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紫色的轻纱在微风中轻轻的飘摇,宛若少女灵动的裙裾,青纱帐外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明亮的汉白玉地板,正中的镶金紫檀桌,旁边摆着黑漆描金靠背椅,后面是一架紫檀木嵌染牙插屏式座屏风,墙边摆着黄花梨仿竹节雕鸟纹多宝格。
我坐在红木雕花的大床上,怔怔的望眼前的一切,一时竟忆不起身在何处。
“小姐,王爷那边传善了。”联外想起一个熟悉又生硬的声音。
我抬头望去,只见晴儿一身淡粉的衣裙正迎风摇曳,一双木然的大眼睛毫无焦距的看着我。
不由心下一凉,怎么竟忘了呢,自己现在只是一只笼中鸟,而这富丽堂皇的宫殿就是我的牢笼。
简单梳洗了一下,就由两个宫女领着往花厅去,人是铁饭是钢,咱不能和自己过不去。
刚一进门,手就被人一把拉住了,萧雨凰一身华丽的宫装,站在我面前笑的好不得意:“姐姐昨晚睡得可好?这承乾宫除了妹妹现居的正宫,姐姐的碧华阁是最好的了,姐姐可还住的惯?”
她一边拉着我往桌边去,一边对我嘘寒问暖,还将“正宫”二字咬的很重。
我只是浅笑不语,对于这样明显的示威行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予理会。
谢兰润玉坐在桌边,单手支着下颚,饶有兴趣的看着我们。
萧雨凰牵着我来到桌边,示意我坐在她的右边。刚要入座,却见谢兰润玉指着自己左边的位置,望着我道:“你坐这里。”
闻言,萧雨凰面色一沉,眉头紧锁,怔怔看着谢兰润玉半响,才干笑道:“也对,妹妹是客,客人理当上座。”说着面色沉郁的绕过桌边,坐在了谢兰润玉的右边。
我只好在谢兰润玉的左边坐了下来,刚一坐下,手就被擒在了。他一脸柔情的看着我,轻声道:“今日有你最喜欢的莲子粥,一定要多吃一点。”
我有些诧异的抬头看他,没想他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他笑得一脸暧昧,附在我耳边道:“我还知道,你胸口上有颗红痣,左腿上有块疤,是六岁的时候从树上掉下来摔的。”说罢,还上下将我打量了一遍,眼神暧昧的好像我未着寸缕一般。
我下意识的拢了拢衣衫,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怎么他连这个都知道,莫非是他趁我睡着了,对我意图不轨?
“你……你怎么……知道的。”我的声音有些不自主的轻颤,身体不停的向外挪了又挪,试图与他拉开距离。
他却步步紧逼,凤眼斜睨着看我,将脸凑过来,像是要说悄悄话般,却放声道:“你都是我的人了,我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啪”的一声,萧雨凰手上的筷子掉在了地上,一脸惊愕的看着我们,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我心中大骇,下意识的猛移了一步,却瞬间落空,扑通一声从凳子上跌了下来,摔在了地上,顿时屁股开了花。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要是摔坏了,我会心疼的。”谢兰润玉一边腻着嗓子假惺惺的说着,一边慢半拍的弯身扶我,面上竟是掩不住的笑意。我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一把将我抱坐在腿上,丝毫不理会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的萧雨凰。
“摔疼了吗?”他口气无比的关切,眼中却闪过一丝邪恶的笑意。伸出一只手抚上了我的屁股,轻轻的揉着,一边还假嗔道:“你看看你,怎么连吃个饭都能从凳子上摔下来,看来以后我只能抱着你吃饭了。”说罢,还带着几分幽怨的看了我一眼,加重了揉捏我的屁股的力道。
我面上一片火烧,拼命的想要挣脱出来,没想到他竟敢如此调戏与我。不禁心头大恼,胸口一阵发堵,无比愤恨的瞪着他,挣扎的想要从他身上下来,他却将我紧紧地按在怀里道:“不要动了,否则又要摔下去了,来尝尝今日的莲子粥怎么样。”
他轻轻的舀了一勺,然后喂到我的唇边,我却将嘴巴闭的死紧,狠狠地瞪着他。
他美丽的凤眼盯着我,带上了几分威慑,我微抬下颚,冷冷的回视着他,带着几分不屈的倔强。
僵持了片刻,只见他眼中闪过一丝坏笑,轻轻扬起嘴角,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莫非揽月是想我亲口喂你?”
闻言,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没想他竟能当着自己老婆的面,公然调戏她的姐姐。
他见我不吱声,竟作势真的要亲口喂我,我赶紧一口含住了那勺粥,把那稀糊糊的粥想象成他的血肉,狠劲的嚼了又嚼。
他露出满意的笑,又夹了一块酥饼,递了过来,红唇微张:“啊,尝尝这个。”
我厌恶的皱着眉头,将头扭过一边,怒道:“不吃了,我吃饱了。”说着又挣扎着想要下去。他却将我抱得死紧。
“我吃好了,二位慢用。”萧雨凰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高高的昂着头走了出去。
看那神情,估计是气的不轻,长这么大,难得看到她被我气的冒烟,不禁在心中偷笑。
“不要理她,咱们继续吃饭。”谢兰润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
我心下一惊,不由心中暗忖,难道他会娶萧雨凰,也是有什么目的的吗?于是出声试探道:“妻子生气了,你这个做丈夫的难道不该追出去哄一哄吗?”
