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啪”,并非出自古慈之手。
南宫漠的心思都放在古慈身上,就算此刻有人从身后置他于死地,他也毫无知觉,何况那一声“啪”响。
南宫漠的身子慢慢转了过去,只见楚恨天双手叉腰,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一咬牙,他色厉内荏的咆哮道:“敢欺负我们家小慈,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事实上,楚恨天出手,只因为,南宫漠使得是——若水剑法!当年他追求龙昭庭的夫人江南,败在龙昭庭的若水剑法之下,因此,他失去所爱,从此,对会若水剑法的人都恨之入骨。
南宫漠缓缓伸手,感触到他那张英俊的脸庞霎时肿的老高,一日之内受两人“摧残”,何况都是那么狠,那么重,不肿才怪呢。
但他依旧抱拳,淡淡一笑地道:“前辈是?”剑神楚恨天,他岂会不知。
楚恨天冷笑一声,严阵以待,怒道:“你小子,不配知道老夫的名姓,臭小子,敢抛弃小慈,我要你的命。”
这个“命”字还在他舌尖上转了一转,尚未明明白白的吐出,青光闪处,他已出招。
南宫漠急急身形后退,本想说,老前辈误会了,可暗中躲着的浅儿让他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看了古慈一眼,便全心应战。
楚恨天的动作很快,南宫漠怕冒犯了他,小慈会更加对他恨之入骨,所以,迟迟不敢出手,只是退的动作也快,甚至快得有些不可思议。
楚恨天停下进攻的动作,察觉到他的轻功如此厉害,是江南的“风影步”。
这个南宫漠,又会龙昭庭的若水剑法,又会江南的风影步,他究竟是谁,和龙昭庭、江南是什么关系?
若他只会若水剑法,楚恨天杀了他也不觉得有何遗憾,可他会风影步,看在江南的面子上,楚恨天只能想着饶他一命。
可是,怎么跟小慈交代?
楚恨天扭过头去看小慈。
“丫头,丫头!”叫唤几声,未听得有回应。
只见古慈始终背对着他们,仿佛楚恨天的出现她完全没看见一样,她依旧是怔怔地看着前方。
楚恨天自是了解古慈的,眼下之际,必须先带古慈离开,若不然,她真的,真的,真的会——灭了神医山庄!
可这该死的南宫漠也不还手,更是无法分出胜负,越加发狠,这小子就躲得越快。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他扭过头,看南宫漠:“小子,你为何不还手?好,既然你不还手,老夫也不为难于你,你我来比试一翻。”他转手,取下怀中盛酒的囊袋,往屋顶上一扔,继续说,“谁若能先取下屋顶的囊袋,谁就赢。”
南宫漠看了一眼那屋顶上的囊袋,这样的比试还从未有过,他也有了兴趣,神色就像一个顽皮的大孩子要开始一场恶作剧似的兴奋。因为这样,他浑身上下也有了南判官的魂,他的面庞也就越发显得年轻无邪,越发稚态可鞠了。
见他不说话,楚恨天觉的有点志忑不安,他一歪头,斜看南宫漠,怒气未消的问:“怎么,小子,怕了不成?”
南宫漠一扬唇,尽管脸已经肿的老高,却仍淡淡笑道:“我是怕,这屋顶太高,万一摔下来,不死也缺胳膊断腿。”
楚恨天冷哼一声:道:“别说废话,开始!”说话间,他突然身形激起,有如狡兔离穴,快冲力抢!
南宫漠不愠不怒,甚至一点也不焦急紧张,他淡淡的目光看着古慈的背影,他行走江湖数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他连死都不怕,此际,却害怕古慈的沉默,心中万分后悔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希望那张藏在冰魂剑内的纸条,能为他解释一切。
已经跃上屋顶的楚恨天回头瞥了他一眼,心道,倘若我取得那囊袋,定叫你放下一切随小慈离去。虽然他知道,苍鹰之秘密,南宫漠是非得到手不可。
可他低估了南宫漠,一直等他快接近那囊袋的时候,南宫漠才开始拔腿。
只见他整个身体斜斜飘飞,森森寒芒随着他的躯体蓦一波动,宛如一颗流星的曳尾横过苍芎,黑夜中白灿灿的亮光飞映一刹那,擦过屋顶,等到楚恨天想要伸手取物之际,原来搁置东西的地方业已空空无物了!
屋顶上,楚恨天骇然回视。
南宫漠早已安安稳稳的站在原处,仿佛从未迈步离开过一样,能证明他离开的,是他右手两指轻提着那只囊袋,还怪有意思的冲楚恨天晃了晃——从开始到结束,楚恨天并未曾发觉南宫漠的影子,他整个的印象中,只感觉有一抹闪电倏然从他身边掠击而过。
这么快的速度,并非风影步能做到。
楚恨天神情大变,咬了咬牙,他飞身跃下,落在南宫漠跟前,注视着南宫漠片刻,这才沙哑地道:“小子,你到底是谁?”
