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察觉不到东方靖彦的气息,却能听到那宫女略显慌乱的心跳,自己的又何尝不是难以平静?风琉璃竭力平复着,手下意识地握紧了锦盒的缎面,凤眸里冷光闪现。
一阵沉默后,风琉璃主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安儿……”一道带着慌乱的稚嫩声音迟疑地发出,那人影又摇晃了一下,似是畏惧至极。
“你是新来的?”
“是!奴婢是新进宫的,原先被潜去冷宫照顾燕太妃,可是才没几日施事的刘公公就将奴婢带过来了,说这里有空缺……”小宫女低声说道,忽然“啊”的一声,懊恼地说道:“对不起,娘娘,奴婢不该如此多话的!娘娘您不会嫌奴婢恬躁要将奴婢杖责一顿吧?”
风琉璃一愣,那小宫女突然跪倒在地,哽咽道:“奴婢家里还有卧病在床的娘亲还有两个不足十岁的弟弟,娘娘行行好,别杖打奴婢,奴婢向你叩头了……”
风琉璃啼笑皆非,她什么时候说要打她了?沉闷之感稍减,对她的怜爱却又多了不少,正要唤她过来,却忽然感觉到空气诡秘地一滞,一样微小的物件凌空飞向自己,风琉璃一惊,身子极力往一侧卧倒,左手一掠,锦被翻开,锦盒落地,宝珠的光亮乍然散开,照亮了寝宫,只见梁上一道人影迅雷般扑向窗外一闪而过的黑影,那黑影的发鬓在亮光里分外的熟悉,风琉璃看得真切,竟然有些惋惜。
为什么会是她?既然假意归顺,为何又要这么快就露出马脚?
“啪啦……”器皿破碎的声音将她的思绪牵引回来,那小宫女脸色惶恐地跪着,一手指向她,口中叫道:“娘娘……”
风琉璃仰起腰杆往后望去,赫然看见床沿上齐齐整整地插了六枚啐毒银梭,不用想也知道这毒的厉害,想到方才的惊险,不由得一阵心寒,神情有些惶然了。
如果她方才无法躲得过……
身子一软,风琉璃倒在床上,忽然觉得能够依托的人居然没有一个,那种孤寂和无助铺天盖地地袭来,她的心愈发空洞。
安儿惴惴然望着她,见她不言不语,脸色惨淡,咽了咽口水,犹豫了一会儿,这才起身,缓缓向前,将地上仍然还在骨碌碌转动着的宝珠捡起,双手捧着宝珠递到了她的面前,说道:“娘娘您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吗?风琉璃苦笑,伸手接过宝珠,却发现这陌生的小宫女眼神一闪,右手一转,袖间竟然闪出一把亮闪闪的刀片来,飞一般地往自己的手腕上割去,风琉璃的心蓦地一紧,刚握住了宝珠的手慌忙缩回去,却还是被利刃给划伤了肌肤,顿时鲜血倾泻而出,流到宝珠上。
那小宫女见一击不中,再次进攻,风琉璃无法,唯有在床上翻滚躲避,堪堪闪过了好几次攻击,却狼狈地摔落地面,掌心的宝珠温度愈发地高,熨烫得她暗暗心悸,险恶的形势却让她不得不先顾着保命,她急急喘息着,还未爬起身来,那小宫女再次逼到面前,眼见那刀片就要划过自己的颈项,风琉璃牙一咬,身子往后一仰,右腿狠狠地往那小宫女的腹部踹去。
“啊……”想不到明成皇后虚弱到这个地步竟然还能招架,那小宫女被踹倒在地,却一个鲤鱼打挺便重新站稳了身躯,冷笑着说道:“凌馨儿,你以为你还能逃到哪里去吗?今夜就是你的死期,你就乖乖受死吧!”
此时的她,双眼通红,神情狰狞凶狠却又带着些许不自然的麻木,哪里还有方才那种楚楚和可怜?
风琉璃的身子靠着床沿,一手按在一侧的梳妆台上,虚软不堪却仍然强自撑着,虽然心里也是万分焦灼害怕,脸上却仍然是淡定从容,冷笑道:“你以为你真的可以杀了我吗?你错了!我可是天女!不是你们这些俗人可以谋害到的!”