他面上的笑容稍敛,黑亮的眸子一暗,直直的望着我道:“如果我说是因为你才娶她的,你信吗?”
我心中一片惊讶,疑惑的看着他道:“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他唇边扬起一抹戏谑的笑意,将视线投注在我发间,沉声道:“字面上的意思。”
一顿饭吃的我心中气结,没想自己竟拿谢兰润玉一点办法都没有,仿佛自己真的是那砧板上鱼肉,颇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
早饭后,我漫步在风景秀丽的御花园中,慢慢地平复着心中的怒气,身后跟着木讷的南宫晴。
绕过一个凉亭,只觉一股淡淡的茉莉香气袭来,不禁心下生出几分烦躁,萧雨凰最喜欢的就是茉莉,而我却最讨厌茉莉的香气了。不自觉的加紧了脚下的步伐,像湖边走去。
“你见到过大皇子吗,白白嫩嫩的,好生惹人疼爱。”一个俏丽的女声自花丛后面传了过来。
“我刚进宫不久,哪有那个福分啊。”另一个略显憨厚的声音答道。
“也是,你刚进宫,这宫里的事复杂着呢,还是多加小心才是。”那俏丽的女声停了一停,继续说道:“这宫里最最惹不得的就是太后,其次就是南宫大人,听说那个南宫大人比女人还要好看呢,太后极宠他,凡是他说的,没有不答应的,就拿这些茉莉来说吧,只因南宫大人昨日说不喜欢茉莉的香气,今日太后就下令将这种了好些年的茉莉全拔了,唉,真是作孽啊。”
“是啊,这些茉莉长得好好的,就这么给拔了,怪可惜的。”那声音憨厚的女子轻轻的叹了口气。
我不禁停住了脚步,一片酸涩涌上心头,脑海中浮现出那抹苍白和寂寞的身影,当他看到这片盛开的茉莉之时,他的心中是否想到了我呢?
“你们都皮痒了是不,竟敢乱嚼舌根,等我回去禀明太后,将你们的舌头都割去得了。”一个尖锐的喝声传了过来,听那声音很是熟悉,竟像是鸣儿的。
“快些将这些茉莉送走。”一个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我不由心下一惊,上前一步,透过那茂密的木槿花丛探去,身体不停的前倾,想要将他看的更清。
他默然的立在花丛边,久久的凝视着那片茉莉,幽美的凤眼中闪过阵阵的忧伤。如墨的发丝在微风中轻扬,衣阙上是两只交颈的仙鹤,在微风中轻轻的摇曳,仿佛下一刻就要乘风而去。
一丝轻笑慢慢在心中蔓延开来,还记得那次我撞见他洗澡,为他拿的就是绣着仙鹤的袍子,后来我指着他衣上的仙鹤不满的道:“为何你这仙鹤只有一只,这多孤单啊,你看人家鸳鸯,成双成对的多好。”
他当时只是轻笑着看我,从此他的衣上只绘仙鹤,而且每次都是两只。
看着他清瘦的脸庞,和暗淡无光的眼眸,心中一片酸涩,脚下竟不自觉的慢慢地前移,没入了那片繁茂的灌木。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抬起头,望向我藏身的灌木丛,清冷的眸子中带着几分希翼,和迷离。
我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下意识的想逃,一时竟没有面对他的勇气。
繁茂的枝叶将我掩护的很好,他的目光在林间漂移了许久,始终未曾发现我的所在。
他的眼神越发的落寞,带着浓浓的失望,整个人瞬间变的孤寂。
不知为何,我的心痛的揪了起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为了我,这样真的不值得的。
他默然的转身,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带着几分浓浓的惆怅。
我举步想要追过去,耳边却突然响起一阵嗡嗡声,我下意识的转头去看,不由整个人都惊骇的无法动弹。
只见十几只蜜蜂,正煽动者翅膀,呼啸着朝我直冲而来。我这辈子还有上辈子都还没有被蜜蜂蛰过,这回竟一下子冒出这么多蜜蜂,我惊恐的后退着,也顾不上自己身处灌木丛中了,本能的拔腿就跑。可是脚上却被不知何时缠绕上的藤蔓生生的绊倒在地。
扑通一声,我趴倒在枝叶繁茂的灌木丛中,引来了不小的动静。可是脸上瞬间袭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我害怕的尖叫出声,双手不停的挥舞着,想要将那些讨人厌的蜜蜂赶走,可是蜜蜂好像越来越多,手上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刺痛。
手被拉住了,一个强大的力道一把将我带进了怀中,嗅着那久违的清香,竟有想哭的冲动。
他用修长的身体护着我,为我挡去了那大批的蜜蜂,抱着我,飞身跳进了湖中。
