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是鹤顶红。”
梦香儿强调道。
“不过,我不打算喝。”
缡络知道自己只能一搏,话一落,她用力将小瓶往坚硬冰冷的墙壁摔去,发出好大的声响,伴随着音落,从墙壁上反弹的碎片砰然而落。
溅起的碎片,有几片扎入了梦香儿身上,她吃痛的吭了一声。
缡络趁此良机,趁着梦香儿弯腰拔碎片的刹那,一个起身,抬脚揣向梦香儿的膝盖后方,那一脚,用了她十足的气力。
梦香儿没有设防,原本她当缡络是针毡上的羔羊了,哪知道这只羔羊反咬能力这般厉害,膝盖那痛得她整个人都蹲了下来,屁股一半坐在地上,她倒在地上,目光狠厉,恨不得将缡络给杀了泄愤。
“你干什么?”
梦香儿大叫了起来,缡络手中捏着一片有些大的碎片,将锋利的一方对着梦香儿的脖颈,几乎是贴着。
稍稍一动,她那白皙的脖颈边有了隐约的血丝跟针刺般的痛楚。
梦香儿原本是居于上风,却在瞬间的工夫,落入了下风。
她脸上神色狰狞,对于缡络的威胁,她想要忽略,却无法拿自己的性命来当赌注。
若是换成自身,她肯定下手比缡络更加快、狠、准。
盯着这个人的容颜,缡络手下一滞,自嘲地勾了勾唇,还是下不了狠心哦。
门,忽然被大力推开,“你在干什么?”
她没有回头,身后的那个男人,竟然是独孤祁。
他怎么会在这个时间段闯入?
眼下,这已经不容她深思了。
“你放了我,我就放了她。”
缡络摆正自己的立场,当下跟独孤祁玩起了交换条件,她还要迫使梦香儿正视自己在这个男人心中的价值。
在梦香儿眸中,缡络看到了畏惧跟恐慌,还要深深的悲哀。
看来,这个女人,还算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她自己之于独孤祁,不过是微小的蝼蚁而已。
“你觉得本侯会因为这个女人而放了你吗?”
独孤祁漫不经心地问道,那冷漠的一瞥,落在梦香儿眸中,让她心头为之一悸。
这个男人,那张薄唇,真的是十分适合说一些残忍的话语。
她的心,凉了一半。
她的期待,彻底落空了。
他怎能如此吝啬他自己的感情呢?她要的也不多,给予一分的温暖就足矣了,她不贪心的啊。
“侯爷,救我。”
声音带了明显的低泣,她七分真心三分假意,成功扮起了一个楚楚可怜的弱者。
可惜独孤祁对于女人向来没好感,这梦香儿原本就是他生命中可有可无的女人,死不足惜,活着,暂时对他也没有多大的影响。
如今北晋已灭,对他而言,替身已经起不了作用了。
原本她活着是为了给北晋三分薄面,如今,北晋亡了……
“救你?”
独孤祁玩味似地笑笑,目光中渐渐多了些许阴霾,“你头凑近一些,让她干脆杀了你不是正好?若是你想本侯高兴,就死在她的手下。女人,想要本侯怜惜,就必当那你的性命来赔付。你若死了,本侯自当给你一个名分。”
独孤祁的声音低沉浑厚,带着性感的磁性,可是探讨的却是人命。
他分明是在引诱,引诱一个女人为他牺牲,而他却全然不当回事。
缡络的视线忙掉转到梦香儿身上,见她竟然开始思考起,不由纳闷,这个女人难道对独孤祁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这可是生死,她难道连自己的性命也不管不顾了吗?
张了张口,她不由训斥道,“梦香儿,好歹我们也有血缘亲情,我奉劝你一句,还是及时回头为好,西秦镇侯并非是你的良人。他若是对你有一分情意,便不会让你去死了。你别真豁出去了,你若是死了,黄土堆里一埋,这世上没人会同情你,没人会记得你。你的死,或许会一时能够触动某个冷面狠心的男人,然而时过境迁之后,定当会失去效果。你觉得值得吗?”
“不是你想她死么?本侯只是帮你一把,怎么搞得本侯狼心狗肺,两面不是人了?轩辕缡络,麻烦你认清楚如今反复无常的人是你而非是本侯。”
独孤祁懒洋洋地道,像是在挑拨离间。
“轩辕缡络,我梦香儿跟你从来都是两条船上的人,你贵为公主之身,生活优渥,而我被迫做了多少违心事,若非碰上侯爷,我如今连生活的温饱问题也解决不了。你别拿你自己当成救世主,我所受的罪,你懂吗?你能懂吗?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当你的尊严是最重要的,而我呢?我根本就没有尊严,尊严能够值几两银子?我当替身,你肯定是瞧不起我,若非生得与你一般的容貌,我还当不成替身。我是幸运的,但你明显比我更幸运。我看你就不痛快,你做的一切都在提醒着我的失败,提醒着我不容于世,提醒着我因你而活。”
梦香儿的声音越来越尖锐,似乎陷入了抓狂当中,有些歇斯底里了。
“独孤祁你这是做什么?”
缡络大呼一声,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轻盈的身子已经是被攥着提了起来,原本贴在梦香儿脖颈上的那一片碎片,已经扎入了她的体内了。
应该是割到了致命的部位,而那个送了她一程的人,不是自己,而是独孤祁。
回头,缡络看到了梦香儿死不瞑目的双眸,瞳仁很大很圆,不甘地瞪着自己。
“你怎么……怎么如此残忍?”
她还是将内心极为压抑的那句话给掏了出来。
“残忍?公主此话怎讲?”
他手一松,缡络陡然坠地,臀部着地,差点摔成了两半,还有撕裂的一股疼,像是从外头钻入。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碰,那是之前装鹤顶红的碎瓷片。不小心割到了手指,白嫩的指尖当下就沁出妖娆鲜红的血珠来,再怎样触目惊心,也抵不上一条人命的流失。
梦香儿死了,死相凄惨,死得卑微,或许今日之后,没人知道她在这个世上存在过,如风过无痕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