“放屁!你以为你真的是天女吗?哼!如果不是璃儿小姐猝死在离萧湖底,你这个身份卑贱的妖孽之女又怎么会得以继承天女之职?一定是你杀了她!不然她的手里怎么会有你的水晶项链?你这个不要脸的杀人凶手!我们等了十年,现在终于等到了最佳时机了!”那小宫女的眸色愈发地明亮,神情也愈发狂乱起来,“你必须死!只有你死了,璃儿小姐才能复活!天女本就是她的,不是你的!”
什么啊?离儿又是谁?为什么会说凌馨儿就是杀了离儿的凶手?风琉璃愈发觉得疑窦难解了,眼见得她缓缓步进,风琉璃握紧了宝珠,飞快地思索着应对之策,她现在体力不济,想要对抗是没办法的,可是想要施展暗器或者点穴手法,却苦于手中没有暗器……
暗器?宝珠愈发灼手,风琉璃眼一亮,心定了不少,硬是站了起来,她嫣然一笑,说道:“复活之事更是荒谬!死人怎么可能会复活呢?你若不想死,就乖乖告诉本宫你究竟是谁派来的,本宫还可以饶你性命,若还是一意孤行,就休怪本宫大开杀戒了!”
“哈哈!你是在说笑吗?凌馨儿,你还以为自己是那个有神力庇佑的天女吗?你别妄想了!祭司已经在你的药膳里动了手脚,你一怒急攻心蛊毒就会潜得越深,凌霄阁派来保护你的人也已经多半被祭司慑了心神,剩下几个顽劣的还在牢里呆着呢。正好轩辕煜宸又禁锢了你大半穴道,没了神力护体的你不过是个弱质女流罢了!即使诸葛狂旭用梅花神针为你驱毒,也只是弄巧反拙,纵然东方公子暗中保护你,你也不过是多苟延残喘几日罢了。今夜,乌云闭月,五行隐乱,正是你的身体最弱的时候,现在东方公子已经被我使计引开,不会再有人来救你了!”
那小宫女狂笑道,手里的刀片瞬间消失,从腰间一抹之后,竟然又多出了一条钢丝大小的黑线来,在被血光覆盖了的柔光中显得分外的诡秘可怖。
“就让我这天坛冥者送你上路吧!”敛住了笑容,小宫女冷冷地说道,手一扬,黑丝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缠在了风琉璃的颈项上。
想勒死她?没这么容易!趁着小宫女上前来用力一勒的时候,风琉璃的宝珠被她卯足了力气砸向那小宫女颈项后的气门穴,小宫女闷哼一声,右手抓向她的手臂,风琉璃却已经快一步从她的发髻上拔出了一枝玉钗,奋力往她的胸前刺去。
一系列的动作如行云流水,风琉璃却是紧张到了极点,这副残破的躯体让这些本来可以轻易做到的动作增加了不少的难度,就连本该正确刺进那小宫女心窝处的玉钗,也不过是刺中了偏离心脏位置一丁点的地方,而且刺得并不深!
那小宫女闷哼了一声,手中的力道加剧,风琉璃顿感疼痛窒息,却没有感觉血痕出现,惊诧绝望之中唯有拼命挣扎,将玉钗更用力地往里戳去,两人对峙了片刻,风琉璃一个脚步踉跄,身子一软,扑倒在那小宫女的身上,两人惊叫着往后倒去,只听一声惨叫,小宫女的手一松,不再动弹。
风琉璃也已昏昏欲睡,腹部似有东西在蠕动,在搅和,又似有把锯子在厮磨,在来回穿插,疼痛凌驾在理智之上,渐渐地要将她带进黑暗之中。
耳边突然传来了纷沓的脚步声,风琉璃一个激灵,悠然醒转,抬起头望见那小宫女双目圆瞪,已然死去多时,自己的颈项上却仍然还被黑丝紧缠着,忙摸索着快速将黑丝解开,略一思索,将那黑丝放进了怀中,半撑起身子一看,原来刚才这一摔,居然将玉钗完全送进了那小宫女的腹中,从而救了自己一命。
经过了这么多的惊吓,风琉璃已经是心身俱疲,可是,心弦却依然紧绷,不敢轻易放松片刻,她缓缓爬起,倒在一旁,依靠着床沿急促呼吸着,心里暗暗祈祷,不要再来什么杀手刺客了,不然这条小命就算没被杀死也要被吓死了!
