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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不知不觉已是七月了,晚蓝的“失宠”生涯,也已经持续近四个月了。七月的天热得很,即使入了夜也是热度不减,对于像晚蓝这样失了宠的妃嫔来讲,要内务府送点儿冰块来降温,那纯属不可能的任务,而她又十二万分的怕热,没奈何,只能整日整日的将自己泡在不大的浴桶里,以期能稍微好过一些,渐渐她的皮肤,都泡得有些不健康的泛白了。

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呢?一想到自己的后半生很有可能就要这样度过,晚蓝的心就会被绝望所填满,跟着就会油然生出一股将自己溺死在浴桶里的冲动,然后她又会一次又一次的在心中暗自告诫自己,冲动是魔鬼啊,冲动是魔鬼,千万不要理会它!

这一日用罢晚饭,到太后和皇后宫里请完安回来后,晚蓝如往常一般,命人将浴桶注满了温热的水后,便脱了衣衫,快速将自己整个儿沉入了水中。才刚在皇后宫里,又被她含沙射影的骂了一通,说她不懂规矩,没有教养,打算过几日亲自挑一批经年的老嬷嬷,来替换鹂鸣宫现在的奴才们。

其实如果只是说她一人,她是怎么也不会介意的,反正她只当她是在放屁就好,但是要说到或为难她宫里的人,尤其是芷云和春雨几个,她就会觉得比说到自己还要难过和憋屈!

不知道憋了多久,她觉得自己快要背过气去了,这才从水里浮了出来,打算换几口气后,再次沉入水中。

抬头的瞬间,忽然瞥见一个人正站在桶边,正是久违了的楚御天!

“不知皇上驾临,有失远迎,还请皇上恕罪。”嘴里说着惯常的客套话,脸上却不能像先前那样自然而然就假笑出来了,她在心里暗骂自己,怎么能将自己“吃饭的家伙”给轻易丢了呢?明儿好得好生练习才是。

“爱妃是在怪朕冷落了你,是吗?”楚御天浸着晚蓝同样久违了的邪魅笑容,低低道。

晚蓝笑道:“您说笑了,您本就政务繁忙、日理万机,又要忙着雨露均沾,哪里能时时顾得着臣妾呢?”这会子她已能较为自然的假笑了。

他似笑非笑接道:“爱妃真是好生贤惠呢!”说着忽然伸手自水中捞起她来,大踏步往隔壁的卧房走去……

次日晚蓝还没起床,楚御天源源不断的赏赐,已送到了鹂鸣宫。一盏茶过后,“晚贵妃重获圣宠”的消息,已传遍了大楚皇宫的大小角落。

“小姐,您不知道,才刚皇上赏下的东西,好些都是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过的呢?”芷云一边替晚蓝挽着头发,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

闻言晚蓝不由打趣道:“你也不是那没见过好东西的人,怎么眼皮子浅成这样儿了?”

芷云跺脚道:“好心给您通风报信儿,倒反拿人家取笑,再这样人家可不依了。”

“好好好,以后再不这样了。”晚蓝忙笑着安抚道。

主仆二人说笑着走到前殿,果见苏公公正背对着门的方向,不停的来回踱着步。

几步走过去,晚蓝先打招呼道:“苏公公今儿怎么有空过我这里来逛逛?”一面吩咐人上茶来。

苏公公闻得是晚蓝的声音,忙转身行礼道:“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

“公公不必客气,请坐。”不管怎样,苏公公的为人处世晚蓝还是有几分欣赏的,是以并不欲为之前她失势时,他几次目睹自己被其他妃嫔奚落,而未出言制止而为难于他。

“谢娘娘。”苏公公又行了个礼,这才半身坐了,随即将一张烫金的纸片儿双手奉上:“启禀娘娘,这是皇上今儿赏下物品的清单,请您过目。”

晚蓝示意芷云接过,却正眼不看,只随意扔在桌上,给她再多的财物又如何?那也得她有地儿花不是?

送罢苏公公,就有宫女来回:“娘娘,莺鸣宫柔贵嫔、杜美人,雁鸣殿雨嫔、月贵人等几位娘娘求见。”

莺鸣宫、雁鸣殿?怎么这楚宫的宫室,就没有哪一个有像样儿点的名字呢?果然都是禽兽啊!

“就说本宫昨儿夜里伺候皇上累了,不见!”冷笑了一声,晚蓝毫不犹豫便回绝了,她可没有那些美国时间、更没有兴趣,去看那些“墙头草们”的丑恶嘴脸,即便那些人会暗地里无所不用其极的诋毁她!

漫不经心的看了几样楚御天送来的所谓价值连城的东西,晚蓝正欲回房小睡一会儿,宫女又来报,说是内务府的掌事太监求见。

“不见!”这下她是连推脱的话都懒得说了,经历此事后,内务府那些见风使舵的家伙在她眼里,实在比最恶心的苍蝇还要恶心!

傍晚晚蓝再去锦凰殿给太后请安,却被告知,“太后身体有恙,不方便见客,请贵妃娘娘先行回宫吧。”

再到皇后那里,得到的也是大同小异的答案,她忍不住冷笑道:“原来太后和皇后的身体,是会随着楚御天对我态度的改变而改变的。”

后面的春雨和夏露不敢接话,只是依然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往回走。

就这样,晚蓝在喜悦远远大于悲苦的情绪中,度过四个月的失宠生活后,又开始了自己的“宠妃生涯”。只是她心里的绝望,随着日子的推移,越发的无边无际了!

八月的一天,楚御天忽然说要带晚蓝去楚、衡、胤三国交界的边陲城市渝州,去参加三国君主每三年一次定期召开的“君主会晤大会”,今年正好该楚国做东,至于为何不选在京城霸州举行,则是三国皇帝共同商议的结果,大概他们都怕彼此出了什么意外,就会引发一场大干戈——其性质有点类似于二十一世纪“八国首脑大会”之类的会晤,当然这是晚蓝的理解。

虽然担心会碰上宇文飞逸,但实在舍不得这个难得的能到“笼子”外面去走一遭的机会,晚蓝还是抱着两分侥幸八分期待的心情,与楚御天一同上了路。

出发那天,被丫头们打扮得艳光四射的晚蓝,被一身正装黄袍、端坐明黄御辇的楚御天搂在怀里,先是高高在上的接受了以皇后为首的众宫妃杀人般的目光的洗礼,又高高在上的接受了以独孤卫和另一位她不认识的武将打扮的官员为首的文武百官,或不屑或含义不明的目光的洗礼后,终于在大部队出了霸州城三十里地的地方,被楚御天放到了铺着同样色系地毯的御辇地面儿上。

楚御天不开口,晚蓝自然不会开口,因见旁边有一个巨大的绣墩,便懒懒的靠了上去,开始欣赏起沿途的风光来。

其时已是入秋了,沿途虽不至于一派破败的景象,却也是山寒水瘦、萧索凋敝得紧,并无什么好赏心悦目的,但饶是如此,晚蓝仍看得一脸的迷醉和向往,什么时候,她才能随心所欲、自由自在的享受只属于她自己的春夏秋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