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路乘车来到了紫华门外,进了紫华门便是内宫了,夜明重华将我扶下了马车,竟牵起我的手进了紫华门。
“别怕,跟着我就好。”他绝美的脸庞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是那么的美,那么的温柔,不禁有些发痴。感觉着他手心的热度,心却越跳越快。
他轻轻的牵着我,步履轻盈,衣带飘飘,柔顺的长发随风飘摇,时不时的搔着我的脸颊,怪痒的。下意识的伸手想抓住那缕使坏的长发,却扑了个空。
“你在干什么?”他侧身,清亮的眸子看着我,带着淡淡的柔情和笑意。
我赶紧将悬在半空的手放了下来,傻笑道:“刚才有只蝴蝶落在师父身后,揽月是想替师父将它赶走。”
那美丽的眸子亮了亮,嘴角扬起一抹宠溺的笑,回身道:“不要管它,我们得快点了,太后的銮驾已经过了西平门了。”
他使了轻功,我一路脚不着地的来到了上阳宫。还没等我细看,夜明重华就拉着我走了进去。
金碧辉煌的大殿,此时灯火通明,完全不逊色于现代的电灯。殿中铺了织花的红地毯,一直通往那高高的龙椅。客人们分做两旁,两人一桌席地而坐,在至高无上的皇权面前,官员们是没有坐椅子的资格的。
夜明重华牵着我进入大殿的时候,他们交头接耳的议论着,不禁心中有些慌乱,想将手抽回,却被握得更紧。
他牵着我穿过那些八卦的官员们,直接朝那高台走去,我们在一张桌子边坐下,对,我们是可以坐椅子的。
一个青衣宫女上前来为我们斟酒,顿时一股浓郁的酒香弥漫开来。我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光闻味道就知道这一定是好酒。
我拿起那银光闪闪的杯子,刚想一饮而尽,只听一个尖细的声音喊道:“皇上驾到。”
我赶紧将杯子放在桌上,学着夜明重华的样子跪地行礼,山呼万岁。
看着眼前一个个绣着金边的裙裾,和那金丝线做的宫鞋,暗叹皇室果然如传说中,穿的衣服都是黄金做的。
只听上方传来一阵女子娇媚的笑声。不禁好奇抬头看去,只见那女子一身金色的凤袍,头戴金凤步摇,眉眼如画,清丽脱俗,所谓濯清涟而不妖,不过如是。
她以袖掩着唇边的笑意,美丽的眼睛看着我,见我看她,她指了指另一边的女子,我顺着她的手看去,只见那女子双膝委屈,双手拢在身侧,头压的很低,看不到长相。
瞬间脸上一片火烧,原来那才是女子该行的礼,而我行了臣礼。
我回过神的时候皇帝已经落座了,那女子坐在了皇帝的右侧,另一侧也坐着个华服女子,按座位看,她应该是个贵妃级的人物。
突然又觉得此女子颇为眼熟,细细一看,竟是那日船上见过的,那个在莲花中跳舞的女子。
“众爱卿平身。”皇帝低沉的声音传来。
闻言我如释重负的赶紧站了起来,却发现只有我一个人站着,而其他人则是高呼:“谢万岁。”才缓缓起身。
夜明重华斜飞了我一眼,我害怕的缩了缩脖子,这也不能怪我啊,事先没人和我说过这些东西,我又不是天才,可以无师自通。
“这位姑娘是?”皇帝有些吃惊的看着我,似乎觉得我面熟。
夜明重华抱拳道:“皇上,这位是萧家三小姐,闺名揽月。”
“哦,原来是谢兰世子妃的姐姐。”皇帝沉声道。
皇帝的话如一道惊雷,劈的我无法动弹。谢兰世子那不是谢兰润玉吗?谢兰润玉什么时候有了妃子,我的妹妹只有一个啊,那是萧雨凰,她什么时候成了世子妃了?那南宫晴呢?怎么会是这样?
不由目光扫视着全场,却发现谢兰润玉与萧雨凰正好坐在对面。
只见谢兰润玉刚好抬头看向这边,我们的视线竟然狭路相逢了。今日的他身着紫色金边的长衫,玉冠束发,面上依旧是那抹笑容。第一次觉得,他温柔和煦的笑容竟是那么的扎眼,萧雨凰坐在他的身边,紫红色的长袍绣着金色的孔雀,珠钗满头,一张俏脸噙着丝微笑,却让我感到不寒而栗。
真的是他们,那南宫晴呢?她去哪里了?
“太后驾到。”又是一声高喊自宫门外传来。
我赶紧起身,这次我行的是女子的礼仪。
“各位爱卿都平身吧。”一个柔和略带威严的女声传了过来。
我跟着大家起身,抬头偷偷向上方望去,不由吃了一惊。难道这就是太后?