她风琉璃何曾如此的不济?想到那小宫女说的真相,她的心沥沥地痛,难道她真的已经孤立无援了吗?
风琉璃拽紧了衣襟,颤抖了一下,却见那沾了血的宝珠正缓缓升起,风琉璃悚然伸手想要去抓住她,那宝珠却越变越小,渐渐地变成珍珠大小,落到了她的掌心,然后,消失不见,风琉璃正在讶然之中,腹内的疼痛骤然消失,却又似有一团火在体内灼烧,流转,随着气血缓缓游移着。
怎么会这么邪门?风琉璃吓得快要昏厥过去,来人已经冲进了大殿,珠帘被一记凌厉的掌风劈开,明黄色的傲然身影带着一干侍卫风风火火地涌了进来。宫灯照亮了殿堂,就连角落里的烛台残迹也看得一清二楚。
风琉璃仰头望向轩辕煜宸,心剧烈跳动了起来,慢慢地溢出坚硬冷酷。如果不是他,她何以要如此悲惨?现在,他是想来看她是不是已经死了吗?
轩辕煜宸的眸光落在了一地狼藉以及那死相恐怖的小宫女身上,一凝,这才落在风琉璃的身上,冷漠地问道:“皇后,这是怎么回事?”
风琉璃冷冷一笑,应道:“这可要问问皇上你身边的人了!本宫贵为皇后,身边却是杀机四伏,就连一个小小的新来的宫女,也是要来取本宫性命的人,难道擎钺就这样的动荡不安,连皇上您的后宫也是毫无安全可言?”
轩辕煜宸的眉一挑,快步走过来,朝风琉璃伸出手来,风琉璃狐疑地望着他,暗暗揣测她的用意。
“朕确实是疏忽了皇后的安全,以致让无名鼠辈们有机可趁,险些让皇后香消玉殒!你放心,朕不会这样了!”他用柔和的声调说道,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和憎恨,风琉璃捕捉到他的神情,有些想笑。
“皇上知道自己的失责就再好不过了!馨儿在这里住得真是提心吊胆,如若再无法安眠,想来什么祭神大典也都无法参与了!皇上,求您让臣妾多见见凌霄国的人,以聊解思乡之愁吧!若能如此,臣妾感激不尽!”风琉璃知道他是因为看到自己手上的血渍了,不由得哂然一笑,也柔婉地说道。
两人看似含情脉脉,实际上双眸却是风起云涌。风琉璃在心里暗骂道:等我有了反击之力,你就死定了!
轩辕煜宸的眉一蹙,怒意在眸间闪现,薄唇却微微弯起了一个弧度,手主动下移,握住她冰冷的手,却暗暗一用力,风琉璃手腕上的伤口再次裂开,原本就受伤的肩胛更是疼痛难忍,风琉璃强忍着,顺势偎依在他的怀里,将血迹往他的龙袍上抹去。
“凌霄国到这里最快也需要五日的行程!皇后却是朕最宝贝的人,朕怎么忍心让你惶恐过日?这样吧,从即日起,你搬到朕的金銮殿去,朕与你能够日夜相对,也能放心一些!”轩辕煜宸松开她的手,却将她抱在了怀里,只觉这女子轻飘飘的,亵衣里的肌肤却是光滑如豆腐一般,让他的心一动,想到她的身份,不禁更是皱紧了眉。
她的美丽使自己有了一刹那的意乱情迷,这让他非常懊恼。
这样的女子,是种诱惑,而且通常带毒。她无心做什么,已可使人迷醉,若有心做些什么,岂非天下大乱?她是天女,是自己登上帝位必须遵从的一个条件,是隔断了他和紫沁的刽子手,更是害死了自己最在乎的人的那个贱人的女儿,他怎么能对她起了悸动之意?
轩辕煜宸深吸口气,再吁出去时,强行将心头的那股烦躁压下,转身喝道:“你们这些奴才,居然连个人也保护不好!留你们何用?全拉出去给朕给砍了!”
