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若素已经有几年没有回过老家,多半是席老娘亲自杀过来,逢年过节席父也会搭着火车和女儿、小孙女儿一起过年。他们是不太喜欢大城市的喧闹的,嫌弃这里楼太高,人太多。
再次走上童年时所居住的小镇,发现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路开的更宽了,两旁的行道树郁郁葱葱,行人悠闲地散步,这种慢了一个节奏的生活步调,比起都市让人神经紧绷的日子,反而让人觉得更加自由。
黑色的宝马,缓缓地行使在街道上,引起镇里人很多注目,宗司翰手握着方向盘,看不出脸上有什么表情,心里却很是紧张。
“没事的,我爸人很好。”
席若素一手搭在他大手上,笑着安慰道。暗地里吐了吐舌头,虽然席父真的个性很好,也很少发脾气,可以说是个性格温和的老好人,但是——只要牵扯到他的宝贝女儿,还是很固执的。还有她老娘,当年席若素未婚生子,席母曾经扬言要打断那个混账王八蛋的腿,而且是见一次打一次。
退休了的席父正在院子里浇花,看到门口停的轿车,只是一眼便又继续开始侍弄那些花草。
“爸——”
席若素从车里钻出来,站在门口大声地叫道。
席父这才放下里水壶,看到女儿眼睛微微地湿润起来,若素已经多久没有回家了?自从生了藤藤之后,她就很少回来——
一个高大的男人从车里下来,是一个很英俊的男人,气质也不错,那双眼睛和外孙女非常像,席父一下子想到——这个男人是藤藤的爸爸,眼睛也因此微微眯了起来,略略显现出不悦的神情。
“老头子,你还要在外面磨蹭多久?”
席母的大嗓门在院子里也听得清清楚楚,带着这个年纪妇女所特有的爽利和泼辣。
“老娘——”
席若素在窗口探着头叫道,几乎是立刻的,席母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就像是神奇的瞬间移动。而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把扫帚,此刻正要挥到某个不孝女身上。
“死丫头,你还知道回来啊?”
扫帚当然舍不得打下去,席若素也识相地往后躲,却没有像往常那般顺利,一双大手把她揽到了怀里。
“哪里冒出来的死小子?”
席母立刻收起扫帚,打量着眼前这个一看就知道很优的男人。看到他宝贝似的护着女儿,眼睛里闪过一抹喜色。
“伯母……”
“死丫头,你终于想通啦?肯放下那个抛弃你的死男人———”
席母不待宗司翰说话,自顾自地道。她说话的速度本来就快,这下更像是竹筒倒豆子,一阵让人头痛的噼里啪啦。
“我就是那个‘死男人’……”
宗司翰无语,原来他在席母的心里,一直是这样的存在。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他静静地等待着——
一秒,两秒,三秒——轰隆,席母爆发了,手里的扫帚猛然挥下,重重地敲在宗司翰背上。
一连敲了十几下,且丝毫没有手下留情,宗司翰估计自己的背肯定已经青了,却一点儿没有躲闪的意思。
席若素在一旁看着心疼,却也不敢上前阻止,这样只怕自家老娘会更加生气。
直到最后,还是席父开口道:“好了,都进来。”
说完,也不看后面的人,径自走进屋里去。
很神奇的,席母停下来手里的动作,拎着扫把进屋了。
两人牵着手一起走了进去,在席父的示意下坐到沙发上,就算是在席母针刺的目光下,宗司翰依然没有松开手。
“你们打算结婚么?”
推了推鼻梁上眼镜,席父开门见山地问道,锐利的眼光一直盯着宗司翰所有细微的表情。
“是的,伯父。”
恭敬地点头,宗司翰有些诧异,按照常理不是应该先细数他的罪行么?
“很好。”
席父满意地点点头,女儿和自己一样是死脑筋,认定了的人,一辈子也不会改变。所以硬要分开他们,那种吃力讨好的事情他也不会做。
“老头子——”
席母有些不满,难道以前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她可没有这样的度量——
“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个我们也管不了——”
席父微笑着安慰妻子,只是看着宗司翰的眼神还是十分锐利。
“陪我喝一杯吧!”
淡淡地看了仍然镇定的男人一眼,席父平静地要求道。
这下,席若素有些头大了,却见宗司翰毫不犹豫地点头,心里不禁有些着急——笨蛋漠漠,你不知道我爸的酒量有多么恐怖!
宗司翰松了一口气,幸好只是让他陪着喝酒,要是若若的父母直接把自己赶出去,这也是没有话说的。谁让他以前做了那么多混账的事情……
席母也不再说话,到厨房里弄了一些小菜端出来,让那爷俩下酒。
一开始是一盅一盅的喝,后来换成一杯一杯,不是啤酒,而是货真价实的六十度白酒。宗司翰平日里最常也就是喝红酒香槟,哪里遇到过这阵势?
“喝……爸你这杯……没有满……”
宗司翰舌头已经有些转不过来,眼睛醉茫茫看不清楚,只觉得对面的人有些晃动。
“继续——”
席父严厉地瞪了面前的小子一眼,猛然把面前的白酒灌尽,然后利落地帮宗司翰倒满一杯。
“……”
宗司翰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苦着脸把酒喝下去,喉咙里呛辣的厉害,肚子里也像是下了火,好像随时都会烧起来。
到了最后,他只觉得天旋地转,脑子里无数小鸟开始啾啾地叫,喝酒就像灌白开水。心里还有些清醒,宗司翰疑惑不已,明明自己喝的时候席父也有喝,为什么他现在看起来完全没有事的样子?
没错,席父现在很清醒,眼神清明,说话也和平时一样,看着眼前被自己灌得昏蒙蒙的小子,嘴角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老娘啊,爸怎么还是这么恐怖?”
看着空了的酒瓶,席若素哀嚎,她真怕漠漠最后会酒精中毒——
至于席父,他是天生不会喝醉的体质,喝任何酒都跟喝白开水差不多。
宗司翰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喝趴下的,只知道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就像是有一只大象在脑袋里跳啊跳,神经都快断了。喝了两碗醒酒汤,这才勉强活了过来——这种地狱式的喝酒方式,他再也不要经历!
“以后,若素就交给你了。”
席父笑的很温和,而且很清醒愉快地侍弄着那些宝贝花草,看到宗司翰的时候平静地交代。
宗司翰这才体会到席父的可怕,他现在的样子,根本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如果不是头痛欲裂,自己会以为昨天的事情只是一场梦。
“是的,爸。”
宗司翰郑重地点头,聪明地改口道,他这次开始怀疑,藤藤现在这么变态,其实是先天基因和后天熏陶共同造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