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眸中的光亮一点点涣散下去,微低了头,颤抖的浓睫下浮起点点水光,她隐有哽咽之意:“那你更喜欢谁?”
他只觉不对,想起她向来善于哭闹,骗着他玩也说不定,心中虽疑,还是装醉演下去,故严肃了神情,缓缓道:“喜欢那个故人,却……”
更喜欢小弥你。
话还未出口,她却一拳朝他腹上打过来,他也是有了醉意,猝不及防重重打在身上,身子陡然一弓,他闷哼着抬起脸来惊诧看她,却对上她一双决绝而泪水满溢的眼睛。
喜欢……故人,那日,他果真把她当成旁人么,她满怀一腔情意,也曾天真的想,为他留在宫里,有何不可……
原来,不过雾中花,水中月。
她只觉一颗心被人撕扯,狠狠的剜着,血汩汩流出来,鲜艳的殷红,只如她当初那颗赤子之心,当初,她对着浅月信誓旦旦,她谢小弥不做别人,想来只是好笑,最终,她不过仍是别人。那丝扯痛蔓延全身,只觉麻木,她心生恨意,看着那张醉颜,带着报复的快意隔着水雾盯着他,一字一句启齿:“冷烈,我恨你!”
殿里开着的朱色描金格窗突然涌来一阵风,忽的吹灭所有红烛,殿内清寂一片,只见月色银光下她青白的半张脸,漆黑眼眸里蓄满的泪水泛着星光,似是利刃一般,骤然射到他胸口。
他身子蓦地一恸,不可置信的望着她。
她抬起袖子狠狠擦掉眼中的泪水,再也不看他,决绝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他僵在那里,只忘了去追。
夜里起了风,迎面扑来,冷刺而干涩,宋玉早已立在风里等着她,见到她忙快步上前:“主子?”
她的声音冷酷而沙哑:“走。”身子一顿,蓦然回首,夜色里四方红墙葱郁掩映,殿宇层叠,灯火辉煌。
却……再也与她无关了。
两更三刻,突往宫外送了几十个漆红箱子,虽有眉相之乱,但仍算太平,职守的草草验了,挥袖通行。
三更,千秋宫总管房院走水。
火光冲天,惊醒了梦中的宫女内侍,纷纷奔走救火,早有人禀报了冷烈,冷烈赶到时,房廊倒塌,呼啦一声闷响,火星四溅,到处都是烧焦的刺鼻气味,内侍灰头土脸的提水灭火,他惊疑不定的四处搜寻,一眼瞧见被内侍拉住嘶声哭喊的宋玉,他一手扯过他的襟口,只将宋玉提的双脚离地,他双眼含泪,惊慌忘了见礼,只见灼热的火光灼着冷烈抿的死死的僵硬薄唇,深邃眼眸,低声如吼:“你家主子呢?”
那眼眸深处竟是再难压抑的惊惶恐惧,排山倒海的宣泄出来,他那冷静外表终被她撕破一个血淋淋的口子。
宋玉垂下眼无声而笑。
他用大了力,掐的宋玉满脸通红,双目外凸,他口中张合,艰难指了指火里。冷烈身子一抖,想都未想就冲进去。大火早已引来太后和嫔妃,见状不禁捂唇惊呼,太后抖着手吩咐玉宇:“玉统领,快拦住皇上。”却见身边哪里还有玉宇,羽林军均在救火,一个内侍忙上前禀报:“回太后,玉统领早已冲进里面。”
太后身子簌簌而抖,怒道:“还不拦住皇上!”
火舌撩拨而来,燃火的木柱轰然落下,溅起大片火星,浓烟刺得鼻口里呼吸都是艰难,他疯一般踏进火里,只觉那火刺得双目酸涩,焦急恐惧如钝刀一下下粗糙锯到心上,隐隐烟里一个跪地的人影,他狂喜低唤:“小弥!”
却见那身影脊梁一僵,缓缓回过头来,跳跃的火舌下,一张英气帅气的脸清晰的两行浊泪,他怀里死死抱着一个烧焦的人形,望着冷烈沙哑出声:“皇上……小弥她……”
他如遭雷击僵在原地,眸中惊哀闪过,缓缓闭目。
火势被控制下来,内侍们收拾烧焦的房木,清理现场,查看累及的内侍伤势,御医奉命穿梭期间。
太后持帕拭泪,口中犹待怒气,质问宋玉:“怎么回事,你们主子出了事,你这奴才竟安然无恙?”