风琉璃又是一惊,先前听到他要自己搬到他的寝宫已是一惊了,此时听到他要处斩了这些她连面也没见过的宫廷侍卫,更是毛骨悚然,对他的反感又是添了不少,暗想,这不是你故意安排的吗?即使有暗哨和游击,想必也是对这里发生的事情视而不见的吧?此时又何必假惺惺地装作一副关心备至的模样呢?虚伪!
侍卫们血色尽褪,齐刷刷地跪倒在地,求饶道:“皇上饶命!”
“饶命?若皇后有什么不测,你们谁能担当得起?朕今日再三叮嘱你们要让皇后安心养伤,可是你们却是办事不力!朕不株连你们九族已经算是仁慈了,你们还想求饶?”轩辕煜宸怒道,脸上寒意逼人,风琉璃看戏看到真想大叫精彩了,却又听到他低下头,浅笑着问道:“皇后,你觉得朕的处罚有无不过?”
风琉璃闻言倏然抬眸,映入的却是他的残绝,她的心念一转,凤眸中掠过一丝冰冷的锐光,媚笑嫣然:“要杀还是要留,不就是皇上的一句金口玉言吗?臣妾只是一介女流,怎敢对此发表什么言论呢?只不过,祭天大典就要举行了,这宫里还真是得加强防范了,不然,我凌霄国还以为擎钺已经是要变天了呢!侍卫无能,宫女却是刺客,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人更多,唉,堪忧啊!“
轩辕煜宸的眸光一闪,朝肃立在自己身旁的一个红衣侍卫叫道:“杀无赦!”
那侍卫点头,并不吭声,手一扬,腰间佩剑迸出,寒芒点点,直逼那跪着的众人,风琉璃只觉得眼前如星星闪烁,游虹飞舞,待那侍卫重新站在原地时,眼前的那些人已经全变成了尸体,喉间一条裂痕细若游丝,停滞了片刻鲜血才缓缓从缝隙间流出……
好一招杀人灭口!风琉璃冷笑,只是淡淡瞥了那些尸体一眼,偎依得他更近,低声说道:“臣妾又累又饿,不想看到这些血腥场面!”
“那朕现在就带你回去好了,雷洛,你去通知御膳房,为皇后准备几道清淡的点心!”
那侍卫只是点头,神态恭敬却仍然不吭一声。
难道他是个哑巴?
风琉璃低头望去,见他的面容赫然就是那个在明月楼里见到的东方靖彦身边的狂澜!心下一惊,可是狂澜却至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似是并未相识。风琉璃愈发觉得诡秘不安。他怎么会是轩辕煜宸的侍卫呢?他是东方靖彦故意安插在轩辕煜宸身边的吗?
正在诧异揣测之中,轩辕煜宸已经抱着她快步走了出去,她透过他的肩头往后望去,狂澜的五官渐渐地模糊不清,她忽然觉得有些疲惫,似乎在这异世,最能相信的人居然还是司徒锦华那个狂傲邪魅的人,心一酸,闭上了眼睛不想说话。
轩辕煜宸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她呼吸着这香气,心神渐渐安稳,睡意却又再次浮上,虽然无法真正安心,却也是难抵困乏。正在昏昏沉沉之中,突然听到他冷声说道:“你的仇人还真多,居然连个刚进宫的宫女也想除你而后快!你若不是必须在祭天大典上露面,朕绝对不会理你的死活!”
你不说我也知道,何必再说一次呢?风琉璃想,笑容剔透,低喃道:“那就有劳皇上这几日尽心保护馨儿了!”
轩辕煜宸一愣,低下头去一看,她却已经沉沉睡去,唇边仍然有淡淡的笑意,似在讥讽他一般,心里有些恼怒,却又因为她惨白却又纯净的睡容而有些恍惚起来。
凌馨儿!为什么你要是凌馨儿呢?轩辕煜宸叹了一口气,踽踽而行。
二*手*皇*后*分*界*线
不知为什么,风琉璃在那股淡淡的檀香之中,居然一夜好眠,待第二天醒来,已经日上三竿,她睁开眼睛,触目所见的,却是一道四叠屏风,屏风工笔细描,色彩艳丽,画的是古代四大美女,西施浣纱、昭君出塞、貂蝉拜月、贵妃醉酒,每一幅都流溢着万种风情。
色狼!
