM170:77《高昌章和十八年(548)光妃随身葬衣物疏》第10、11行:“佛弟子比丘果愿敬移五道/大神,佛弟子光妃于高昌大城内命过持佛五戒,专修十善/”;

72TAM169:32《高昌建昌四年(558)张孝章随衣物疏》第2、3行:“禅师法林敬移五道大神,佛弟子张孝章/持佛五诫(戒),专修十善,今于高昌城内家中/”;

72TAM169:42《高昌延昌十六年(576)信女某甲随葬衣物疏》第7、8、9行:“大德比丘厶甲敬/移五道大神,佛弟子□信女某甲持佛五/戒,专修十善”;

69TKM38:1《高昌延昌三十二年(592)汜崇鹿随葬衣物疏》第7行:“五道大神佛弟子氾崇鹿持佛□/”;

66TAM48:2《高昌延昌三十六年(596)某甲随葬衣物疏》第5、6、7行:“大德比丘/某甲敬移五道大神,佛弟子某甲持佛五戒,/专修十善”;

73TAM517:24《高昌延昌三十七年(597)武德随葬衣物疏》第5、6、7行:“大德比丘法海敬移五道大神,佛弟子/持佛五戒,专修十善”;

66TAM48:1《高昌延和三年(604)缺名随葬衣物疏》第4、5行:“大德比丘果愿敬移五道大神,/佛弟子碑儿持佛五戒,专修十善,宜向(享)”;

64TAM23:16《高昌延和四年(605)某甲随葬衣物疏》第5、6行:“大德比丘厶甲南光敬移五道大神,佛弟子某甲五戒,专/修十善”;

73TAM520:4《高昌延和六年(607)碑儿随葬衣物疏》第5、6行:“大德比丘果愿敬移/五道大神,佛弟子碑儿持佛五戒,专修十善/”;

67TAM370:1《高昌延和十二年(613)缺名随葬衣物疏》第4、5行:“大德比丘果愿敬/移五道大神,佛弟子碑儿持佛五戒,专修十善,宜向(享)/”;

73TAM113:1《高昌义和四年(617)缺名随葬衣物疏》第8、9行:“大德比丘果愿敬移/五道大神,佛弟子碑儿持佛五戒,专修十善,宜向(享)遐/”;

64TAM31:12《高昌重光元年(620)信女某甲随葬衣物疏》第6、7行:“责(青)信女白衣弟子厶甲,侍(持)佛五戒,专修使/善”;

72TAM173:1《高昌延寿十年(633)元儿随葬衣物疏》第5、6行:“大德比丘敬移五道大神佛第(弟)/子元儿持佛五戒,厶修十善”等。

这里的所谓“五道大神”在佛教用语中不多见,早期佛教徒多借用中国本土神祗,佛、道专用“神”名称还未完全分开。尚混杂在一起,不分彼此。“五道大神”,盖为道教用语。佛教中有“五道将军”和“五道冥官”,其“五道”《佛学大辞典》谓指:地狱道;饿鬼道;畜生道;人道;五天道,再加上阿修罗,通常称为“六道”,如著名的有所谓“六道轮回”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