宋玉早已哭红了眼,伏在地上衣冠不整,发丝脏乱:“回太后,今晚主子回来心绪就不好,将奴才赶出来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奴才苦苦哀求也不肯开门,奴才就想去御膳房给她寻些宁神汤来,谁知回来却……”说到此他又是大哭不止。
众嫔妃闻言,不管真情假意,均用帕子拭泪。
烧成那样,只怕什么也留不下了,那东西,定也……太后看向冷烈,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哀家也是心痛不已,皇上节哀,切要保重龙体。”她顿了顿,又道:“念她先前服侍周到,追封为王,谥号‘忠’号忠王,皇上以为如何?”内侍死后封王,乃是何等恩典,众人闻言不由惊羡,觉他死的其所。冷烈背对众人而立,他再难压抑悲戚之色,挺拔高大的身形看上去竟觉颓然,那天子之威已逝,唯剩失去挚爱的普通男子,他却并无言语,此些,只也不重要了。
验尸官前来禀报情景,只说面容全毁,看不出分毫,他声音沙哑,缓缓问道:“可否搜到一块金牌。”
验尸官一怔:“回陛下,并无什么金牌。”
他霍然回身,眸光凌厉,声音扬了几分:“没有?”
验尸官不知他为何,吓得身子一抖,忙回道:“回圣上,那内侍身上唯有一颗寒玉珠,再无他物。”
寒玉珠……他脸色缓缓沉下来,又倏的一变,眉梢闪过微喜,随即又涌上怒意,在他幽深的眸子里簇簇如火,薄唇却剧烈颤抖,额前青筋暴起,恨得似要将一口牙咬碎,太后见冷烈此状,只以为他入了魔,惊叫道:“皇上!”
冷烈缓缓抬手止住太后言语,声音压抑而颤抖:“母后也受了惊吓,先回去歇息罢。”太后闻言,不好多问,遣了嫔妃们各自回宫。宋玉突扑过来哭泣哀求:“请陛下为主子做主,主子是被奸人陷害。”说完,伏身大哭。
他立在那里,双手仍在抖,死死的握起拳,眯目瞧着殿里化为灰烬的残垣,内室里那张龙床只余了床板,乌漆漆的早已看不出原来面貌,他恍惚亦起她在床上耍赖的样子,眉尖微微一跳,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分明是在使坏,他由着她,倒要看看她能耍出什么花样来,看着她那个样子,总是愉悦的想,宫里有她相伴,他终不会再孤寂,不想……
他冷冷扫过俯身在地的奴才们,怒意与悲戚充斥着涌上他面门,不是她,都不是她,这一声只几欲吼出来,宋玉见他许久未说话,不由抬脸,他才回神,问道:“是谁?”
宋玉控诉指向朱有德:“回陛下,是内侍总管朱有德。”
朱有德一听急得反驳:“你这小兔崽子,赶在圣上面前血口喷人。”
宋玉哭道:“奴才有证据。”挥挥袖子,小权和栓子赶了一个内侍上来,朱有德认出那内侍,脸色变了变,内侍抖抖索索不敢看朱有德,只哭道:“不管奴才的事,是总管大人让奴才换了带有紫琪的香料,引来毒蝎,今日奴才不过按着总管的吩咐,染了一把小火,谁知……”
冷烈闻言皱眉,沉声道:“毒蝎?”他一扫宋玉,问道:“怎么回事?”
宋玉用袖子抹泪:“主子被毒蝎蜇过,怕圣上担心,特意瞒了下来,谁知朱有德还不死心,一心要置主子于死地。”他嘶声大哭:“圣上要为主子报仇才是!”