风琉璃对轩辕煜宸的品位甚是感冒,厌恶地比了比鄙视的手势,伸了个懒腰。感觉肩上只剩下微微的刺痛感,又察觉体力恢复了不少,不由得有些欣喜。原来,禁锢术解除大半之后,她已经慢慢恢复自己的气力了。至少,可以行动自如。
再望回自己的身上,依然还是那套亵衣,只是手上的血渍已经擦拭干净,腕上的刀痕也已经包扎妥当,枕上,仍然还有淡淡的香气,难道真的是轩辕煜宸叫人来为她处理伤口的?
哼,算他还有点良心!
风琉璃缓缓坐起身,四处张望了一下,翩然下床,望着这富丽堂皇又空旷寂静的宫殿,有些茫然。
轩辕煜宸真的将自己带到了他的寝宫来了?不是说皇上的宫殿不留妃嫔的吗?他这样恨凌馨儿,为何还要装成这副好男人的模样?不会是为了祭天神典吧?想到此,风琉璃对这个男子更是反感了。
幸好他此时不在,不然,她可难保自己不会冷言冷语来对他!
双脚踩在光滑的玉石地板上,凉凉的,寒意渗上心头,神智倒也清明了许多,风琉璃趁着无人,在金銮殿内转了一圈,又在偏殿的书桌里翻箱倒柜地查找了一番,只累得满头大汗,那块所谓的震龙玉却仍然不见所踪,她叹息了一声,这才走回到龙榻旁,坐在床榻上平息紊乱的心跳。
如果方才正好有人闯进来就惨了!最可恨的是自己这副柔弱的躯体,尽管已经比昨日好了许多,但是比起以前的自己,仍然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差到她想要摒弃!
“娘娘,世子在外求见,不知您是否愿意接见?”殿外缓缓走进一个身穿宫装的女子,却是晴月,虽然云鬓整齐,脸上却带着瘀肿,嘴角也略显青紫。看见风琉璃赤脚站在白玉地面,有些讶然。
风琉璃的眼神渗出一丝锐利,看似平常地扫视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本宫身子不适,不想见客!”
“可是,世子说有要事求见!”晴月的神色有些不自然,眼里更是惊诧难言,“娘娘真的不想再见他一面吗?他已经获……”
看来,这个世子似乎与凌馨儿关系也很密切,不然也不会牵扯到私通的流言之中,只是,既然明知宫里流言四起,为何还要执意相见?他是没有脑筋还是真的有急事相商?
“皇上不是吩咐过你不准放任何人进来吗?难道你想出尔反尔?”风琉璃打断了她的话,沉吟着,说道:“还是你与世子关系交好到愿意冒大不韪而为他说情?”
昨夜的明明就是她对自己射出了啐毒的暗器,现在居然还是一副无辜受累的模样,难道当她是傻子不成?
“娘娘……”晴月跪倒在地,恳切地说道:“奴婢确是曾对您不助,才服侍您没多久就因为贪慕虚荣而被那淑妃给收买了,可是,自从汀滢死后,奴婢就已经看开了,跟着哪个主子还不是一样?主子荣则奴婢安,主子辱则奴婢贱,为保这条贱命奴婢又怎么敢对您有二心呢?娘娘还请相信奴婢,凡是会伤害到娘娘的事奴婢绝不会再做了!娘娘,相信我吧!”
相信?风琉璃嗤然。这宫里还有可以相信的人吗?哪里不是你虞我诈弱肉强食的多?她曾以为风家是个典型的人间地狱,却原来,还不如这擎玥皇宫呢!
“那昨夜之事怎么解释?本宫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你将暗器朝本宫射来的,难道你还能说自己清白吗?”风琉璃凝视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眼里厉色更浓。
晴月一惊,磕头说道:“昨夜奴婢见宫灯被人用强劲内力打碎,以为有刺客潜入,又唯恐说出会让娘娘担心,唯有借故出去通知守在宫外的侍卫,可是,才刚走到花园就被一个黑衣人追杀,奴婢为求保命,只能回转凤翔宫,可是才刚到窗前,背后却突然传来一道阴恻恻的冷笑,奴婢一转身,却见无数寒芒倾射过来,奴婢正绝望等死,一记掌风袭来,奴婢摔倒在地,竟然有一个白衣男子一掌打来,正中奴婢肩头……”她惊颤地咽了咽气,才说道:“如若不是雷护卫正好赶到,奴婢已经是人头落地了!”
