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金守山迈步走出队列,双眼泛红,语带悲伤:“启禀皇上,微臣刚刚收到江南和江北巡抚的急报,太子冷然在飞凤山中了歹人的埋伏,已经……薨了。”这件事他还没敢告诉女儿金美人,那个傻孩子知道之后还不定怎么伤心呢。
冷傲天身子晃了一下,又咬咬牙坐稳,声音微带颤抖:“消息属实?”
金守山轻轻点头:“属实。”
一阵眩晕袭来,冷傲天脸上又渗出了冷汗,声音却已经归于平静:“追查凶手,给然儿报仇。其他事怎么样了?”
太师慕容林缓步出列,谦卑地躬身:“启禀皇上,两天前飞凤山突现异象,随即下起了大雨。大雨持续了一天一夜,此刻江南灾情已经得到缓解。”他脸上满是悲伤,双眸深处却有着兴奋的光芒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毫无察觉。
冷傲天点点头,还好,旱灾终于过去了,否则,不但江南,明年恐怕整个大华都要断粮了。今年真是多事之秋,自从一个月前历师夜观天象,发现异常以来,大华的灾难就一个接着一个:
先是出现了江南大旱;
自己又身染重病,久治不愈,身体状态每况愈下;
然后边关告急,锡陌国已经在边境陈兵数十万,其用心自然不言而喻。北疆的将士人手不够,只好派了冷澈作为统帅,带领大军前去支援。还没等冷澈到达,那里已经开战,现在的战况仍然不容乐观;
结果,自己的病情七天前突然恶化,恐怕将不久于人世了,冷然却又命丧江南。
虽然近期在冷落他,也是出于当时的情势需要,其实在他心里,冷然仍然是最合适的太子人选,也是最合适的皇上人选。他有谋略,沉得住气,为人谦和,对政事熟悉,治国有方。
可是现在,冷傲天痛苦地在心里叹息:自己撑不了几天了,只能让冷澈来接自己的位子,只怪自己子嗣太少,只有这两个皇子。
只怕到时候自己一死,冷澈新君初立朝政不稳;他又不在边关,战事也会更加吃紧。再加上冷澈天性狂妄自大,冷酷无情,心狠手辣,根本不是合适的人选……恐怕天要亡我大华啊!
冷傲天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晕倒了,赶紧咬牙说出自己的安排:“金爱卿,拟旨,宣冷澈即刻回宫;筹备太子的后事;安排江南补救种植措施。你们再商议一下锡陌国的战事安排,明日早朝回奏。”
金守山朗声领命:“臣遵旨。”
对于冷傲天的异常表现,众大臣并没有过多怀疑:太子死了,所谓黑发人送白发人,皇上伤心过度,这也是人之常情,何况皇上最近一直龙体欠安;再则朝中不能没有主事的皇子,对于皇上的这个安排,众人都觉得很正常。
冷傲天使个眼色,总管太监兼贴身太监小福子就站在他身边,正提心吊胆地注视着他的神情,此刻赶紧尖声宣布:“退朝~!”
皇上的身体他最清楚,能坐这么久已经是奇迹了。小福子赶紧带人扶着皇上回到寝殿,服侍皇上在龙床上躺好。
冷傲天早已双目紧闭,浑身颤抖,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豆粒大的汗珠不停地从脸上滚落下来,身上的龙袍早就湿透了。恭候在这里的太医赶紧上前,号脉的号脉,用药的用药,忙得不可开交。
终于,一切都稳定下来,冷傲天呼吸渐渐平稳,脸上潮红退去,又陷入了昏睡之中。
小福子仍然守在床前,看着毫无生气的皇上,悲伤地想:最近几天,皇上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了。从太医的眼神里他能感觉到,也许皇上的病难以医治了。
此时外面传来小路子的轻声禀报:“福公公,皇后求见。”
小福子赶紧擦了擦眼泪,正了正神色走出去:“你去回皇后,就说皇上有些劳累,已经歇下了。皇上有旨,因近日边疆战乱,政事繁忙,将不再召见任何嫔妃。”
这是皇上前几天和他交代的做法,甚至还给他留了圣旨,就是为了防止其他人怀疑。本来的计划是这个说法要一直等到太子冷然回朝为止,现在看来,要等到冷澈回宫为止了。
自从皇上病情突然恶化之后,这几天宫里气氛诡异,暗潮涌动,据说朝中大臣也不甚消停。虽然皇上的病情一直瞒着所有的人,自己也千万不能大意。
小路子出去传了话,皇后倒也没多少怀疑,毕竟冷傲天平时也不经常召见嫔妃的,她身为皇后,一个月半个月的见不着皇上也是常有的事。
皇后走了,小福子长出了一口气。幸亏皇后通情达理,要是她非要进来看看,自己还真不知道能不能挡得住。
太子府。
冷然的棺椁已经回到府里,大厅里也布置成了灵堂,满屋的白花和黑幔,气氛压抑低沉。众位美人和管事跪在灵前,开始接受众官员的吊唁。
金美人的一身大红衣衫早就被一袭白衫所代替,正跪在灵前哭得肝肠寸断。冷然才走了没几天,再次相见却已是阴阳两隔,她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可是,在她看到了失魂落魄的林美人哭肿了的双眼,和棺椁里被砍得面目全非的冷然尸体之后,心里的那点侥幸心理顿时丧失殆尽,她不得不相信,冷然真的已经死了。
叶林、牧原、慕枫几个人也都强忍悲痛,披麻戴孝地忙乎着接待吊唁者,安抚众美人,处理府内外大小事情。
正在众人有条不紊地忙碌的时候,灵堂外面的家丁突然高声唱道:“太师前来吊唁~,慕容公子前来吊唁~,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