报仇?冷烈唇角恍惚的一弯,随即冷冷看向朱有德,朱有德早已缩成一团,惊慌道:“皇……皇上,奴才只想给她一个教训,谁知竟起了这样大的火……”
他眼神愈发深邃,朱有德知他听不下去,吓得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皇上饶命,看在奴才侍奉皇上多年的份上……”
冷烈充耳不闻,冷冷一句:“枉朕留你这些年,现在你连朕的人都敢算计,她走了,你便给她殉葬吧。”
朱有德脸色顿时惨白如纸,大呼道:“皇上……”羽林军已上前将他拖走,他拂袖欲走,突看到玉宇尚立在那具焦尸跟前,腔中涌出一口恶气来,嗤声道:“好好给忠王安葬。”一个“忠”字,他咬的甚是真切。
“玉宇。”他头也不回:“你来。”
夜色深邃如眸,唯听流水淙淙。
许久才见两个人影一前一后从箱子里爬出来,月穿梭云间,映着两人的脸。
小弥皱眉道:“鸨母还未派人来接咱们么?”
绀碧闻言嗤的一笑,回眸看她,眸中却是全然冷凝之色,只是道:“官人还在依仗旁人么?”
小弥听出他话中疏离,脑中思绪乱转,猛然清明,直直看他:“你!”
绀碧抬手拂过颈边的碎发,抛出妩媚的一个笑意:“官人现在再无权势,还能拿什么与我们交易。”
她蓦地咬牙,千算万算未防鸨母反悔,不,反悔的是绀碧吧,她眸光冷冷扫他,怒气更胜。绀碧却似知道她的心思,咯咯笑道:“你猜的不错,那玉湘楼背后的人,是我。”他唇边噙着笑,纤细的眼角掠起若有若无的刺寒。
小弥冷笑道:“深入虎穴,你要的是什么?”说着垂手欲拔靴中的匕首。
绀碧睇她一眼,懒懒道:“与你相处多日,你也应知道,就算你拔出匕首,你也不是我的对手。”他说的是事实,小弥索性大大方方承认,两手一摊:“我身无旁物,你倒是能从我这里拿到什么?”
绀碧妩媚斜看她,魅脸上竟浮几分微红,更见嫣然:“不瞒官人,奴家图的只是官人的身子,见官人第一日,便想与你温存。”他缓步走过来。
小弥身心俱惊,忍不住后退一步,难以置信:“你孤身一人进宫,只为这个。”她不信:“你休想瞒我。”
绀碧闲适的边逼近边笑:“我行事想来随着性子。”小弥脚下一崴,跌倒在松软泥土中,他弯身从她足上攀爬过来,轻声笑道:“你不知我想你想了多少日,那日看你午睡……”他眉眼一眨,吃吃而笑。
小弥这才惊慌开来,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若说此人随性而为,她着实是信的,相处多日也未发现他的软肋,越发觉的此人言出必行,额上便渗出汗来,他惊诧的抬眼,关怀道:“官人热了么,奴家这就给你脱衣裳。”他一手按住她手肘处,她竟是半分动弹不得,凉风袭来,只闻他身上极淡的花香,他一只修长的手缓缓滑过她白皙颈上,绕道耳后,轻轻摩挲,指尖如带了火种,她的身子竟热起来,觉察自身反应,她愈加慌乱,竭力镇定,身子只不停颤抖,他靠的愈近,唇缓缓贴到她冰凉的颊上,伴着灼热气息低低轻笑,嗓音已哑:“官人放心,奴家会轻轻的……”
腰带被卸,衣裳自肩滑落,上身皆是清凉,她屈辱难抑,眸中迸出刺冷寒光:“绀碧,你若敢碰我一下,我定让你不得好死!”
绀碧唇瓣极凉,缓缓自她颈上一路沿到胸间,唯气息吐暖:“官人可知道,那瓮水的滋味,奴家现在还记得真切呢。”说着细细咬齿。
小弥身子陡然一颤,死死咬牙:“睚眦必报,卑鄙小人!”
