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记耳光清清脆脆。
南宫漠的脸被抽得甩到一边。
古慈还在怒火之中,可这一巴掌过后,她有些被自己的动作惊住了。
连祁叔也震惊极了。
现场一阵沉寂。风撩起古慈裙摆的一角。
南宫漠慢慢转过头来。他的脸上有清晰的四根手指印。
他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迹,平静地说:“古姑娘如此动怒,所为何事。”
所为何事!看他那平静的表情,古慈又一个怒火上来,如果他能做出一点点后悔的表情,她兴许也就原谅他了,毕竟,她是那样的相信他,然而他没有,他还是一贯的淡淡表情。
古慈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怒声问道:“我的剑呢。”
与古慈那粗暴脾气相比,南宫漠倒是显得柔和多了,他客气的微微一笑,还十分有礼的开口说:“什么剑?”
什么剑?当然是冰魂剑了!
这句话犹如火上加油,让她更气更恼:“你少给我装蒜,快还给我。”她现在想将他摁进地里当蒜的心都有。
南宫漠那张挺鼻剑眉的脸,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姑娘说的,可是你遗漏在更衣室的剑。”
“废话!”明知故问。
“姑娘何必动怒,剑自然会还你,可不是现在。”
不是现在?难不成等他用够了才还她!
她握紧拳头,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怒目狠瞪着他:“不行,把剑还给我,现在!”
那一巴掌打得的确有些狠,南宫漠说那么两句话就扯痛了唇角。
他不再多语,只说:“等你什么时候离开神医山庄了,剑自然就归还与你。”
她七窍生烟,指着他的鼻头说道:“那好,我现在就离开,你把剑还给我。”
南宫漠再一开口,唇角又涌出些许血迹来,却依旧淡淡说道:“如期三月,定当归还。”他可不能让这丫头再有机会将剑丢失,若是让旁人捡了去,那还了得,他只能代她保管冰魂剑。
那唇角的血迹让古慈稍稍压下怒火,岂料这几个字又轻而易举地让这座火山爆发,她气得想放火,偏偏这院子里,没有一处能点起火苗的地,气愤不已的她,只能猛跺脚。
“南宫漠,你!你混蛋——”
“姑娘可是叫在下?”南宫漠假意一愣,瞥了一眼祁叔,假意欣喜道,“莫非姑娘真认识在下?”
古慈还在气头上呢,奈何南宫漠突然来这一句,一下愣住了,怎么的?抽风了?正当她想一掌拍醒这家伙的时候,苏慕雪赶来了。
一句柔柔的话语随风飘入古慈的耳朵:“住手!”
浅儿也随之赶来,拿一副当古慈是乱臣贼子的眼光看着她。
还真是反了天了,先是火烧厨房,再是踢爆柴房的门,后是弄乱问诊厅的一切,这下敢动手打姑爷。
嗯。不是敢动手,而是已经动手了。瞧见南宫漠唇角的血迹,还有那脸上的指印,苏慕雪脸色一阵发沉。
浅儿更加唯恐天下不乱地喊道:“天哪,姑爷,谁打的你?下手这么重。”扭头看古慈,厉声道,“是你!”
“古姑娘,我神医山庄自问没有得罪之处,你为何动手扰我山庄不得安宁。”苏慕雪依旧是那温柔脾气,柔声说道。
纤纤十指紧握,古慈频频深呼吸,克制着不要当场掐死这向来温柔的苏慕雪。就是为了这个温柔的女人,才将那灭人家门的想法抛去,如今,还是看在她那么温柔的份上,忍了。
“那个,你叫他把剑还给我,我就不追究了。”
“你不追究?该追究的是我们才是。”浅儿接过话去说。
“浅儿!住嘴。”苏慕雪低声喝住浅儿,一想,古慈要的东西,想必就是她背着那黑布裹着的长物,扭过头去问南宫漠,“相公,那剑真在你那?”
“嗯!”南宫漠没有表情的点点头,他在想,若是苏慕雪提出要剑归还,并送古慈出庄,他该怎么办?
原本以为古慈能安分留下,没想到,还不到半天光景,她就将神医山庄闹得鸡犬不宁——唉,毕竟只是一夜夫妻,彼此之间了解甚少。到时苏慕雪要她走,他该找何借口留她。
“祁叔,将剑取来,归还姑娘,再送姑娘出庄。”
果不其然,连向来好脾气的苏慕雪也无法忍受了,南宫漠内心有些着急,脸上也不能做出无所谓的样子,灵机一动,说道:“雪儿,不可。”一急,又扯痛了唇角,抽了一丝凉气继续道,“古姑娘方才唤我南宫漠,我想,她应该是认得我的。我希望她能留下告诉我一些过去的事,好让我找回记忆。”就算不用三月,起码几天也行,只要这几天里,找到时机跟这丫头说清楚自己的处境,她若理解,一切好说,她若不解——嗯,她一定会理解的,因为他一直记得她说过的话,她说,她唯一相信的人,就是他。
“可是相公,你看看她将我们神医山庄弄成什么样了。三天后爹就要回来,他若知道,也不会赞成古姑娘留下的。”苏慕雪还是反对地说。
南宫漠拍了拍她的手,本习惯性地淡淡一笑,疼痛感只能让他动动唇角,说:“放心好了,一切有我,我会在岳父大人回来之前安排妥当的,相信我。”
这一句“相信我”,他是看着古慈说的。
古慈的内心突然被这句话给深深的震撼了一下,她对上了他的目光。
看到他眼眸中隐含着的无奈,霎那间她以为自己看错了,除了对武学有非人的悟解外,她基本都是单纯的一无所知,可是这会,她看明白了什么,她看出南宫漠双眸后有着说不尽的故事,那是充满委屈,艰辛,又不能言语,满腹苦衷的故事。
古慈一下平静下来,她上前一步,将语气持平说:“你把剑还给我,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真是好笑。现在受到破坏的是我们神医山庄,你有什么资格说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浅儿内心愤愤不平,她总觉得姑爷在袒护着这个火爆如牛的古慈,方才姑爷说,他们兴许相识,难道?