他紧紧地抱着我,像是想将我融进他的身体中,我将脸颊埋在他的胸前,贪婪的吸取着他身上的温暖。我们立在水中,像是一对交颈的鸳鸯,久久的抱在一起。
“不疼了,有我在,我一直抖在。”他附在我耳边,一遍又一遍的轻声呢喃。
我只是不停的点头,伸手环住了他的手臂。
“采,你们在干什么?”一个高昂的女声传了过来,带着几分愤怒和质问。
不远处,一搜装饰华丽的宫船漂浮在湖面上,一个身穿龙袍的女子站在船舷上,居高临下的望着我们,带着俯视苍生的倨傲。而我们却显得是那样无力和渺小,仿佛这水上漂浮的浮萍。
她的身后站着玉真公主和脸色苍白的重华。
我们被人人捞上了船,湿透了的衣衫紧紧地贴在身上,水如断线的珠子,不停的滴在甲板上,阵阵的湖风吹得我不停的哆嗦,脸上和手上被蛰过得地方都红肿的厉害,传来阵阵的刺痛。
一件衣裳被披了上来,抬头望进一汪深潭,溢着波涛汹涌的怒气,绝美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
“重华哥哥,不要理会这个贱人,她先是和皇兄定亲,又大闹了咱们的喜堂,现在居然还敢勾引南宫大人,这样的女人应该被沉湖。”玉真公主上前拉着重华的手臂,瞪着我,恶毒的说道。
“不错,朕也是这么认为的。”谢兰芳儿沉声说道,慢慢走至我面前,冷冷的看着我道:“朕放过你一次,是你自己不知好歹,那就修要怪朕手下无情了。”
说着只见她一挥衣袖,便冲上来一群御林军,团团的把我围在了中间。
“此女不守妇节,大闹公主喜堂,蛊惑朝廷命官,特赐沉湖。”
我惊恐的看着那个身着龙袍的女人,没想到她竟如此狠毒。
“不,微臣刚只是为了救人,若要处罚,理应惩罚微臣。”南宫采跪在地上,清冷的声音因惊惧而不停的颤抖着。
“你也说了,自己是为了救人,又何罪之有,单是大闹公主喜堂一条,就足以让她死一百次。”谢兰芳儿面若冰霜,眼神犀利的犹如一把尖刀,恨不得马上将我千刀万剐。
锦衣卫将我架了起来,朝船边走去,我拼命的挣扎,看着那深不见底的湖面,不禁生出浓浓的恐惧,心中不停的高声的呐喊着,我不会游泳啊!!
“慢着。”谢兰芳儿高声喊道,闻言我心中一喜,以为她是改变主意了,谁知她下一句话却将我打进了地狱。
“将她装进袋子里,再丢进湖中。”
我恐惧的摇着头,身体再次被架着朝船边走去,看着那越来越近的湖面,心都要跳到了嗓子眼。
“不要。”身后传来南宫采哀婉的声音,他奋不顾身的朝我而来,就在快要抓住我的时候,却突然脸色一白,痛苦的倒在了地上,他咬紧牙关,脸上苍白如纸,额上汗如雨下,但仍挣扎着向我爬来。
谢兰芳儿一把拉住他,面上是抹冷然凄厉的笑:“我说过了,只要你做出背叛我的事,我就会催动你体内的蛊毒,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听话呢?”
难道采为了我,甘愿中了蛊毒,然后再将解药拿给我吗?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心疼的揪了起来,我从不知道他竟为了我付出了这么多,甚至连性命都可以不要。
他的脸痛苦的扭曲着,仍挣扎着想爬到我的身边,却被谢兰芳儿死死的按住,他向我伸出颤抖的手,苍白的脸上强挤出一丝微笑。
我紧紧地盯着他向我伸来的手臂,挣扎着想将手伸过去,可是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后退着。
几个高大的官兵强行将我按进了袋子中,随后一把将口扎住,只觉身体一阵悬空,随后被冰冷的湖水淹没了。我想要挣扎,可是却连手脚都伸展不开,肺中一阵憋闷,好像有把火在烧。
只觉身体不由自主的下沉,冰冷的湖水一波一波的冲击着我,肺中像是马上就要炸开一般,那一刻我的脑海中不停的绞着往昔的画面,记得妈妈曾经说过,人死的前一刻,他会回想自己的一生,看来我真的是要死了。
脑海中的意识正在一点一点的流逝,仿佛生命正在悄悄的离开我,最后一个意识竟是我站在飘渺的云台上,望着下面滚滚的浮云,不顾身后人的叫喊,毅然跳了下去。
模模糊糊中,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道牵引着我,将我拖出了水面。
袋子被解开了,我贪婪的呼吸着久违的空气,第一次发现原来空气是那么的美好,心中是生的喜悦。
“你不会有事的,你说过要等着我,等我迎娶你的,你不可以离开我,不可以。”耳边传来一阵阵惊恐的高喊,透着浓浓的恐惧,身体被紧紧地抱住,我想要睁开眼睛将他看清,可是却陷入了无尽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