绀碧笑得越发妖冶,修长的指探到她袍下,十指用力,终压抑不住****剧烈吻下来,漫山遍野只听小弥嘶吼大骂声。
泥土里轻软碧草突频频震动,似有许多人策马而来,绀碧警觉抬起脸来,望着小弥皱眉惋惜:“真是可惜,只差一步。”小弥满脸通红的瞪他。
绀碧偏头眯目,轻笑道:“怕是皇帝老儿觉察派人来捉你了。”瞧见小弥眸光微一恍惚,低低笑道:“罢了,这身子先留着,我日后再取。”说完携起小弥身子,飞身而去。
马蹄踏水而来,激起万千水花,一侍卫瞧见岸边的红漆箱子,握着马鞭指道:“统领,看哪里。”
玉宇抬手命令队伍止步,下马过去查看,果见那箱子上有宫里加盖的印戳,月光下隐隐有泥泞脚印和挣扎痕迹,心中一沉,低道:“追!”
宫内大火,自然瞒不住,宫里的内线送了信徕,南宫珏用力一揉,只将那纸捏了个粉碎,他眉间的美人痣殷红闪烁,泄漏难以压抑的怒气:“她竟自己走了!”脑中突闪过一个蓝色影子,兀自皱眉,转身吩咐袁副官:“暗中派人去找,她身边那个蓝衣人不是善类。”
袁副官称是欲去,他急急叫住他,缓缓闭目才掩下眸中急切,淡声吩咐:“定要保她周全。”
袁副官一怔,遂郑重道:“属下明白。”
要了一间上房,一进门就将她扔到榻上,小弥凝眉冷冷看着绀碧用绳子困住她的手脚,堵住口舌,又将匕首拔出来带在他自己身上,抬起脸对她妖媚的笑:“我去找点吃的,回来咱们慢慢玩。”想起玉宇可能会在附近,撩了榻上青缎面捂在她身上。
许久的寂静。
门房外隐隐传来店掌柜急切的解释声:“官爷,咱们一直是本分的买卖人,官府里也一直孝敬着,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这间房里住的是些什么人。”
熟悉清冷的声音,不高的窗纸上映着那人淡薄的轮廓,让她心里一惊。掌柜回道:“是个身量很高的女子……”他压低了声音,不经意带出几丝猥亵:“长的那叫个魅。”
玉宇似是皱了眉,惹得掌柜一阵失言道歉,玉宇又问:“身量很高的女子,不是很瘦小么?”
掌柜回道:“哪里瘦小,那是要什么有什么,不过力气却是极大,来的时候拎着一看似很沉的包袱,倒叫人看着不好亲近……”
玉宇终有些不耐烦,打断他的话:“下一家!”
听他走了,小弥终于松了口气,被中闷热,心中又是焦急,不免捂出一身汗来,她心道若不赶在绀碧回来之前逃离,只不知道往后要遭他如何折磨,能在她身边忍到现在才报复,可见心机之深,却苦于没有对策,暗暗着急。
忍不住挣扎,欲将身上被子踢开,却觉袖口悄然滑落一个纸包,昨日被绀碧欺凌,想来袖袋松了,就这样滑落出来,她一眼扫见,不由弯眸而笑。
绀碧回屋,便见小弥黑发散落、衣冠不整的被裹与锦被之间,想来是想从被子里挣出来,因手脚被缚,被被子缠住腿脚,只看到纤细香肩,欲语还休的隐在衫子里,满目看去,榻上何等香艳旖旎,不由轻笑:“弥儿真是解语花,脱成这样乖乖等着。”
小弥恶寒,她什么时候成了“弥儿”?
绀碧不急不缓的走进屋来,手里拿了吃食,轻轻放到桌子上,他身上着的女装,缓缓将装扮卸去,从胸前拿出两个雪白馒头来,嘻嘻笑着捏了一捏,声音轻缓而温柔:“容我想想,怎样玩才高兴些。”
他眯眸看着她的眼睛,笑道:“玉湘楼里最不乏调教人的玩意,皮带倒钩鞭子等类我一直觉得血腥……”他转眸,笑意轻如细烟:“今日难得有兴致,咱们不妨试试。”
她在青楼里长大,自是清楚如何调教不逊的姑娘,想到那些玩意将要用到自己身上,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她口里还被堵着,只是呜呜做声,绀碧皱眉,道:“罢了,放开你就是。”他忽而又是一笑:“无声无息的,玩着也不过瘾。”
嘴被撑得干涩而生疼,她并不叫嚷,喘息开口道:“水。”
他挑眉,迟疑着回身为她倒了一杯递到她唇边,她如饥似渴低头要喝,他却笑吟吟的撤回来放到唇边自己喝了。小弥眸光倏地一亮,也不知是不是气的,做出个恼羞成怒的神情来,瞪目拿眼剐他。
绀碧看的有趣,毫无顾忌的捧腹大笑。笑罢,他从袖中捏出一颗红色药丸来,映着他白皙的指,殷红如血,他支肘侧躺到她身畔,在她耳畔低道:“吃了药才更欢快。”说着一掐小弥下巴,塞进她嘴里,那要被他一推未停留咕噜咽了下去。
小弥知道那是什么药,气的火冒三丈,身上却渐渐热起来了,他的指在她身上游移,只觉躁动,欲望却如火燎原,冲遍全身,她细吟出声,衣衫被大汗浸透,只在榻上乱滚,他笑吟吟瞧着她,眸光却不经意的一滞,随即他身子猛然一晃,狭长的眉目里骤然燃气幽幽寒光:“你做了什么?”
