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站在窗边遥望着满园风景,双眼散乱无神,瞬间一道利光聚拢,她的脸上又带起雍容而淡雅地笑容,掩住了眼中的阴霾和杀气。
千绝正上早朝,背后陡然升起一股寒意,他本能地回头去看,却发现大臣们都是低垂着头,以眼观鼻,以鼻观口。不着痕迹地吐一口浊气,将头转了回来,却早已魂游天外。
“王爷?王爷?”他身后的大臣试探性地叫了他两声,他不明所以地转过头去,什么事?还没问出口,却发现所有人的目光已聚焦到他的身上。
皇上目光如炬,深沉中带着怒火,千绝十分懊恼,只得出列请罪:“臣该死,皇上恕罪。”
这么听话的时候还真是少有,竟然老老实实的出来认罪,皇上狐疑地看着他,想问问他是不是生病了,不舒服,然后转念一想,敢在上朝的时候走神,本来就有罪,出来认罪是理所当然,于是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整整两个时辰,千绝都是心神恍惚。
下了朝,千绝还未离开朝堂,太监总管赵大海小跑着来到他面前:“皇上宣王爷御书房见驾。”
千绝点占头,跟着他前去御书房,太子早已候在了那里。
“不是皇上宣我吗?你怎么在这儿?”千绝总是话中带话,有一种淡淡的挑衅的意味,太子哭笑不得,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要刁难自己,于是说道:“这有什么奇怪,我每日都会在这儿。”
千绝点点头:“吓我一跳,我以为他趁我走神的时候宣布退位了呢。”
咳咳!背后响起两声不阴不阳的咳嗽声,太子与千绝同时回身,见赵大海正擦着嘴不好意思地讪笑:“奴才这两天嗓子不舒服,望殿下和王爷莫怪。”
千绝明白,这是赵大海再怕他说出什么惊世骇俗大逆不道的话来,于是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皇上换了一身便衣,从内殿转出身来,对赵大海说道:“你先下去,把门关上,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御书房。”
“奴才尊命。”赵大海躬身而退。
“你也出去。”皇上看向太子。
“儿臣尊命。”
门刚关上,皇上抄起几本奏折便朝千绝扔了过去,千绝猛地闪身,奏折霹雳啪啪地摔到不远处的古瓷上,脆弱得比花儿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古瓷立刻粉身碎骨。
千绝汗颜,从没见过这么没风度的皇帝,竟然拿奏折扔人家。
“你是不是打了上官清云?”
“是。”
“为什么?”
“他砸了我的妓院。”
话音未落,又是一沓奏折扔了过来,千绝一撑将奏折拍碎,隐忍着怒火问道:“你干什么?我可没记得最近有惹怒过你。”
“堂堂王爷,你竟然去开妓院。”皇上骂完以后才发现这个不是重点,转而又问道:“你知不知道上官一族跟太子的关系?如今你竟然对上官清云下这样的狠手,太子他会怎么想?”
千绝摇摇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虽然我新继王位,但手上的权力还是不小的,如果你的太子因为这件事跟我闹僵,那只能说明他太不聪明了。如果他真要对我不利,我不保证不会投诚靖王,人毕竟是要自保的不是?说实话,太子和靖王,你更喜欢哪一个?”
“朕不能凭借自己的好恶去决定储君的人选,太子是嫡长子,深沉稳重,言行方面也没有什么大的过失,朕对他还算满意。”皇上坐下来凉凉地看着他,许久之后才说道:“美中不足的是,朕永远都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如你一般。”
“太子喜怒不形于色,深沉稳重,臣怎敢与他相比?皇上不爽的,是他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不冷不热的态度吧?”千绝索性自己找了个座位坐下,看似无奈地说:“不瞒皇上,我也很讨厌他这一点,其实谁都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很冷酷的人,我比较喜欢那个真正的他。”
皇上点点头,表示赞同。
“但他有时候必须得装腔作势,因为皇上喜欢的是靖王,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他只是不想授人以柄罢了,小心无大错。”
皇上冷笑:“好一个小心无大错,既然知道小心无大错,可你为什么总是那么不小心呢?”
“难道皇上想让我变成第二个太子?”千绝不置可否地扬眉,“那对我来说很容易的,只不过我是不想罢了。”
皇上定定地看着他,然后深不可测地一笑,笑得千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中警铃大作,只听皇上缓缓道来:“朕不只有太子和靖王两个儿子,老三老四老五虽然还没封王,但他们拧成一股绳,势力倒也不小,老七上窜下跳,唯恐天下不乱,但绝对是有人背后指使,老八……”皇上顿了顿,“老八倒是安份,只是朕不知道他能安份多久。朝堂,比你想像中复杂得多,小心被别人当枪使。”
“皇上认为,臣有那么笨?”千绝爬在桌子的另一端,与皇上对视。会咬人的,总是不叫的,这个道理谁都很明白。
“所以,朕才这么喜欢你,也十分相信你,全国兵力四分,一分在太子手里,一分在靖王手里,一分在老八手里,剩下的一分,朕交给你。”皇上难得的露出真心笑容,两撇小胡子都笑得上下乱跳,“希望你能像你父王一样,做一个好王爷。”
被算计的感觉很可怕,尤其是被人明着算计,如果你无力反抗,逃离是最好的办法,于是她站了起来,向皇上行了大礼:“臣谨记圣训,请容臣告退。”
皇上微微颔首,锐利的目光不敢让人直视,帝王就是帝王,前一刻还在嘻笑怒骂,后一刻就一威惊人。
“千绝。”正在她开门的一刹那,皇上叫住了他,“朕也是为你好。”只是,你得礼尚往来,帮朕看住那帮唯恐天下不乱的儿子们,“你明白吧?”皇上试探性地问道。
“臣谢皇上关心。”千绝笑得很是感激,也非常虚伪,就是没有直接回答皇上的问题,皇上皱了皱眉,终是没说什么。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千绝若有所思,皇上把皇子们的情况粗略地跟他讲了一番,却唯独没有说六皇子。
千绝很是诧异,来到京城几个月了,皇子王孙们他几乎都认识,就连远在江南办案的靖王也有过一面之缘——那是他父王出殡的时候,可却独独没见过六皇子。
也曾经问过太监们,太监们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有人说他得了怪病,皇上下令把他软禁了,任何人不得靠近他的住处。也有人说他在修炼仙药,想要得到成仙,闭门谢客。
总之,是一个神秘的人,神秘到几乎成了禁忌。
皇家有多少不能说的秘密千绝比谁都清楚,就比如说,她明明是千月,为什么要改名叫千绝?
原因很简单,很单纯,就因为千绝这个名字不会被人骂,不会被人唾弃,她害怕再次被人们叫做妖孽,仅此而已。唇边绽出一抹苦笑,所有的人都会错了意,也许皇家的人就喜欢把简单的事情想得无比复杂,认为她是为了王位,或者是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刚踏进家门便与人撞了个满怀,一看竟然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慕容千澈。
“王,王兄,六,六皇子要见你。”千澈声音发抖,显然是受了极度的惊吓,连话都说不顺溜了。
“什么?六皇子?”千绝讶然。
千澈猛地点头,证明自己没有说错,然后又连连摇头,惊恐之状溢于言表:“王兄别去,他,他,他可是会吃人的。”
说完打了个哆嗦,唇色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