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百姓只知西线无战事,能够平平安安的过个年,亦也是好事一桩,平和侯府也开始准备年货,这一年,他们不能回苏州与家人团团圆圆的过上一年,至少,在没有任何动静之前,他们不可以随意离开长安。
天气也越来越冷了,偶尔小雪降下,添添季节气氛。
长安街上已经冷归冷,已经有节前的气氛了。
安禄山算是做了一件好事,至少,让百姓可以先过完一个安安乐乐的年。入乡随俗,流苏也乐得与连管家一同安排家里要怎么过这个年。
她忙得不亦乐乎,也暂时的忘掉了将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是没有错了。
吃的买来,先吃。
贴的买来先贴。
平和侯府也平添了不少的喜气,季节一到,送礼上平和侯府的人更是多上加多,给了他们一个绝佳的理由。
平和侯——
看来,还真是个肥差呢。
“又来了”。流苏的脚步还没有走到门口便原路返回,平和侯府的大门前,排排站着的都是一些半生不熟的面孔。“再这样下去怎么行,长安城的老百姓会怎么看待你,啊,这下还得感谢皇上不理朝政了,不然,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你可就惨了”。不,改正,是他们一起惨了。
“今天这么早?”。
“明天可能会更早,你不去处理处理?他们可是声称全都是杨家的远亲呢”。
“你是杨家的女主人”。杨霄不慌不忙,“处理”别人,可不是他的强项,更何况,那些亲不亲,远不远的所谓亲人,早就知道一回来是铁定没有好日子可以过的,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过份就是了。
她是杨家的女主人。
是了,她是,正所谓,男主外,女主内,门外的人可是属于外的呀。
“家里的事情,我可是打理的妥妥当当的,你难道还有哪儿不满吗?有不满没有关系,可以提出来啊,我一定会改进的”。
“流苏——”。杨霄放下手上的兵书,“我知道你有办法的,所以,拜托你——”。
拜托她是没有问题了,谁让她是个好人,又乐于助人。
只是,外头那帮人可不是好对付的,真的要赶他们走,且保证没有下一次,手段必须强硬。
一旦强硬,闲话就会来了,到时候,别人口中的杨霄之妻,怕就是一个悍妇,好吧,她就努力的动动脑筋,用巧的来。
“好吧,我想想法子就是了,不过,你也别太清闲了”。
“我知道”。想清闲,便不会上长安来清闲,这里,他早就知道,没有清闲这种东西。忙里偷闲吧。
花了三个时辰,流苏连同连管事一起,将门外的一行人打发掉了,场面功夫做足,流苏也口干舌燥的哑了声,这两天之内,大声说话怕是不能了。
面子里子都给足了,那群人也终于是心甘情况的离开来了。
再呆下去,也不会有更好的说法。
“夫人,这样妥当吗?”车管家并不认同流苏的软政策,将别人供得服服帖帖,抬得高高的,往后,要是真的有人找上门来,将军和夫人岂不是要忙过了头。
“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嘶哑的声,快要听不到原本的声音,“人哪,做这么多的事,不过是图一个说法,只要让他们满意了,一切便都好说了,咱们不跟他们硬来,软的便成,往后,偶有宴席之类的,多办几桌请他们来闹一闹,人多,关系好些,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只要不天天找上门来,基本上,她还是能接受的。
“夫人说得有理”。车管家领受了,原以为夫人会与其他贵夫人一样,没想到,夫人的想法,倒是极度的与众不同。
侯爷已是朝廷的一品大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能与朝中各位大臣平起平坐,皇上不理朝政,右相又看好侯爷,他的势力,长安此刻,怕是没有人敢站出来叫板。
就是端出了架子,也没有人能说什么吧。
夫人却采用怀柔政策,的确,树敌太多,不好。
更何况是在朝廷这种风云变化极端的地方呢。
“夫人先请回房里休息,老奴马上让人熬些润嗓子的药,给夫人送过去”。
真体贴。
流苏轻笑,没有拒经,现在,她这副破铜烂铁一般的嗓子还真的很需要一些有用的药水来调理一下,否则,开口都难。
说得顺口,结果,说太久了,早知道就一切简化再简化就好,呃——如果简化有用的话。
“谢谢车管家”。
流苏回房时,杨霄仍在专注的看兵书,表情还算平静,不过,眸光却不那么和乐。流苏没有出声,进了房,丫环也把月儿送进来。
她交代过,只要她在府里没有其他事的时候,孩子,就由她自己来带。
她可是很把握跟儿子相处的任何一分一秒。
天知道,以后是什么情形,能把握的,自然要好好把握。
凝着月儿白嫩嫩的小脸儿,她笑,对着小脸做着各种各样的表情。月儿也很赏脸的笑呵呵,伸展着双手,轻抓着他娘的发。
“真是不客气啊——”。她笑,一出声,就是鹅公嗓,破得可以。
“流苏,你的嗓子怎么了?”杨霄终是有所觉的,特别是在流苏开口的那一瞬间,如默浓眉,微微一皱,放下手中的兵书,直接到她们母子身边。
“破了”。
破了?
