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慈”继续笑道:“不过还好,阴曹地府,你也不会寂寞,因为不只有我相陪,还有真的古慈做伴。”
南宫漠的神情已经大变:“你想说什么?”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实在太天真了,他居然不知道,自己已身陷于一个最恶毒的局中之局之内!而还以为,是自己控制着这一切。
正当他刚欲再开口之际,他猛然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他竟然叫不出来!就连像哑巴一样的“咿咿呀呀”声他也无法发出!
这,这怎么回事?
他有些不敢相信,因为不只他的嗓子不能出声,甚至他的手,他的身躯,亦通通不能再动弹!
天!在这一刹那间,他赫然变成了一个不能说话、不能动弹的废人!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他私下震惊,亦很快便已明白,他是中了一种可怕的奇毒!可是,他又是在何时中毒呢?
他瞥向“古慈”,那张和真古慈一模一样的脸此刻渐渐变得模糊,而且,在他奋力移动脚步的刹那,一阵晕眩沉重的感觉猛袭而来,突觉得脑子里好象被什么东西狠狠的砸了一记似的,又痛又木又麻!
片刻……他昏厥了过去。
良久……他慢慢醒来,他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秦王府,现在身居何处,他不知道,他累极了,刚醒来又恨不能立刻睡过去一样。
不过,他强忍着脑中那昏厥的念头,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身处的屋子,朦胧的目光里,南宫漠看见了一个人!
他体魄修伟,国字面孔,巨目海口又蓄着一把青髯,年纪大约在六旬上下,气度深沉稳重,形容威严,一看即知为久经风浪的老江湖。
这人旁边,是一团刺眼的白,雪似的白,南宫漠眯着眼吃力地注视着——他脑海中很快闪过对这两人的印象。
苏痕与苏慕雪父女。
他没有表情,再把视线移过去,投注在第三个人脸上,这一看,却使他全身摹然痉挛,五脏六腑似被人猛扯了一把。刹那间,他有如掉在冰窖里,周身都冷透了,过度的愤怒,痛恨,意外,他的一张面庞立时青中泛紫!
那第三个人,不是别人,竟是,竟是——慕容轩。
慕容轩怎么会和苏痕,苏慕雪父女一起?那古慈呢?难道真如苏慕雪所说,离开了人世吗?南宫漠全身血脉奋张,恨不得立即扑上前去拽住慕容轩的衣领,质问他把古慈怎么样了。但是,他做不到,一肚子怒火,却只好任它在心田里熊熊燃烧!直窜头顶。
半晌,苏痕确定了他目前不能动弹,放心的吁了口气,如释重负的伸展了一下双臂,然后,用一种冷沉,镇定,而略带嘲弄的语声启口道:“南宫漠,多好的一个人才,若不是你处处与老夫做对,老夫还真愿意收下你这个女婿。”
南宫漠唇角轻轻一扬,看苏慕雪:“谢谢你的赏识。只可惜,我已经是别人的女婿了。”
苏慕雪神色一沉,怨恨之色浮于脸面,不说话。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苏痕面色骤沉,他冷冷地道。
南宫漠沙哑地大笑道:“这一生我还真没喝过罚酒,有时候尝一尝味道,也是不错的。”
“死到临头,还嘴硬!”苏痕重重一哼,“南宫漠,老夫劝你,还是乖乖地将苍鹰之秘密交出来,也好留个全尸。”
南宫漠努力振起精神,沉沉地道:“如此说来,交与不交,我都是死路一条,既然如此,我何必白费那力气的,再说,苍鹰之秘密根本不在我这。”
“不在你这,那在谁那?”苏痕冷笑一声。
南宫漠的目光又落向苏慕雪:“这话,应该是我来问才对。”
“如此说来,你当真不知苍鹰之秘密在何处?若不成,是那姓古的丫头在骗老夫。”苏痕有些火了,踏进一步问道。
一听姓古的丫头几字,南宫漠的神情稍稍一变,他的眸光变得锐利,如针般怒瞪慕容轩,枉他还在古慈面前说相信慕容轩会照顾好她,没想到,竟会这样。
但是——他转念一想,古慈为何说苍鹰之秘密在他身上?这里面有什么玄机不成?不,不可能,古慈那丫头向来没有心机,况且,她也不知道苍鹰之秘密究竟是什么,怎么会说在他身上呢。
片刻,他看慕容轩的目光不再那么冷漠,心道:也许,慕容轩在为古慈圆谎,可古慈这一刻又在哪?
苏痕见南宫漠不再说话,举刀威胁道:“好,既是如此,南宫漠,就更加留你不得了,你太过于机智!”一拂青髯,他又狠毒地道:“留你在人间,只会给老夫带来麻烦。”说罢,举刀挥下。
“爹爹,不要!”