真的是这样吗?风琉璃暗暗惊疑,想到那小宫女的话,自是半信半疑,不过是真是假又如何?根本没有证据证明晴月就是那个凶手,只怕会打草惊蛇,让幕后黑手藏得更是隐秘。
心念稍转,风琉璃说道:“本宫相信你了!你起来吧!”
“谢娘娘!”晴月松了一口气,缓缓站起。
风琉璃指了指她头上的发簪说道:“将这发簪给我一下!”
晴月一怔,但还是依言将那石榴花模样的发簪取下,上前交给了她,风琉璃掂量了一下这发簪,望向窗外,见一朵大丽花迎风轻颤,她站起身来,走了几步才温言说道:“晴月,你看好了!”
风琉璃做好姿势,瞄准了那朵花,一扬手,发簪飞一般朝窗外飞去,只听细微的“咻”的一声,花径被发簪折断,大丽花一晃,消失在绿影里。她拍拍手,慢慢地说道:“本宫可以信你,给你机会,但是,本宫也不是好糊弄之人,你是忠是奸,本宫自有分寸!昨夜的事姑且不追究,但是,你也该明白,你的主子是本宫,你只需顾着本宫就好!知道了吗?”
晴月还未应声,风琉璃已经将目光投注在她的身上,说道:“本宫再不济,也不会任由别人搓圆搓扁,再落魄,也能将自己最讨厌的东西给亲手毁掉!你如果识趣,就不要学那太过于招摇的大丽花!”
“是!娘娘!晴月谨遵娘娘教诲!”晴月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垂帘低眸,看不出此刻她眼里的波澜。
风琉璃这才笑开来,淡淡地说道:“希望你能够真的懂本宫的话吧!”
“那世子求见之事,娘娘真的决定不见他了?”
风琉璃摇摇头,说道:“今日本宫确实不想见客,你让他待皇上在的时候再过来求见吧,以免落在别人的目光里倒成了杀人的借口!”
“可是世子说他有礼物急着要送给娘娘……”
“那就让他交给你好了……”
“这……”晴月眼神闪烁,“娘娘不是说只要世子求见,都不必阻拦吗?这次怎么硬是不愿意见他呢?他一向待娘娘很好,就连那治疗你头痛的伤药也是他设法求来的,再说了,今日娘娘若不见,日后恐怕就无机会了!”
为什么晴月一直坚持要她去见那个什么世子?不对!里面必有蹊跷,风琉璃的戒心再次苏醒,可是,晴月除了为难和惋惜之外,并无异样,她看不出有什么阴谋。
“怎么?你还希望我去见他?”风琉璃眼神一闪,怅然说道:“非本宫不近人情,只是本宫旧伤未愈,昨夜又受了惊吓,确实不想见到外人,你去将他给推脱了吧!若要相见,待本宫心情好一些了,再见也不迟!”
她实在没心情去处理凌馨儿的感情纠葛!现在,重要的是,该怎么恢复自己的体力,和夺得那震龙玉。两日后的祭天神典如果需要她展现神力的话,还不知该怎么应对呢。
烦啊!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禀告世子!”晴月不敢多言,躬身行礼而去,风琉璃望着窗外那一片绿叶,又忍不住叹气了。
好无聊哦!
风琉璃在殿内等了许久,仍然不见晴月回来,腹中是饥饿难忍,不由得有些愠怒了,以前在洛苍国的睿王府,虽然也是无法安心,但是至少不会饿着,而现在,不是酷刑侍候,就是饥饿交迫,比难民营里的奴隶还要惨呢,真是郁闷。
风琉璃百无聊赖地走到窗前,眺目远望,见外面姹紫嫣红,倒是一片祥和繁荣景象,殿门大开着,门外一抹粉红色随风飘扬,却是晴月的衣袂,她望了片刻,毅然转身,却不小心拂到了一旁桌台上摆放着的一支玉箫,只听“哐当”一声,玉箫摔落下来,她急急想去拦截,却已经来不及了,只是须臾之间,玉箫已经落地,断成了几截,露出内壁隐隐约约的字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