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了……
我惊讶地回头，为什么，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什么好久了？”我突然脱口问他。
“好久，没有如此，站在阳光下。”他淡淡回应着。
可是，我仍然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不自觉地抬眸，看着天空耀眼的阳光，微微眯起了双眼，站在阳光下，是很难的事么？兀自摇摇头，却听媗予的声音传来：“夜……”
他大概是见了我们手拉着手，脸色忽然变得暗沉。而月九夜，亦是一惊，忽然松开我的手，我再转身的时候，见他不知何时又是斗篷照面，而周身，早已圈起淡淡的结界。
瘪瘪嘴，我其实想说，月九夜，你不必这样的。不就是被情人发现了我们手牵手么？不过又一想，这“情人”二字，怎么说怎么别扭。
媗予见了我，脸色微变，冷冷地叫着我“公主”，目光却是看向月九夜，走近他身旁，她低声问：“狼族来了人，你可知道？”
狼族……
我的心忽然像是漏跳了半拍，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为什么听到这两个字，我会觉得心疼？
狼族。狼……
月九夜斜睨看了我一眼，神色凝重，拂袖朝前走了一步，开口道：“我去看看，你送她回去。”他的话，恢复了一贯的冷冰之色。他要媗予送我，实则便是看送。
我还来不及开口，见他脚下步子微动，人已经飘了出去。
“夜……”媗予欲言又止，半晌，才回眸，看着我，“公主，请吧。”
我无奈地转身，她紧紧跟在我身侧，我忽然问：“狼族，是那在西莲雪山下的狼族吗？”
媗予似是一怔，随即点头：“不然你以为？”
我？我哪里会以为什么。我只是突然在脑海里蹦出这样的字眼儿来。
狼族，陌生，又熟悉。
我总觉得奇怪，好像我本不是他们的公主，只是，我却有着公主的记忆。我想，应该是我忘记了一些东西，但，我仍然存在了多数的记忆。
我又问：“他们来做什么？”
媗予却没有再回答，只是阴沉着脸走在我的身侧。我自觉没趣，吐吐舌头，也不再说话。
回去了，见侍女们一个个低着头，感觉天要塌下来一样。我也不知道究竟怎么了，反正对着她们，也从来没有过多地说过话。
媗予没有作过多的逗留，马上便离开了。
我叹了口气，知道这一次，月九夜一定会派更多的人来看着我。我转了身，才发现原来伺候我的侍女们换了一批，个个都是生面孔。
一直到快天黑，有侍女进来通报说：“公主，域南王来了。”
我一惊，苍泠殇，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
“月九夜呢？”我脱口问着。
侍女冷着声音道：“夜大人在大殿，他说该是让公主与域南王好好独处的。”
我尚未反应过来，便见侍女们都已经退出去。
沉沉的脚步声传来，回荡致远。
苍泠殇笑着走进来，直直看着我，身子闪动，一手托起我削尖的下颚，眼角带笑：“本王该早些来，也好赶上公主的成年礼。”他的另一手，绞着我的发丝，眼底是曾曾笑意。
成年礼？
我诧异，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呢？
他又揽过我的腰，满意地笑：“果然是长大了，不再那般毛躁。”
我伸手推开他，皱眉道：“我以前，很毛躁么？”
他亦是笑：“本王，都喜欢。”
我有些厌恶地看了他一眼，他说都喜欢，说得一点都不带感情色彩。那就像是在说我喜欢吃饭，我喜欢睡觉一样平凡。
我瘪瘪嘴，毫不客气地说：“我不喜欢你。”
苍泠殇的眸中闪过一丝明显的怒意，却是没有发作，再次扣住我的腰，骤然靠近我的脸，他的薄唇几乎要碰触至我的。他的气息不似月九夜那般清冷，微微带着火热，很像……
像什么？
脑中似乎闪过一张脸，我心下一惊，轻呼着欲逃离。苍泠殇的手却骤然收紧，我皱眉，心中怒火升起，掌风一动，灵力随之在掌心凝聚而起。我大喝一声，朝苍泠殇打去。
他似乎是吃了一惊，一晃，瞬息之间闪出很远。
我学着月九夜将自己的身体用结界全全罩住，怒眼看着他。
他愣了下，突然大笑：“本王还以为，公主不善使用灵力！”
他大概是想起了那次聚焦大会上，我没有出手与他打的事情吧？对了，那次，我为什么没有打呢？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会甘愿败在他手上？
忽然觉得心慌，好似有什么东西自我的体内一下子被抽走。身子一晃，我跌倒在地上，为什么，眼泪突然流了出来？
抬手，滚烫。
苍泠殇突然走近，他伸手点开了我的结界，蹲下身，将我扶起，敛笑，看着我。缓缓启唇：“为何每次，本王见到你，都会发现不一样的你？”
“哪里，不一样？”我抬眸问他，渴求从他嘴里，能知道得更多。
他只是笑，却不再说话。
我有些不耐烦，却见他突然倾身，柔软的唇印在我的红樱，轻轻一啄。
“苍泠殇！”我大叫一声，用力推开他的身体。
他却不恼，站起身，轻拂了拂衣袍，心满意足地朝门口走去。笑道：“本王，突然很期待，和你一起的日子。”
抬手，拼命地擦拭着唇，一遍又一遍。
好难过。
忽而又僵住，为什么，连这样的动作我都觉得熟悉？好像什么时候，曾经发生过。
唇，破了。
很疼的感觉，蔓延而至。
……
月九夜进来的时候，我还跌坐在地上，他露出讶然的神色，上前，将我抱起。依旧是冷冰的口吻：“怎么，与域南王处得不好？”
我不说话，不想说话。
他却又道：“明日，便是你和域南王大婚的日子。”
我大惊失色，揪住他的斗篷道：“为什么这么突然？”
他看了我一眼，只道：“不突然，你又不必准备什么。我会安排好一切。”
“为什么我一定要嫁他？”
“因为你输给了他。”
“就不能……”
“不能。”他摇头，“这是几千年的遗承，谁都不能违背。”
几千年的遗承，三大种族的联姻。
抓着他的斗篷一紧，几千年的遗承啊，那是几千年的诅咒。
一旦公主嫁与了除蛇族以外之人，妖界便会兴起一场腥风血雨。那究竟是怎样的灾难，谁都不知道，也许，仅仅只是传闻。
然，谁都不能拿这个作赌。
毕竟牵扯的，太多。
“悦。”
月九夜突然垂眉，低低地叫着我。
他纯色的眸子，深情的样子，令我的心突然不适。
他竟又闭了眼睛，不看我。
外头有人过来的气息，接着，声音平平：“夜大人，您交代的事皆已经办妥。”
月九夜轻哼了一声。
我忍不住问：“什么事？”
睁开眼睛，眸中的那片惨淡随之消散，换上的，是一抹锐利之色。冷声道：“原本伺候你的侍女，我下令，都处死了。”
浑身僵住，我怔怔地看着他。我后悔了，不该问他。与我想的一样，这个男人，很可怕。他定是算计好了我会问，所以，才会让我听到。
他亦是在警告我，不要乱走。否则，他会下手更狠。我突然想起那时媗予阴沉着脸说：“求我没用，自己去求你们夜大人。”
是否，那日的侍女，也无一幸免？
将我放上床，他淡声道：“休息吧，明日，他会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