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拦下那把大刀的,也只有苏慕雪。
眼见刀要劈向苏慕雪,苏痕立即往后大退,握刀的手立即收回,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加上多年行医,不曾动过武,这一退步,立即喘息了一阵,才恨恨地道:“这个千刀杀的畜生究竟是哪里迷了你,你竟然甘愿为他而死。”
苏慕雪微咬下唇,随后说道:“女儿中了死亡之吻,已经离死不远,爹爹若杀了他,谁来给女儿解药。”
死亡之吻!苏痕眉头一皱,惊骇的神情表现在脸上,死亡之吻,对他来说,是多么可怕的一种毒。
苏痕有些不相信,他望向女儿:“你是说,死亡之吻,西域姜庄的死亡之吻。”
苏慕雪点了点头。
苏痕呆怔片刻,似乎在忌讳什么,他瞥了一眼南宫漠,很快,他上前揪住南宫漠的衣领,狠狠问:“说!你与姜翊轩是什么关系?”
南宫漠身子动弹不了,只有脸部表情能动,他以一副没什么关系的样子告诉苏痕,他与姜翊轩,也就是那样的关系,熟悉又陌生,是朋友又是仇人。
苏痕松开他:“那你怎么会下死亡之吻这毒?”
“那是死亡之吻吗?不是吧?”南宫漠这下装疯卖傻了。
为了女儿的生命着想,苏痕并没有再对南宫漠如何,只是被南宫漠那一副无惧无畏的表情给气着了,加上苏慕雪拼死相互,他只能怒气冲冲地拂袖离去。
苏慕雪回头望了一眼南宫漠,她的神情幽怨极了,然后,随着父亲离去的脚步追了出去。
整个过程下来,最安静最沉默的,也就是慕容轩,他的表情一直是麻木的,他甚至连脚步也没移动一下。
待屋子就剩下他与南宫漠的时候,他才机械式地转身,欲离开。
他们根本就不怕南宫漠会逃跑,因为,南宫漠已经失去了逃跑的本能。
在慕容轩转身的瞬间,南宫漠突然出声唤他。
“等等!”
他站住了,没有回转身,等着南宫漠问些什么。
“古慈在哪?”南宫漠有些急切。
他沉默良久,才回答说:“死了。”说罢,大步离去。
南宫漠蓦地震动了一下,在慕容轩消失了身影的那一刻,一大口猩红的鲜血从他嘴里喷出,然后又点点滴滴地洒落四周,他闭着眼,急剧的喘息着,面色泛青,半晌吐不出一个字来……
死了,古慈死了!怎么可能,不,不可能。
慕容轩实际上离开的并未太远,南宫漠那吐出一口鲜血仿似是自他体内喷出,古慈真的死了吗?
是的,古慈死了,可仿佛又活着,只是活在某些人的心里。
她躺在冰山千尺以下的冰棺中,即将永远那么完美的躺在那里,她还是临死前那副美丽的模样,她睡觉的样子简直美极了,是的,慕容轩当她是在睡觉,因为没有一个人在死后的容颜是那样的绝丽。
他在冰棺旁陪了一天一夜,冰洞的寒冷让他渐渐成了冰人,他打算陪着古慈一辈子的。
慕容轩仰头望天,他的眼里已经有了些许泪水,想起古慈遇袭的那夜,他的心就痛的无法自拔。
他恨自己的无能,他该出手救她的,就算杀古慈的是他的义父苏痕,他也不该眼睁睁看着古慈在自己面前倒下。
虽然,最后,他还是出手了,可已经晚了,古慈生生挨了苏痕一掌,吐出的鲜血星星点点地洒落在墙上,地上,她的身子落在他的怀抱中。
他仓皇失措地抱着她,那一刻老天爷在提醒他,他要失去她了。
他在瞬间抱着她离开,只是两人并未逃的太远,他们已经被包围了。
躺在怀中的她仰头劝他说:“不要管我了,你快走。”那一刻她依旧不知,他是苏痕的义子,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计划之内,除了假古慈一事。
那一刻,他真心相告说:“难道你的生死要我不顾?要死一起死。”
她笑了,不再言语,身上的伤势也容不得她多语。
他抱着她,经过不断的打斗,终于杀出一条血路。
只是,也在他不停打斗中,她永远闭上了眼睛。
他抱着她跪了下去,苏痕出现的时候,他愤怒地拿眼睛瞪他,若不是有抚育之恩,他真想杀了这个令他即将痛苦一生的人,就算不是对手,他也要博上性命一试,因为古慈死了,他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可他不能杀他,他能做的,就是抱起古慈的尸体,一步一步的离开。
他到了冰山,那里的冰洞是他小时候就熟悉的,里面的那口冰棺他是打算为自己准备的,他喜欢这里。
现在,他把古慈放在这里,他也会在此陪她,永远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