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大地,战乱纷起,相州节度使王子腾拥兵自重,趁机抢占城池,自立为王。王夫人、薛姨妈、王熙凤欲投靠他去,贾政、贾琏乱作一团。贾母也慌了神,元妃惨死,看来皇后一点面子也不给贾家,拿贾家开刀是迟早的事。只是王子腾能成大事吗?林丫头那里也去不得的,当初她母亲的事她未必没有怀疑,这些年贾母自问自己对她也还不错,就是她那个二舅母,太不能容人了,寒了孩子的心。
贾政道:“不走是不行的,咱们家和王家是姻亲,他起兵造反,是获灭九族的罪过,皇上不会饶咱们的。此事应早拿主意,迟则有变。”
贾赦气哼哼地说:“你舅子造反,难不成贾家也走那一条不归路?忠孝节义也不讲了?”
贾政道:“又不是只有我那房有牵连,琏儿媳妇不也是王家的女儿?你那一房就是清白无辜的?”
贾赦冷笑道:“原来琏儿两口子是我的儿子、儿媳!你不说我都不明白了,他们两口子雀儿捡着旺枝儿飞,眼睛里哪儿有我这个父亲?若依着我,那等乱臣贼子家出来的女人不要也罢,绑去献给官家,也算是咱们的忠心。”
贾政却不忍心,在收赵姨娘之前,他对王夫人也是百依百顺,前三个儿女皆是夫人所出,如今珠儿早亡,元春冤死,宝玉不务正业,王夫人已经够苦的了,他怎忍心对结发妻子下手?贾琏却另有打算:王子腾成功,自己就是皇亲国戚,为什么就不能投靠王子腾?
男人们在贾母房中议事,王夫人、薛姨妈、王熙凤、薛宝钗四人也在商议,薛宝钗坚决不同意投奔王子腾,宝钗道:“他是宝玉的舅舅,也是我的亲舅舅,论情理我真该支持他。可是,他这人有勇气却不能长久,有谋略却优柔寡断,疑神疑鬼,不信任下属。眼下兵强马壮、气势汹汹,后劲儿不足,迟早会是别人的俘虏。咱们投奔了他,不是自寻死路吗?倒不如跟着皇上,做一个忠臣良相受人景仰。”
王夫人道:“再怎么说,他是我亲哥哥,我们不跟着他,还能跟着谁?皇后害死了你大姐姐,咱们在她眼里已经是不可信的了。”
薛宝钗知道她固执,妈妈又糊涂,王熙凤也一心想着娘家,自己劝也没用,又不能由着她们走。王子腾只是个舅舅,牵连不大,可是母亲、婆婆又不一样了。想到此处,也不跟他们争辩,推故出去,来见贾政。
贾政、贾母听她分析的有理,各自向皇上表示忠心。皇上本就最宠爱元春,怜惜她死得不明,道:“王子腾是王家的,干贾家何事?”竟没有迁怒贾家。皇后娘娘根本没有想到贾家,她正一心一意准备做母亲,命人建一座高大宏伟的祈福殿,以迎接自己孩子的降生。
薛宝钗的英明决断,使得贾府上下皆刮目相看。薛宝钗亲自负责为皇后建造祈福殿,她往日杂学旁收的,又懂些建造布局,格调情趣,只求皇后娘娘欢喜,哪管耗费的是民脂民膏?手中过往的银子跟流水似的,把宫殿建的金碧辉煌。
王夫人得到宝钗孝敬的好东西也不少,想元春在宫里那么些年,何尝有半点好处给过自己?倒是宫里各种势力都要平衡,上下打点,耗费自家的金银财宝,只落得一点虚名。而今薛宝钗给皇后娘娘办事,有权有势,连忠顺王这样不可一世的人都不敢轻视,还有许多好处到手,王夫人越发庆幸自己娶对了媳妇,私底下警告宝玉好好亲近宝钗。
宝玉听而不闻,一心只读经论禅,回家也只和袭人有几句话可说。薛宝钗一见袭人,火气上顶,方意思到这丫头当初为什么向着自己在外面和太太跟前诋毁黛玉?原来她早就看扁了自己,知道除了黛玉,谁也夺不走宝玉的心!真是让人忍无可忍。
莺儿早嫁给茗烟,见姑娘生闷气,笑道:“这还不好办?放出去配个小子得了。她神气什么,正经的连个名份都没有。当初我们茗烟不也和万儿勾勾搭搭?我一气之下,把一个小丫头赏给他老公,叫他休了那贱人。如今早把她卖给外边,她又能奈我何?”
这话却被麝月听见,她和袭人最好,忙跑去告诉袭人。袭人也慌了神,去求王夫人,王夫人虽然赏识她,也不肯为她惹宝钗不高兴,只说:“出去也好,焉知不是好事?你清清白白的人,出去做正头奶奶,倒比跟着宝玉强。”
袭人虽然和宝玉有私意,却是瞒着众人的。王夫人自然明白,这事没有过明路,袭人怎么能说出来?自己若死活不走,徒然惹出笑话。委委屈屈,强忍着不敢哭出声来。
贾宝玉知道母亲一心向着宝钗,自己待袭人好反而害了她,因到外面和薛蝌、蒋玉函等人商议,薛蝌言道:“这事我做兄弟的也不好说,现在姐姐是皇后娘娘红人,姐夫不如割爱吧。”
宝玉泣道:“我知道这些女孩子我一个也护不住的,只是我们情分不比别人,她将来受苦,岂不是我作孽害的?”
蒋玉函却曾听说过袭人娇俏温柔,最解人意,早就心向往之。听到这里,便向薛蝌使了个眼色,薛蝌会意,假作出去方便,蒋玉函随后跟出来。蒋玉函扭捏道:“这些年我被逼着做一些见不得人的肮脏事儿,多蒙几位不嫌弃,引为知己。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蒋玉函心慌,说的颠三倒四,已被随后跟出来的宝玉听明白了,道:“蒋兄若肯好好待她,宝玉感恩不尽。我这就为她准备嫁妆,把她当姐姐一样送出门。”
薛蝌惭愧不已:“姐姐对不起宝兄和袭姑娘,小弟赔罪了。”
宝玉叹口气道:“是我对不起宝姐姐,我只盼哪一天赶紧摆脱这个家。就算宝姐姐能容得下袭人,我也不能陪她们一辈子,早早散了也好,干干净净,无牵无挂。”
蒋玉函道:“我会对袭人姑娘好的,到家里就是奶奶。”
宝玉回到家,将此事和王夫人一说,王夫人喜道:“我一直觉得对不住袭人,这下子你亲自为她选定的人家,一定没错,好好多陪送些东西罢了。”
宝玉回到怡红院,和袭人说了,袭人哭道:“好狠心的二爷,别人装作不知道也就罢了,你自己不明白?当初的情分哪儿去了?我已经是你的人了,再跟别的人过,他不嫌弃我?”
宝玉劝道:“你和她也是有缘分的,他亲自说了,不会委屈你。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去吧,把我忘得干干净净的,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是对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