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茫然的瞧着他,余晖斜斜打过来,映着她美艳的一张脸,眸中那汪秋水,却是无暇澄澈。
他心中划过微微的异样,似有某个影像浮出水面,光影交错,有碧波流光,他心中终是一软,道:“水里寒气太重,你且先上来吧。”微微侧头,羽林军们忙将身子背过去。他这才向她伸手,弯起唇微笑:“来。”
有风吹来,花枝簌簌而响,舞起他乌黑的发,黑袍飘决,绣着的金丝线似是一点点细碎光芒,跳跃在他修长有力的手间,余晖照着他俊美的脸,亦是温暖。
她这才朝他走过来,步伐生涩,又似踉跄,一双腿在水中搅起水声,艰难的似是下一刻就要跌下去。他无意识的向前一步,绣钩藤缉米珠朝靴踏进水里,他竟未觉察。她终离得近了,身上只着的早已湿透的白色中衣,紧紧包裹着在她初蕊一般的身体,湿发如藤蔓延,纤腰不盈一握。他本能的呼吸一乱,她伸过手来放到他掌中,那手极凉,却是滑腻白皙。他猛一用力将她拉进怀中,引得水花四溅,她却双肘抵在他胸前,抬起脸来茫然的瞧着他。
他低头皱眉,幽深的目光落到她面上,沉声道:“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宫里的?”
她只是那样瞧着他,似是不认识,对他又似是熟悉?
他终低低叹了口气,环住她的腰脱下身上的外袍来披在她身上,瞧见湿发贴在她白皙的脸上,水珠滴滴答答的淌下来,他抬手欲要为她拭去,她缓缓抬起双手握住,他微微一惊,皱眉瞧着她,她低头,张开红菱一般的唇,突狠狠咬下去。
他手上一痛,只是惊诧的望着她,这触感却是熟悉,犹记得将军府里,那个侍女亦是狠狠的咬上来,双唇温热,伴着疼痛丝丝入里。他突就掐住她的脖子,低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眼中竟流露出惧意,小鹿一般的委屈看着他,映着渐渐消逝的金辉,眼里那片迷蒙,似是竹林里新下的潇潇雨水。他心里一恸,情不自禁的松开手,她低头抚着颈低咳,却惊惧的看他一眼,慌张的逃离。
待他回神,她已跑远。
羽林军未听到动静,方才转过身来,低声道:“圣上?”
他唇角一沉,抬手盖住方才的齿痕:“追。”
夜已黑沉沉的压过来,她躲在角落里周身都是寒凉,忍不住裹了裹身上的衣裳,有脚步声朝这里走过来,她心跳如鼓,白着脸死死揪住领口。那人似并未发现,走了过去,她微微松了口气,一人却突然闪出来。
他背光而立,看不清面容,只隐隐看他腰上有剑,想来便是宫中羽林军,忍不住向后缩了缩。皎月穿梭云梢,照到她脸上,湿哒哒的发贴在白如纸的脸上,一双大眼睛惊惧的瞧着眼前人。是小弥!与方才的倾城美丽相比,现在的她只是狼狈,这会,又恢复平常了么?
那人大步走过来揪住她,她惊得死命挣扎,那人急道:“是我!”
她一呆,细看他的眉眼,原是宇文。她似遇到救星,死死的抓着他的腕,眼里都流出泪来,呜呜哭道:“吓死我了,还好是你。”
宇文伸手一抓,果见她身上披的便是那件龙袍,如深渊一般的颜色,只让他身上隐隐发冷,脑中万千头绪,半晌也理不清楚,他另一只手尚揪住她的胸口,隔着是她微热的身体,脸上突就红了,松开她别开头去,道:“我先带你离开这里。”他背对着她将身上衣服脱下来,只穿中衣,扔给她:“那龙袍你是万万不能穿的,换上这个。”
她边穿衣服边打着喷嚏,想来是着凉了,气息并不顺畅,宇文抱臂抬头,只见皎月澄澄,问道:“没事吧。”
小弥嗯了一声。他又问:“怎么回事?”她闷闷道:“我只觉热极,便想着找到有水的地方冲一下,谁知清醒过来是那副样子,许多人都在追我,只好躲起来。”
可那突来的妖娆面貌,是……怎么回事?
“那……你不记得了么?”
她诧异的抬头看他:“记得什么?”
他低叹:“罢了,你先回去。我这个样子无法送你。”她有些迟疑:“那你呢。”他突就生了气,黑着脸吼她:“让你走你就走,婆婆妈妈的罗嗦什么?”
她心里的感激顿时飞到九霄云外,怒道:“走就走,被人抓到可别怨我!”
月色尚好,一溜的照进殿里,亮如明镜的乌金砖,镂空的金猊兽熏炉,一缕缕亮如白雪,幽深的殿内深深的寂静,有声音轻叩门边,朱有德在扇门边转过脸来,一路寂静的走过来轻声通告:“圣上,玉统领求见。”冷烈手里本持着书,这会轻轻合上,眼里只是冷凝:“宣。”
宫门沉沉的开合,一人走了进来,双手捧着一件叠好的黑色外袍,双手捧过头顶,直直的在殿中跪了下来。他低头,却是一语不发。
冷烈看他一眼,半晌才道:“宇文,朕对你很是失望。”
宇文道:“臣有负圣上所托,请圣上降罪。”
他面无表情的瞧着他,他亦跪在地上一言不发,朱有德偷觑冷烈脸色,冷烈微抬了下巴,朱有德才过去将他手里龙袍接了过来,冷烈将手里的书放在桌上,缓缓道:“身为统领,两次失职,朕不罚你,岂不让天下人说朕赏罚不明。”他顿了顿,才道:“自己下去领杖吧。”
宇文喉间一滞,深深的磕下头去:“属下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