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客栈,慕容轩带着众人正打算继续南下。
青龙送来了消息。
“主人,找到古姑娘下落了。”
慕容轩正待上马,一听这消息,神情一喜,但很快又面无表情,这一路来,这种空欢喜的消息已经听的太多了:“青龙,你知道古慈对我的重要性。”
“是,主人。”
“所以——”
“所以,青龙也不敢再让主人空欢喜一场,这次,是真的,敖海说,古姑娘去咱当铺当剑,是当冰魂剑。”青龙的表情不敢有一丝马虎。
慕容轩这才深深地吸了一口,唇角微微一扬,问:“她现在何处?”
“敖海说,古姑娘也打算一路南下,一是查探假古慈一事,而是去百花宫借地藏剑。”
慕容轩低头一想,跳上马,一踢马肚,让马儿在风中疾行,他也在风中回过头来说:“青龙,你带着人马回七星岛。”
青龙正想问:“青姑娘——”怎么办?话未出口,慕容轩已经策马离去。
他要去接古慈,他要在第一时间见到古慈。
古慈这一刻,也策马疾行,路过一条林子时,她却缓慢下了动作。
她将冰魂剑往肩上一甩,唇角隐现一抹笑,脸上却是严肃极了的神情,眼光也霎时变得阴冷,朝一树上瞥去一眼,冷言道:“阁下既然找到了这里,还不滚出来。”
周边几棵树闪过一丝阴风,动了一下,一阵轻微的声音过去后,又安静下去。
她表情很随意,并没有太多害怕之情,尽管知道来人的身手不在她之下。然而挡她道者,不是置她于死地,就是为冰魂剑而来,不管是为了什么,她必须全力以赴。
容不得那人再藏头露尾,风吹过之后,一片落叶落下,叶子本该是旋转着落下的,可接近古慈后,叶子竟如一把坚韧无比的飞刀,直刺古慈天灵盖。
古慈并没有离开位置,只是手腕一翻,弹出一股无声无息的内力,击在那片叶子上,却发出极脆亮的声响。
那片叶子也以极快的速度往树上击去。
只听树上一个人影腾空翻身的声音,一道剑光在古慈眉目间一闪。
古慈的身子向后一仰,躲过那道剑光。
剑光如流星直刺古慈身后不远的大树上,发成轰的一声响。
古慈眉头紧皱,这样下去不行,耗体力不说,指不定还未知道对方是谁,自己已经躺下了。
她取下冰魂剑,朝眼前扔去,人也从马上飞身跃下,踩着那十尺黑布,急速落地,落地前,手中已经紧捏冰魂剑。
她挥剑连刺,四周霎时响彻雷声,那人也已经真身显露,是个书生,而且,是个不简单的书生。
古慈并无意外之感,尽管她知道眼前这书生的身份是夺命书生宋应溪。
从悬崖上来的时候,他已经偷袭过她一次。
“夺命书生!”古慈将冰魂剑送回剑鞘,抱拳寒暄,“别来无恙!”
宋应溪似乎已经知道古慈的身份,可不敢确认是否是那个女魔头古慈,见她轻而易举躲过自己的无影剑,想来也有着不简单的来历。
“阁下尊姓大名,可否告知?”宋应溪也抱拳客气,对于高手,从来都是朋友,也是敌人。
古慈一笑,心想:你小子都追了我几条道,早知我是谁,还来这么虚伪的一套。
她也懒得跟他废话,只是在瞬间出招,她知道,为了尽快解决,只能用冰魂剑法最后一招——冰落九天。
事实上,冰落九天是从若水剑法的第九招水落九天而来的。
当年楚恨天借鉴这套剑法的时候,懒得取新的名字,于是将“水”字均改为“冰”字。
古慈手中的冰魂剑,已经散发出凌虹般的剑气。瞬间将宋应溪手中的无影剑震飞出去。
宋应溪有了些警惕。
古慈的剑到中途,突然变招,一点剑光,快同飞矢,直点宋应溪心窝。这一剑,变招之速,出人意外,剑势奇幻,辛辣无比。
宋应溪知道若水剑法,所以,对这剑招看似熟悉,却无力招挡,但觉四面八方,尽是剑影,心头大为凛骇,不由抽身躲避。
可不管如何躲避,古慈的剑如游龙摆尾,紧跟在宋应溪身前,不论纵身前跃,或是向左右闪出,都绝难逃出这扫来的剑锋。
剑气回到古慈手中,她将冰魂剑当胸划出一圈银虹。等到一圈银虹划起之时,双足突然一点,身形扑起,剑光直劈,宛如神龙抖甲,朝宋应溪当头罩落。
这一剑威势奇猛,剑光如轮,十分凌厉,如落九天的银河水,气势极为凶猛,不管如何躲避,剑光似水花四溅,躲开了剑,也躲不开散开的剑花。
而且,很快,剑花又如冻成的冰块,袭在人身上,就如一把坚韧的刀子刺入。
“水落九天!”
