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爬墙小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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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墨川一听她这话,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激动。

略低下头在她耳边微怒道:“你这样的女子是怎样的女子?你有胆识有见地,有一般女子所不具备的特质。你的存在本就是一种颠覆,打破物生的规律。你如此特立独行,放眼天下谁堪比拟?我……”说着说着声音渐渐轻了下去,停顿片刻才继续道,“可以遇到你,是我的福气。”

“墨少……你这样,让我情何以堪啊?”他这样待她,让她有一种负罪感。让一个这么好的男人为她虚掷时光,她觉得自己简直罪不可恕。

就像谁曾说过的一样。爱人是受罪,被爱是犯罪,爱和罪就像一对孪生兄弟,永远如影随形的出现。

所以她不能回应他的爱。纵然知晓他对自己无怨的深情,无求的守候,纵然心疼他这样的付出,予他,她不能回应爱情。因为这一世,她已认定了千疏。爱情是张双人床,三个人,未免有些拥挤。与其让大家一起受罪,不如让她一个人犯罪。

宫翔舞匍匐在他怀里摇头叹息道:“即使你我曾一同踏月听风,海誓山盟,过了奈何桥,前缘旧情便也早就断了……”

墨川一怔,黑暗里那双一直将情绪掩藏得极好的双眼,徒然闪过惊异的神色:“你知道?!”

宫翔舞微微点了点头:“我袭承了姬凰舞的记忆,我们只要一进入这个身体,记忆就可以相通。”

“记忆共存?”墨川的脸色瞬间变了几变,要不是靠着夜色遮掩,翔舞看了必然又会害怕。他的脸色惨白如纸,脑子飞快的运转一圈,双眼突兀睁大,仿佛受了什么巨大的惊吓一般。

什么事能将一向淡漠的墨川吓得变脸?

正在此时,熟悉的风声再一次如剑一般向他们直面击来。

“滚!”几乎是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墨川左手拥紧翔舞,右手长袖一挥,远处顿起一声凄厉的惨叫。

“什么声音?”宫翔舞突然打了个冷颤,那声音令她毛骨悚然。

“没什么,你听错了。”墨川虽然嘴上这样说,可翔舞还是明显的感觉到他的手臂突然紧窒。

“告诉我!”翔舞固执而坚决,“胡乱猜测会让我更害怕。”

世事本无忧,庸人自扰之。很多恐怖和忧虑其实都是人类自己瞎想出来的。

墨川紧抿着薄唇,犹豫片刻后松口:“这儿不是真正的佘滩。我们不小心走入了幻境。”

“幻境?”宫翔舞本能联想起自己在古代所认识的唯一一个懂得幻术的人,“未央?!”

她曾在姬云上的骠骑营同他打过交道。可未央此人文质彬彬,待人温和,从不仗着自己懂奇门遁甲之术而恃才傲物。不管对姬云上还是对手下那群虾兵蟹将,皆是笑脸迎人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坏人啊。

“谁是未央?”墨川警觉性顿起。

“云上手下的一个奇才,对幻境迷阵之类颇有研究。”宫翔舞回答之后又加了一句,“不会是他,说不定这儿的幻境一直都存在的,只不过是我们今日倒霉碰巧闯入了而已。”

“不可能。”墨川答得斩钉截铁,“他们明显是冲着我们来的,煞气极重。”顿了顿,他踌躇片刻后还是问了出来,“从你来到这儿之后,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得罪人?”宫翔舞听他口气严肃,仔细想了一会儿摇头答道,“没有得罪什么人吧……我从来到这里之后就一直被千疏套牢了,唯一一次离开他身边也有云上啊,不可能有机会同别人起争执。”

“姬云上?”墨川狐疑的问,“什么时候的事?你离开风千疏跟他在一起干什么?”