她气喘吁吁的伏在榻上哈哈大笑。
喘着气道:“怎么,手脚酥软,身上没力气了吧。”边说边艰难的从榻上坐起身子,踢掉脚上的鞋袜露出一双纤细的白足,从他怀中搜寻被他拿走的匕首,绀碧盯着那足,眸中掠起痴狂,吃吃笑道:“你也吃了媚药,若没男人可是多难受,给我下药岂不是自讨苦吃?”
小弥瞪他一眼,啐一口道:“不给你下药才是自讨苦吃。”他目光灼灼的瞧着她,唇齿间掠起狠意:“我方才若不一时心软……”那药里着实厉害,只觉数只蚂蚁啃食肌肤,密密骚痒难忍,她额上大颗汗水淌下来,终搜着那匕首,她边弯起莲瓣脚趾夹起匕首边讽刺笑道:“原你也有心软的时候。”
绀碧见她汗衫湿透,语气幽幽:“你当真以为我会拿鞭子等物伤你么?”
手上的绳子被割开,她大喜,揉了揉手腕,将匕首握在手里,也不理他,解去身上束缚慌张下地,却不想双腿一软趔趄跌到地上,她气得咬牙暗骂。
绀碧咯咯轻笑:“欲火焚身的滋味怎样?”
她气得强自站起身来,冷冷笑道:“只让你全身松软实在是便宜你!”绀碧眸中闪过讶异神色,就见她拿匕首挑破他胸前衣衫,却见胸前肌理分明肌肤白皙如玉,她内心躁动,见他肤上光泽顿觉口干舌燥,不禁咽了下口水,绀碧眸光闪过她面上,扬起一个追魂夺魄的笑容,温柔启唇,嗓音蛊惑:“弥儿,来吧,抱住我,便不用忍得那么痛苦。”
小弥忍不住哆嗦伸出手去,只觉每个毛孔都在渴望被他拥在怀里,让他亲吻的触觉,不经意扫见他得逞的精光,顿时哆嗦了一下,忙收回手来,咬牙气道:“留着你这妖孽知会荼毒众生,不如杀了你。”她目光瞬间变得狠厉,举起匕首对着他胸口欲要刺下去,他眼中闪过一诧,望见她的神情,牢牢盯着她,终闭目平静的一叹:“罢了,死在你手里我也无憾了。”
那语气竟凝结深沉的幽叹和苍凉感慨,牵的她心里一动,她蓦然忆起遭遇毒蝎那晚,他出手相救,方才他那一声,不论真情假意,她都再也下不了手去,不由恨恨,心道不能杀你,却不能便宜了你。思及,眼眸一转嘿嘿一笑,看你如何再能勾引人,利落的用匕首在他胸口肌肤上划了几个字,血色顺着刀锋渗出来,肆意淌在他雪白却紧实的肌肤上,小弥不自觉喉间一滞,呼吸愈加急促,知道药力越来越猛,不能再待下去,忙收了匕首,胡乱将他先前的衣服披在身上,踉跄的跑出去。
绀碧动也不能动,只得眼睁睁看着她离去。
生怕碰到玉宇,她顺着墙角出了客栈,只见抢下窝着三个乞丐,脏兮兮的浑身异味,便有些厌恶,又一想,她都这般,别人相比也是如此,便指着其中一个乞丐道:“唉,你!”
