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快去!”
“若被往魅发现,他一怒之下不再医方公子也是有可能的。况且,如今重要的是助往魅取回那味药,所以。。。”
“对对对!”穆小文不迭地点头。关心则乱,这种时候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了。越是事到临头,越不该乱了阵脚。都说往魅难缠,得好好计划才是。
“往魅在皇宫偷药,岂不是很危险?我让青衣帮他好不好?”
“不可,往魅不愿人帮。若他生气,很有可能撒手不管。”
死老头!穆小文在心里骂。
“那该怎么办?”这时候,穆小文当真无计可施。
张之含深深看了她一眼:“唯今之计,只有等了。”
“等?等往魅取药不是不可以,但现在他们都不在,我们先过去看一眼方墨好不好?”
张之含有些犹疑,青衣未到,万一有个闪失,被往魅再次逃了,可怎生是好。看向穆小文期待的眼神,又不忍心拒绝,考虑一会还是点了点头。
城南郊外的破庙并不远,骑着马,即使只是小跑的速度,穆小文也很快与张之含到达。
天是惨淡的白,这里一片凄凉与荒芜。站在冷风飒飒的庙外,看着破落的屋顶,只觉这种景象与刚刚熙熙攘攘的世界有着微妙的错开感。
方墨。。。怎会在这种地方?
临近见面,穆小文忽然有些情怯。张之含下马来,先行掀帘进去。他回过头远远冲穆小文点头:“方公子在里面。”
穆小文心跳加快,紧紧抓着马鬃,忐忑不安地下了马。
踏着雪,随着吱呀雪下陷的声音,心也被刺得毛燥起来。低着头进了破败的帘子,捂着快要跳出来的心,穆小文慌乱地打量着一切。
这是一间普通破败的屋子,与电视上常演的无异。结满蛛丝的屋顶,右墙角破烂的床板,以及左边的火堆。临时砌好的灶台上热气腾腾的瓦罐,暗示主人的刚刚离去。
右边另外一扇门,透过大开的门,瞥见冒着热气的木桶里背对着她的那个身影,穆小文的心似重重一击,脚步踉跄地奔了过去。
“方。。。方墨。”穆小文泪水决堤般流了下来。
一年了,她终于找到他了!
方墨靠在木桶里,上身****着缠着纱布,未被缠住的地方的有着纵横密布的伤痕。墨发垂在药桶内,发端飘浮在药味极重的水里,在热气腾腾的雾中若隐若现。他紧闭双眼,长长的睫毛似乎都挂满了水珠。清秀的脸庞许是许久未见阳光的缘故,显得更是白晳。鼻尖凝着水珠,玫瑰色的唇也紧闭,下巴呈优美的弧度。
纱布从左边腋下穿过,斜着架过右边肩膀,将左胸即心脏牢牢包扎起来。右胸被湿润的发丝遮盖住,呈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诱惑。其余部分便是裸露的,嫩白泛着光泽的肌肤,吸引着人的触碰。
穆小文仍在梦中似的,将手抚上他的脸。从形状优美的眉,再到闭着的双眼,再到精致的脸庞,再到柔软的双唇。一遍一遍,边流着泪,边用五指描绘他的轮廓。接着抚上脖颈,抚上肩头。柔嫩的触感像牢牢吸住她般,放上去就不想拿下来。也走过那些粗糙的细痕,不厌其烦地心疼一遍又一遍。迟疑着将手放在左胸上时,隔了厚厚的纱布,也能感觉到它的平稳跳动。
穆小文忽地又涌下大颗泪来,方墨是活着的,他真的是活着的!那些他肢离破碎鲜血淋漓的噩梦,全都过去了!他现在好生生地在她面前,虽然未醒,虽然不知道她就在他身旁,但他心脏仍在跳动,仍会随时醒来。会睁开眼似笑非笑地嘲笑她,会假装不经意地与她的唇对上。
穆小文颤抖地将双唇覆在他的唇上,感受着他的柔软,与他的鼻息交互。良久,又抱住他脖子,真实感得到证实时,那些被冰封的情感便刹那间解融,决堤般地洪水滔天。穆小文靠在方墨颈窝间,像得不到糖吃的小孩般,大声哭泣。
“方墨,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装作无所谓,提醒自己不要太过期待,假装能够平静地承受一切,以为这样便能骗过自己,骗得自己能冷静地寻找你,而不会时时沉不住气,可是梦里总是梦到你。。。”