宫翔舞忽然想到他一向离群索居,可能压根儿还不知道她同云上出征一事,于是长话短说,将夏安城一战向他简单概述了一番。

墨川听后,很长一段时间都陷入了沉思。不过思索归思索,他带她前进的步履完全没有停滞下来,依旧循序渐进的加快步伐。

一边向遥遥远方那一片海市蜃楼般飘渺的红霞踏空而去,一边左右挥动着长袖。忽而一阵强烈的阴寒之气从二人下方的地面涌上来,墨川双脚互踏,借力再提升一个高度。从他细微的喘息声听来,翔舞知道这应该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他一路上都顾虑着她的情绪和想法,尽可能的不让她感到害怕。所以即便是自己如何受累他也没有过多的停顿,一直把自己最好的状态呈现在她面前,给予她心安。

眼见着前头的红霞越来越近,逐渐扩撒,他们甚至能看到那一朵朵映在天边的红云。宫翔舞惊喜的叫道:“墨川,那是哪里?我们是要往那个地方去吗?”

墨川点点头,脸庞在霞光的映照下红光满面,全然将他本身的苍白给盖了下去:“那里应该就是幻境的出口。如果我猜测的没错,对方应该会在接下去这段路上布下无数迷阵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那岂不是很危险?”宫翔舞闻言一惊,“那你还不放慢速度小心为上?!”

墨川轻轻的摇了摇头:“不可。我们身后百鬼夜行,稍一驻足便会被啃食殆尽,粉身碎骨。”

宫翔舞惊惧的睁大双眼,从墨川的肩膀朝后方探出头去。

一瞬间,竟是连怎么呼吸都不会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驻,周围的一切都恍惚飘过。许久许久的怔愣之后,一阵强烈的反胃涌上喉头,翔舞一个忍不住剧烈的呕吐起来,秽物溅了墨川一身。

“唔……对不起!”宫翔舞抬起袖管擦拭嘴角,脑子里尽是挥之不去的恶心画面,她拼命摇头,想摆脱刚才看到的那些外型丑陋且肮脏的妖怪。过了好久,才从嘴里吐出这句道歉。

墨川被她吐了一身,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有些担心的询问道:“现在好些了吗?谁叫你这么淘气要偷看的!”

他的语气就像是在责怪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温暖而慈爱,令宫翔舞倍感温馨,很快就将方才的见闻忘了大半。

见她的神色在短时间内恢复不少,墨川也就稍稍放了点心。

朝她欣慰的一笑,他一语双关的叮嘱道:“不是任何时候都会有人陪在身边为你挡风遮雨的,所以,尽快让自己更加坚强起来吧!不要动不动就害怕,不要轻易被人击倒。你要想到,连时空你都能跨越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就当这一切只是梦一场,你只是那个红颜薄命,在当时便已辞世的宫翔舞而已。”

宫翔舞略微诧异的抬起眼,不曾料到墨川这样对人情世故如此淡泊之人,也会懂这种典型乐天的心理暗示。如果生在现代,没准他会是个心理学上无师自通的天才。

“怎么了?”见她呆望着他,他心里其实是有些紧张的,可他却故意对她用激将法道,“你做不到?”

“笑话!”宫翔舞最不满被人看扁,嗤之以鼻的道,“天底下没有我宫翔舞做不到的事!”

“很好!”墨川嘴角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眼底尽是对她的赞赏。

这样他就放心了。他的翔舞要坚强的活下去,不能被任何事物打倒。因为,在他离开她的生命以后,很有可能她会遭遇更大的打击,很多的挫折。

“翔舞,”一想到此,他的表情顿时变得严肃无比,“一会儿等我们靠近出口之时,不管发生什么事,听到什么声音,你都不要回头!我会在你身上布下保护结界,一近出口我就动用所有真气将你送出幻境。你只要顺势狂奔就能闯出去。不管周围有多少邪物靠近,你只要心无旁骛他们就永远都碰不到你!”

墨川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谨,末了,他还不放心的最后叮嘱道:“记住,什么都不要想,只想着一定要出去,只有出去了你才能和风千疏相聚!”

宫翔舞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狐疑的抬眉问:“那你呢?”

他说了这么多,全都是在对她说要怎样怎样,一个字都没有提到自己。她出去了,那他自己呢?

“你不是说越近出口,埋伏就越多的么?你把所有真气都用来送我走,自己会不会有危险?”不知道为什么,她听他说完这些话,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明明出口近在眼前,可她心里突然没了底。

墨川的眼底划过一丝晶莹的波光,稍纵即逝:“你关心我?”