宋应溪明白了,江湖传闻,“古慈”的确名不虚传。
古慈那一剑来的实在太突然。
眼见剑光劈头而下,宋应溪两腿却被钉了钉子般无法抽离。
当今天下,没有人能接得住若水剑法五招,然而这还是若水剑法的第九招。宋应溪知道自己命已垂危,可他脸上并无恐惧之色,反而笑了,欣慰得很,能让对手以水落九天对付,想来他夺命书生也并不是浪得虚名。
他此生挑战无数高手,能死在若水剑法的手里,也算不枉此生。
然而,古慈却在瞬间收住了剑气,宋应溪也只是被剑气所伤,并未伤及性命。
宋应溪的身子倒地,他捂住胸口受剑气所伤的部位,不解问:“为何手下留情!”
古慈将冰魂剑往剑鞘一放,有些不悦地道:“你识不识货,这哪是若水剑法,明明是冰魂剑法好不好!”
宋应溪一怔,她手下留情,就是为了告诉他,这不是若水剑法,是冰魂剑法?
“冰魂剑法?”宋应溪似乎没听过,冰魂剑他倒常有耳闻。
古慈见他的表情,开始怀疑剑神老头传授的这冰魂剑法是不是抄袭了人家龙三公子的若水剑法。
将冰魂剑往黑布上一缠,说:“不管它什么剑法,你走吧,因为今日的古慈,并不是那个叱咤江湖的魔女古慈,可否当没见过我?”若传了出去,找麻烦的人更多,这可不是好事。
宋应溪爬起身子,被她那句今日的古慈,不是叱咤江湖的古慈给说愣了,胸口一阵剧痛,他强忍住,看古慈,心中暗赞,果然是个厉害的人物,自己只是受她剑气所伤,看来却要花上半年时间调养。心中虽然暗赞,表面还是不服,只是客气道:“谢姑娘剑下饶命之恩,他日若有缘相聚,宋某定当再讨教若水剑法,不,是冰魂剑法。”
古慈忙回道:“可别,我可不想冷不丁地被人偷袭。”宋应溪是杀手出生,看到高手自然会一心想挑战,看来还是自己锋芒太露,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想必不出多久,她一路南下的事定世人皆晓了。
宋应溪强撑着身子离去后,古慈也跳上马,继续南下。
在那棵遭受剑气所袭的大树身后,有一双若星光闪灿的眸子正冷森的凝视着她离去的背影,这双眸子光芒明亮而深远,又宛如古潭般的澄傲与幽深。
见古慈的身影越来越小后,此人的唇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漆黑的夜晚,只听马蹄踏在天地间的声音。
远远的,林间小路上跑来一匹马儿,马儿近了的时候,突然停住了。
古慈猛然勒住缰绳,看来,这一路南下,果真是不顺当。
她提高了警惕,等着那人出现。
马儿哒哒声接近,听声音,像是只有一匹马。
马背上的人儿也接近了,到了古慈跟前,那人也勒住了马儿,并跳下身子。
古慈抓着缰绳,看着眼前所站之人。
月光下的他,只看见一张冷漠如霜的脸充满了无限思愁。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她呆怔着忘记了下马,就这样看着他。
沉默片刻,她回神了,跳下马,走到他跟前,问:“你怎么会在这?”
“寻你!”简单二字,却带着百日来的风尘仆仆,一听说她已出现,他便抛下属下,马不停蹄地赶来,好在,总算见到她了。
“你曾寻我?”他为何还要寻她?
“不是曾,而是未曾中断。”
听此言语,她仿似看见漫天黄沙中他那落寞、执着的身影?就算她再冷漠,再无情,此刻的心,也柔了。
她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又何苦这样做?”该寻她的人不见踪影,不该寻她的——她有些内疚地看着他。
“何苦这样,只有我的心知道。”他神情凝望着她,看到她眉目间的不适,转移了话题,问,“你这是要去哪?”
“江南!”
“找人?”
“对,找人。”
“哦!”他不再多语,此次相见,竟比他想象之中还要沉默许多。
“对了!神医山庄灭门一事,江湖中人都说是你七星岛做的,是吗?”
他扬唇一笑:“我说不是,你信吗?”
她一点头,说:“我信?你没有理由这么做。”
他心中一叹,说:“我有灭神医山庄的万万个理由,可没有你下落之前,我不会动手。”
“你怎知我失踪的?”他都知道自己失踪之事,那南宫漠呢?他会不知吗?
“与你分别那晚,便再无你的消息。”他只是简单地解释着。
“哦!”又是片刻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