南宫漠答非所问的道:“在下,凌煜棠。”
楚恨天大叫道:“我在问你-----你到底是谁?”有那么快的速度,相传,这个世间,只有他。
南宫漠淡淡的一笑:“不瞒前辈,晚辈南宫漠。”
楚恨天更加暴跳如雷,谁不知道他就是南判官。他问的,是南宫漠的身世。他怒道:“我要知道的,是你的来历身份。”
南宫漠瞥了一眼暗中的浅儿,有些犹豫——
“她已叫老夫点了穴道,不必介怀,大大方方地说你是谁。”楚恨天的态度软了下来,就如一个慈者,安详地询问着晚辈。
南宫漠温和的望着他,点了点头,说道:“谁说花无百日红,紫薇花开半年休。”
楚恨天身子猛然一怔,喃喃说道:“果然是他,果然是他。”便不再说些什么,转身,欲带古慈离去,然而,古慈却不见了。他一个醒神,惊叹一声,“糟糕!小慈,小慈!”
这丫头,什么时候离开的。
“快,快去找小慈!她有可能灭了神医山庄。”惊慌失色地回头冲南宫漠吼道。
南宫漠一怔,古慈真会那样做吗?随即与楚恨天兵分两路,寻找古慈踪影,离去前,并未忘记解开浅儿的穴道。
浅儿身子一个惊颤,就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一样,眼眸惊异地看着四周,待见南宫漠离去的身影后,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急忙回去复命。
古慈就这样离奇失踪了,楚恨天绕了个圈,与南宫漠再次碰面,还是没见到古慈的身影。
楚恨天挠了挠头,疑惑道:“这丫头,上哪去了呢?”依照对她的了解,她一旦心里难过,就会搞些破坏,所以,她此刻应该是挥舞着冰魂剑,灭了神医山庄才对呀。
可是,此刻,神医山庄静悄悄一片,没有听到撕心裂肺地呼救声,难道说,他猜错了?古慈已经离开神医山庄了?
他来回踱步,不行,这丫头此刻正伤心难过中,他一定要找到她,莫非,她,她一时想不开——
不会的,不会的!越想越害怕。他来回走的步子也越加发急。
南宫漠微微咬着唇,他恨不能痛打自己一顿,一听说古慈失踪,他的心就痛的慌,没想到,赶她走的代价,竟会是这么大。
楚恨天的来回踱步让他更加心烦,连剑神前辈也不知古慈会去哪,他越加觉得自己禽兽不如,她千里寻夫,自己竟为了什么破苍鹰而不与她相认,她该多么绝望啊。
“不行,我要去找她!”楚恨天一个急转身,飞身就要走。
“我也去!”南宫漠紧随而上,却叫楚恨天一掌给袭了回来。
楚恨天半空中回过头来,一语双关地说:“好好呆在这里,毕竟,这里还需要你。”
南宫漠动弹不了身子,因为他被楚恨天点了穴道,只能说:“前辈,你一定要找到小慈。”
楚恨天口中狠声道:“找到又怎样?我相信,小慈就是到了阴曹地府也不愿再遇上你这兔崽子!”话音一落,几个字的音韵轻轻滑过空中,楚恨天已经鸿飞冥冥,不见踪影!
南宫漠此刻的身子微微一动,他已冲破穴道,呆滞地望着眼前一片,仿似,他能明白,古慈心中的痛了。
苏慕雪在房中来回踱步,待听到有一丝动静之后,也不知是南宫漠还是浅儿回来,她急忙回床边躺下,闭上眸,等着脚步声接近。
脚步声有些急促,苏慕雪猜想应是浅儿,从床上起身,等着浅儿。
浅儿推开门,很快带上门,叫了声:“小姐。”
“嘘!”苏慕雪走到她身边,轻声说道,“怎么样?姑爷去找古慈是做什么?”
浅儿也压低声音说:“小姐,原来姑爷去找古慈,是要把古慈给赶走。”
“赶走?”苏慕雪有些惊讶,“他不是非要留她不可吗?”
“姑爷说,白天留她,是因为庄规,晚上赶她,是因为小姐你不喜欢她。”浅儿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包括那两套她看似惊奇,却不知是何的剑法。
听浅儿那么一说,苏慕雪松了一口气,知道南宫漠是为她着想,喜悦之情浮现脸上,但很快又因浅儿补充的话语阴暗下去。
“小姐,姑爷和古慈,真是认识,我听姑爷唤她小慈。”浅儿细想之后,又补充说道。
苏慕雪怔了一怔,若非是熟悉之人,又岂会亲切地唤之“小慈”。正待要问些什么,忽听脚步声响起:“浅儿快走,定是相公回来了。”
浅儿急忙往一旁躲去,在南宫漠进屋之前,从密道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