只见高坐凤椅的女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华丽的凤袍,绣满了金色的凤凰,五彩的凤冠,缀满宝石的金步摇,她皮肤白嫩,脸颊微丰,明亮的美目,尖削的下颚微微翘起,透着少女的娇羞,唯有带着锋芒的深瞳,显露了她的心机。
可是我的视线完全被她下方的人吸引了,那个白衣胜雪的男子,默默地坐在席间,整个人看起来落寞极了,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他只是自顾自的喝酒,始终未曾抬头看过这金碧辉煌的大殿一眼。
采,你还好吗?我一遍遍的无声的询问着,期盼着他能抬头向我看上一眼,哪怕一眼。
可能是感到了我强烈的视线,他微微抬起头,向我看了过来,那清冷的凤眼满满的全是无奈和忧愁,带着浓浓的情愫,深深的凝视着我。
我朝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想要告诉他,我现在很好。但他却匆匆低下了头,、猛灌了一口,不再看我。
手突然被紧紧的握住,我有些吃疼的看向夜明重华,只见他没有一丝的表情,也不看我,只是手上却很是用力。
这时一个衣着怪异的男子走到了大殿中央,他行了一个屈膝礼道:“今日花神佳节,父皇特命我前来,为夏国皇帝和太后献上我西绝的佳酿。”他的发音很是奇异,让我想起了日本人说中文的感觉。
两个人抬着一个坛子从宫门外走了进来,那个身穿奇装异服的男子接着道:“这酒名为念香,是当年益阳皇后所酿,流传至今,其中加了我西绝特产的紫苏,味道独特香甜。”
“西绝大皇子有心了,那哀家倒是要尝尝,我们的女儿香到了你们西绝又是个何等滋味。”谢兰太后轻笑道。
太监很有眼色的将金色的酒杯奉上,太后接过那金杯,轻轻嗅了一下,微微一笑,随后浅酌了一口,满意的笑道:“不错,味道的确与我国的女儿香略有不同,带着一股清凉,南宫大人也来尝尝。”太后命人倒了一杯与南宫采。
南宫采也不推举的接过酒杯,一口饮下,一滴酒水划过他白皙的下颚,落在了那白色的衣襟上。
我看着他,心中有些莫名的沉重,他还是那般沉默寡言,却多了些无力,和孤寂。他从进来到现在,就只看过我一眼。
“南宫大人,觉得这酒如何?”太后娇笑的看着南宫采问道。
“回太后,臣下实在不懂品酒。”南宫采清冷的回到。
太后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后又看向身边的皇帝道:“不如我们今日的斗彩,就以此酒为题,每人赋诗一首,诗才最好的就是今年的魁首,皇儿觉得如何?”
皇帝低头道:“儿臣觉得此主意甚好。”
“那好,今日就以此酒赋诗,润玉,就你先来吧。”太后看着谢兰润玉那桌,一个小太监捧着纸笔跪在了谢兰润玉面前。
谢兰润玉潇洒的起身,拿起笔略作思考,深深看了我一眼,竟挥笔而就。
太监将诗作呈与谢兰太后,太后一看,竟连连称妙:“
锦瑟如水持酒听。
午醉醒来愁未醒。
送春春去几时回,
临轩窗。伤流景。
往事如烟空记省。
沙上并禽池上暝。
云破月来花弄影。
重重帘幕遮倩影,
风不定。魂牵动。
明日银辉落满径。”
不由心中暗暗赞叹,这果然是首好诗,只是他这诗婉转哀伤,竟像是在表达对一个女子的苦苦思慕之情,尤其是下阕,竟是借月抒情呢?我的名字不是有个月字吗?想到这里就不敢再往下细想,心中只能自我安慰,希望我的想法是错的。
偷偷抬头看向对面,只见谢兰润玉正看着我出神,见我看他,随即展颜一笑,拿起一只金樽对我举杯。萧雨凰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退的干净,一双美目幽怨的看着我,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一般。
手被用力的握了握,夜明重华轻轻侧身附在我的耳畔,顿时一缕清香飘了过来,耳边热热的:“一会儿你来作诗如何?”
我轻颤了一下,看了他一眼,不知他为什么要我去,万一我不会作诗怎么办:“你怎么不去,是不是觉得他做的诗太好了,所以就干脆放弃了。”
他有些薄怒的瞪了我一眼,不禁感叹,他连生气的样子都是这么美。
“你去吧,我只想让大家都认识你。”他叹了口气,坐直了身子,手还是被他紧紧的攥在手心。
接着是依次作诗,其中也有几篇佳作,但都不如谢兰润玉的那篇出色。细细思索了一下,决定拿李白大人的诗出来充数。我自己是绝对做不出半首诗来的,能记得的就只有那几篇旷世佳作,看来是不想出风头都难。
那个小太监在我们面前停了下来,我先是饮酒一杯,只觉那酒甘甜醇香,尤其是那淡淡的凉意,让我想到了薄荷。随后我接过笔,写下了李白的《把酒问月》:
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
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
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辉发?
但见宵从海上来,宁知晓向云间没?
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看着谢兰太后不可置信的眼神,心中不由很是得意。
我们的李白大人的诗作,当仁不让的拿了头筹。只是皇帝并未给夜明重华加官,因为他已经是王爷,要是再加,就只能当皇帝了。
“萧姑娘的诗作,哀家觉得甚妙,萧姑娘如今也算是我夏国的第一才女了,不知姑娘是否已经许了人家?”谢兰太后微笑的看着我道。
心下不由一阵惊慌,难道她是想给我指婚?我可不要嫁给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啊,她明显不待见我,要是把我嫁给个老头怎么办啊。
我惊恐的看向夜明重华,只见他脸上有些凝重,轻蹙起秀眉,手突的收紧,疼的我呲牙咧嘴。
“萧姑娘应该尚未许配人家吧,那哀家就做主了。”谢兰太后笑得像只狐狸。
“母后,五皇兄倒是喜欢她,不如就成全了皇兄吧。”玉真公主走到了太后身边,太后亲切的拉她同坐,爱恋的顺着她的长发道:“真儿不是病了,怎么不呆在宫中好生休息。”
玉真公主轻摇着太后的手臂道:“母后,上阳宫今日这般热闹,真儿怎么能错过呢?再说人家好久都没有见过重华哥哥了,人家生病,他也没有进宫探望过。”小公主越说声音越低,还幽怨的瞥了一眼夜明重华。
“母后,咱们不说这个了。”小公主赶紧拉住有些生气的太后,轻声道:“母后,您就成全了皇兄了。”
项王站起来道:“儿臣求母后成全。”
我心中越发的慌乱,看来形势正在向我不可预期的方向发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