大手,托起她的下巴,瞧清她的脸,有些疲意,“你上哪去了?”。
“赶人去了”。
赶人?
对了——
门外那一群人,之前的确是这么说的,只是,赶人归赶人,她的嗓子怎么会变成这样,“你跟他们吵架了?还是把他们骂跑”。
去——
流苏抬头,瞪他一眼,真是太小看她了,“我干嘛用那种小人招术,我是光明正大的把他们说走的——”。尾音,已破的快要听不到了。
事实上,她也是很佩服自己的,整整三个小时,她几乎都没有停过,一帮帮的说服,一帮帮的离开,直至平和侯府前,一个闲杂人都没有为止。
“好好好,别先开口说话,老天——”。杨霄抚额轻叹,他无法想像她是用什么法子去“说服”那些人的。
总之,能把自己的嗓子弄成这样,很显然,并不是一个好法子。
“你可以强硬一点的,直接让车管家赶人就成”。
“哼——”。她不说话了,她哼气,说的轻松,如果可以这么做,早就这么做了,那帮人根本就是打不死的蟑螂好不好,车管家赶得了一次,第二次,他们还是照样会找上门,一次次的赶,还不是照样累人。
“来,月儿给我”。他从她的怀中接过儿子,“你也累了,好好休息”。
“不——”。她摇头,现在还不能休息,车管家的好心汤药还没有拿上来呢,要是万一她睡着了,药刚好端上来,岂不是浪费了,“我要喝药”。
喝过药之后,流苏好好的睡了一觉,第二天,说话除了声音粗一些,基本上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至少,不会妨碍她去做别的事情。
大年将至,长安也是有很多活动的,不过——平和侯府没有那么和乐,得防着某些人乘虚而入,要是因为疏忽而酿成大错,那可就不怎么快乐了。
只是——
有些事情,着实是让流苏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
时间前后已经过了不少,就算安禄山对平和侯府亦或是对她有什么特别想法与做法的话,这么长的时间,也够他布署了吧。
为什么,至今,仍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是不是太安份了一点?
不知为何,开心之余,心中总是有些不妥当,好似,马上就会有大事发生,她不喜欢这种感觉。超脱自己能够控制的范围。
也就是临近年关的那几日,杨霄开始忙碌起来,他必须还杨国忠一个人情,杨国忠也极尽所能的把能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出去。
宫中也有不少的活动,皇上和贵妃都会参与。
并且——
到时候,分兼三地节度使的安大将军,也会参与其中,庆贺国泰民安。
说来好笑——
想要起兵犯事的人,庆贺国泰民安,实在不怎么和衬。
杨霄一早便要入宫,不然也会有该去之地。府中大小事宜,由流苏出主意,车管家负责办妥,总之,没有杨霄的陪伴,流苏是不能单独,不——就算身边有跟着其他人也不能出平和侯府的大门。
平和侯府上下,明哨暗哨,备了不少。
就算有人敢明目张胆的入平和侯府,只怕也是难近更难出。
为了自个儿的小命着想,流苏还是乖乖的呆在平和侯府,虽然有些无聊,不过——总不好跟在杨霄身边同进同出吧。
她挺讨厌应酬的,能不去,尽量不去,摆着一张虚伪的脸,露着假意的笑,还真是——难受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