“当然关心你啊!”宫翔舞用看傻瓜的眼神看着他,“我说不能够爱你,又没说不拿你当朋友!你待我如此,铁打的心都会化了,更何况我这颗肉长的心?做不成夫妻,你我今生便做知己吧!伯牙子期,断琴之交的知己!”

墨川雪藏极深的平静表情,听到她这番话都不免微微动容。

知己……她竟视他为知己……如若放在她的前世,他必会为她此话而心酸。可放在当下,她整颗心已经尽数交付给风千疏的今生,她还愿引他为知己。

这执着了千年的悠悠岁月,有她这一句“知己”,值得了!

“呵呵呵呵……伯牙子期,断琴之交……”略带嘲弄的笑声忽而从前方不远处传来。

墨川闻声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将宫翔舞护在身前。一个分神脚下慢了半拍,后背被紧随其后的一只厉鬼猛的割破一道入骨的口子。此抓骨之痛,即便是墨川一路上都咬紧牙关,对切肤之痛一声不吭,此时也不免倒抽一口冷气。

声音极轻,却清晰的传入紧贴他身前的宫翔舞的耳里。

“怎么了?”她抬头问,见他满额都是汗水,她下意识的把身子挪上去一点儿,抬起袖子想要给他擦拭。

这略微一挪动,眼角的余光却惊鸿一瞥看见他们后方那群只相隔数丈的鬼魅妖怪,以及距离他们最近的地面上,死状恐怖的一只恶鬼。

“啊!”宫翔舞忍不住惊呼一声,抬起的手臂顿时吓得软倒在墨川肩头。这轻微的触碰引得墨川的身子又是明显的一僵。

宫翔舞这才察觉到有哪里不对,覆在他后肩的手心一阵粘湿。一个无端的猜测划过脑海,她的心突然扑扑直跳。缓缓将手抬起,映入眼帘的是满手的殷红。

呆呆的看着手掌数秒,她屏息的将脖子伸到墨川肩上朝他后背看去。整个人突然打了个强烈的颤栗,她喉头堵塞得竟连话都说不出了。

不能呼吸,鼻尖酸得她无法呼吸,只能张大嘴巴大口吸气,却赫然发现每吸一口气,吸进肺腔的都是疼痛,弄得她的喉咙痛得就像是扁桃体发炎。

这哪里还看得出是一个背部……血肉模糊,伤口道道深可见骨,有几处甚至已经开始流脓溃烂了……宫翔舞再也看不下去了,紧紧的靠在他的肩头闭目哽咽,无声缀泣着。

“不要看了……也不要哭。”墨川的声音透过重重隔阂传入她耳里,那是因为她哭得太厉害,导致双耳“嗡”的一声,像盖了一层被子一样。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他继而道,“你把眼泪流在我伤口上,我会痛啊……”

宫翔舞闻言迅速抬头,慌乱的擦拭依然不断往外冒出的眼泪,手忙脚乱的道:“对不起……对不起,我……”

“没关系。”他不怒反笑,笑得那样包容那样超尘,仿佛背后的伤不是伤在自己身上一样,眉宇之间依然是那个俊逸如仙的男子。

“卿卿我我够了吧!”突然一道严厉的声音夹在两人中间突兀的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愈行愈近的模糊身影。

待到他的面容完全呈现在两人面前,墨川和翔舞同时为之震惊。

这个男人,半面桃花,半面残焦,左脸玉俏如仙,右脸宛若鬼魅。

“怎么样?害怕吗?”来人轻笑,可笑意分明未达眼底,双目充血布满浓浓仇恨,紧紧的锁着宫翔舞,仿佛要把她抽筋剥骨,生吞活剥了去,“这一切,全都是拜你所赐!玄葵国救世的斗神!”

宫翔舞惊讶于来人,对自己明显得就连她这个不会武功的人,都能感应到的杀气。她在错愕之中,可护着她的墨川已然露出不出所料的神情,自顾自的点点头道:“果然是你,熵煌国的创国萨满——如氏女冬如的后裔!”

“冬如?”宫翔舞瞬间睁大眼睛,惊讶的望着数尺之外的鬼神人,不敢相信的低念道,“你是泉如……”

“呵呵呵呵……”鬼魅般让人毛骨悚然的沙哑笑声再度响起,他扯动那半张焦毁的脸,仿佛在笑,“终于记起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