乞丐回过头去,她尚穿着一身灰色男子长袍,黑发未束,搭在肩头,却披着从绀碧哪里拿来的上好女装,乍看之下却也分不清男女,听她叫他们,不由笑嘻嘻的站起身朝她走过来。
小弥脸色通红,密密的渗出汗来,扶着墙壁撑住身子:“我用这件衣裳换你的,成不成?”
打头的乞丐闻言,哈哈大笑,一双贼眼溜溜在她面上一瞧,手在坦露的胸前抓着虱子,道:“我为什么要换?”他看了那衣服一眼,嘟囔道:“还是女装。”
小弥知道他面上故意刁难,心里其实极是想要,不由冷笑:“你看来也不是没见过市面的人,这衣服能卖多少银两难道没谱,换你身上那身实在是划算许多。”她身子愈软,只摇摇晃晃,低头掩唇道:“若太贪婪,我便不换了。”
那乞丐被她说中心思,只厚着面皮裂唇一笑,见她出手阔绰,不免见财起意,她无力依在墙上,一眼便见是个好欺负的主,三人互看一眼,大头抖得笑道:“老天爷长眼,让老子白发一笔横财。”目光顿时贪婪恶狠,齐齐要抢她手中的衣服,小弥怄极,拿匕首狠厉一挥,三人被那寒光所慑,反吓得惊慌跌在地上,小弥目光冷凝,反手朝手边的一棵粗壮树干砍去,那树簌簌一抖,匕首无声砍到一半,三人呆若木鸡,小弥轻轻摸着匕首寒刃,哑着嗓子道:“可看清楚了,若方才我不手下留情,你们早已是刀下亡魂。”见状早已吓得屁滚尿流,爬起来跪在地上求饶:“大侠饶命,小人无知冒犯大侠,还望大侠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们。”
其中一个边说边脱了衣裳,捧到手上:“大侠想要就拿去吧,小的们什么也不要。”
小弥不想把事情闹大,看了一眼,只道:“放在那里就滚吧。”
乞丐们忙磕头,见她要穿乞丐的衣服,打头的突想起什么,道:“大侠,我等虽是乞丐,但乞丐之间也有争斗,前几日小人备受欺凌,正苦无对策,大侠伸手高强,不如我们跟了大哥,还请大哥为我们出头。”说完砰砰磕头,其他两人闻言也是顿时一喜,央求道:“求大哥为我们出头。”
事情发展到这步,倒是出乎意料,眼下只要解了身上媚药,怎样都好说,假意应道:“也好,不过,你们先给我找个郎中来。”她把衣服扔到地上,道:“衣服在这里,去不去随你们。”
三人一听,皆是大喜,见她孱弱,也是了然,拿了衣服道:“大哥也太小瞧了我们。”他吩咐其中一个:“老三,你留这里照顾老大。”我和老二去请郎中。
老三笑道:“大哥放心吧。”
小弥抬眼不理,只是握紧了匕首。
须臾,他们果然请了郎中来,倒是让小弥有些诧异,那郎中诊了脉,微微笑道:“姑娘身上的要只需到凉水里泡泡便可。”他沉吟一声,眯眼道:“倒是要给姑娘道喜。”
小弥出宫的计划全被绀碧大乱,落到如此狼狈,正没好气:“我有什么喜可道。”
郎中讶异道:“姑娘没察觉么,此脉可是喜脉?”
“什么?”
她讶异嗤笑,随即冷笑:“郎中想多要赏钱也不需这般。”她可是次次喝药的,还是……他亲自下令让弄晚端来……想到此处,心里蓦然一恨。
郎中气得拂袖:“你这人说的好没道理,一个乞丐,用得着我向你要赏钱。”一旁乞丐也插嘴道:“大哥……不大姐,姜郎中给乞丐看病,向来分文不取的。”
小弥暗忖难道他所说是真的?不由想起那日喝的药来,细想确实与之前的不一样,只是当时太过悲愤没有察觉,难道冷烈让弄晚换成补药糊弄她么?
她都出了宫,竟还不放过她!
相通其中关节,她气得用力垂墙,恨声骂道:“冷烈,你这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