“。。。你又知不知道,我提醒自己,你的爱来得太过无私,我承受不起,所以这场爱始终会没有结果。”穆小文哽咽住,“这样,等你回来的日子里,总算没那么难过。”
“可是,你不在,所有事情都失了颜色,我还要提醒自己,这就是生活。。。”
“可张之含来了,带来你的消息,你知不知道那时候我有多惊喜?可我还要装作对他不信任想骗过自己,骗自己说,自己没那么心急,是很理智的。寻找的路上也要很沉稳,免得希望落空再次受打击,这些你都不知道,都不知道。。。”
“现在我才知道,能见到你,我有多开心。才知道,自己有多想你。”
“方墨,我想你。。。”
穆小文在方墨耳边哭着倾诉,把所有的心酸全部倒出来。张之含在屋外站了许久,估摸着往魅与那小药童快要回来,便走进来提醒。
穆小文恋恋不舍,谁知道这次离去又是什么时候能相见?再确定的事如今也没了安全感。心里恐慌得可怕,恨不得能将方墨立即带回去。江湖不只往魅一个能人,他只不过一个逃走的御医,去流云国求求其他的御医,甚至于让她去求李云尚也是愿意的。或者,让师傅救也可以,师傅厉害的很,当初不就是师傅救回了她吗?
张之含看出她所想:“公子,医理虽然大抵相同,但各自手法不尽一致,为了方公子安全,还是让往魅继续救治方公子吧。”说着又几乎是强制性的将穆小文带了出去。
说这是最后一关了,方墨过了今日便不会有太大危险,普通医者也能接续之后的治疗。这也是张之含等到今日才带穆小文来见方墨的原因。只消今日,今日一过,方墨便当真会活过来。
这种时候穆小文无论如何也是离不开的,于是两人找了附近的小客栈住下,焦急地等消息。半盅茶之后,有人来报往魅仍在皇宫。再过半盅茶时间,报往魅偷吃起了御膳房的膳食。再过半盅茶,又是终于开始偷药。
时间慢得可怕,心急火燎时,终于有人报,往魅回了破庙,替方墨用药了。穆小文几乎将手中的茶杯捏碎,想象着方墨命悬一线的模样,似乎身临其境,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忐忑间,有人来报:“公子,方公子已脱离险境。”
他是冲着张之含说的,穆小文盯着他的唇,直到他将最后一字吐出来,才终于瘫软般地倒在椅上。没料到,长久将担忧压抑下来,最后也不放过她般地来了个紧张万分的挑战。总算体会到旁人在手术室外等候的心情。
穆小文面向张之含,脸上是如释重负的微笑:“能将方墨接回来了吧?”这样,总算不会再出什么意外了吧。
“嗯。”张之含聚起精神,正要准备下令,却见又有手下急奔过来,脸上带着长久顺利之后忽遭挫折的仓惶。
那仓惶让穆小文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那人单膝跪地:“公子,往魅与方公子已不见。”
穆小文的心又顿时沉了下去。
张之含看看她,又转身看向单膝跪地的人,冷声道:“说下去。”
“是。”那人的话让人如坠冰窖,“属下正要让人包围破庙,抢回方公子,可下令之后,无一人动弹,去看个究竟,发现所有人都被点了穴。等全部将其解穴时,再看庙内,已无功一人。盘问所有人,都说是一群黑衣人将他们掳走。”
黑衣人,又是黑衣人!
刚从军营过来在偏僻之地曾遇到过黑衣人相袭,后来在马车内也觉得一直有人跟着,现在又是黑衣人将方墨掳走!
是不是李云尚?是不是他跟了上来想将她掳回去,没有得手便将主意打到了方墨头上?想到那个名字,穆小文又头痛起来,只想将那个影像从脑海中赶出去。这到底是怎样一笔烂帐?失去了就向前看,让事情简单一些不好吗?他的爱,他的占有欲都来得太突然,她承受不起,承受不起。。。
不知什么时候回到城中之前那家客栈的,穆小文一直有些浑浑噩噩。等到第二日青衣过来时,张之含将事情告知。
青衣略一沉吟:“事已至此,也无法再追究什么。只要他们仍在这城内就好说。”
张之含深以为然,上去想叫了穆小文,让她稍稍安心,却见房中空荡荡。
包裹之类的东西仍在桌边,可穆小文已经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