苏慕雪也往那方面想去,女人在受了委屈的时候,不是发火到破坏一切,就是躲起来偷偷哭泣,古慈这般火大,还扇了相公一耳光,她也想到是否与相公有关。
她婉言问道:“古姑娘,既然你方才叫相公为南宫漠,难道你真的认识他吗?那不凡你同我们好好说一说你们是怎样相识的,如何?”
而久不言语的祁叔再一次听闻南宫漠三字的时候,那眸光又变了色,望向南宫漠。
古慈被苏慕雪的话给问住了,怎么相识的,难不成跟她老实说是抢他上山成亲由起?
再说,她与南宫漠也只是一夜夫妻,除了知道他叫南宫漠,住在哪里,是何方人士,家里有些何人,她也一概不知。
她看向南宫漠。
南宫漠接触到祁叔看来的目光,也不好对着古慈做脸部表情,只能面无表情地回望古慈,内心却祈望道:娘子呀娘子,你可千万别说漏了嘴。
“哪!”古慈不愿意看着他此刻的那张死人脸,一甩手,转过身去,背对着南宫漠,本着骗死人不偿命的宗旨说,“跟你们说实话吧,其实,我跟南宫漠也不是很认识,他欠我很多银子,我一路追他,谁知道他突然失踪了,我听人说他在你们神医山庄,然后就来一看,这个凌煜棠果真跟南宫漠长得很像,加上他又拿走我的剑,所以,我一时错将他当成是南宫漠,才动了手。”
南宫漠就连松口气也不敢太明显,因为有祁叔这个老江湖看着,毕竟,演戏,对他来说,是不怎么拿手的,在清风寨那次“吐血事件”之后,他知道,自己没有演戏的天分,况且,这次的观众可不比童远那三人好对付。
苏慕雪有些不信,再问:“古姑娘是何曾跟丢了南宫漠?”
“前两天吧。不,嗯,应该有五六天了。”她掰着指头算,实际上是掩饰着自己的心虚。见了鬼了,说谎向来是她的强项,怎么对着这温柔的苏慕雪,就感觉心虚的很呢。
“原来如此。”苏慕雪放宽心来,说道,“那古姑娘真是误会了,你与南宫漠于五天前跟丢,而我和相公是在半月前相识,他们二人也不可能会分身术,所以,还是请姑娘尽早出庄,好寻找那南宫漠去。”说着,扭过头去看祁叔,“祁叔,去将姑娘的剑取来。”
祁叔这才将目光从南宫漠身上移走,一点头,说:“是,小姐。”
南宫漠自然没想到苏慕雪要将古慈赶走的心是如此的坚定,急忙叫住祁叔:“慢!”上前一步拉过苏慕雪,小声说道,“雪儿,既然证实了古姑娘与我并不相识,可也不能让她就此离去,今日她在我们神医山庄搞了诸多破坏,我们若不惩罚于她,会被江湖笑我们神医山庄好欺负的,我看,不如先将她留下,等岳父大人回庄再做商议,如何?”只有三天时间,这三天内,他必须要找时机跟古慈说清楚。
苏慕雪听他那么一说,也觉得有理,可心里还是不愿意将古慈留下。
浅儿赞成姑爷的想法,说:“小姐,姑爷说的没错,咱还是等老爷回庄再商量怎么对付她。哼。”
苏慕雪也只好同意,说:“那,这三天,还是将她关进柴房吧。”
“不,雪儿,难道你嫌她搞的破坏还不少吗?这三天,好吃好喝招待着,要稳住她。”
苏慕雪沉思片刻,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
他们这些话,是背着古慈说的,古慈也懒得去偷听,若她想知道,还不是随随便便竖起耳朵的事,现在,她只关心她的冰魂剑。
“喂,你们商量好了没?还不还我剑?”她渐渐又开始不耐烦起来。
南宫漠接过话说:“不行,你现在是神医山庄的丫鬟,丫鬟不能私带兵器,而且,你的剑也不是普通的剑,为防贼人有机可趁,偷了你的剑,所以,暂时由我保管。”说罢,也不给古慈抢白的机会,搂住苏慕雪的盈盈细腰,“雪儿,我们回房。”离去前,回眸一瞥古慈。
丫头,希望你能明白,今晚夜黑之际,前来盗剑。
为防贼人?他防的贼人,不就是她吗!
她在心里哼了一声,看着他搂在苏慕雪腰际的手,眼睛喷火般瞪着他们离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