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红楼惊梦之云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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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是不是觉得很眼熟?这样的诗句,这样的笔迹,是似曾相识?还是刻骨铭心?”我把手中的书轻轻的举了起来,举到他的面前,淡笑着,问道。

“哎!”他什么也没说,没有计较我的刻薄,只是轻轻的抬起手,把这本书拿在掌间,来回的抚摩着。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的眼睛里流露出这样的柔情。

我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见过了他的淡定,他的微笑,他的冷漠和无情,但惟独没有见过,他的柔情。

“旧欢如在梦魂中,自然肠欲断,何必更秋风。”他没有翻开书页,便能知道里面的句子,且这样淡淡的吟诵出来,我便已经感觉到那种凄凉的心境。

我想,作为一个奴才,被主子赐死,也是一件平常的事情,何况那个人还是皇上。但如果从朋友的角度,还是交心的知己,那么赐死便是一种悲哀了。

“是你的笔迹吗?”我虽然一直很笃定自己的猜想,但还是要让他自己说出来,才放心。

“你看出来了?”他淡淡一笑,眼睛里的柔情悄然隐藏。

“你还说你不是喜欢贾敏,亲手写了这样多的诗词,都送给她了。”我笑笑,喜欢就是喜欢嘛,这个软弱的家伙,竟然连对一个死去人的爱慕,也不敢承认。

“你没见过她那样的人,如果我贸然说喜欢,恐怕是亵渎了她。”他笑笑,却不愿与我计较太多。

“哦!怪不得你会经常光顾这里,原来是爱的这样深。”我轻笑。

“你的思维方式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有些浅薄,不过,这样要好些,太复杂了,会失去很多快乐。”真是想不到,他一边说着这样讽刺难听的话,还一边对我微笑,甚至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头顶,那种神情,好像他是个长辈宠溺着自己的孩子一般。——于是我怒火中烧。

“是,我是很浅薄,浅薄的可笑。但如果我喜欢一个人,会大胆的去追求,不像某些人,等到人家都死了,还在这儿假惺惺的。”我把头一甩,摆脱了他手掌的控制,然后迅速的走了几步,走到屋子门口,想要离开,但却停住了脚步。

门在他进来的时候就关上了,我知道,外边一定是上了门闩,素月是他的人,一切都会为他着想。原以为,我也会是他的人,可如今看来,我不是。

“如果你的大胆追求会送了她的性命呢?还会坦言相告吗?”他站在我的背后,手中握着那本书,说话的口气依然很轻,但却让我的心为之一震。

是啊,我真的很浅薄,贾敏那时是秀女,且是皇上的心爱之人,连恭亲王常宁和皇太后的指婚都不能算,那么他一个御前侍卫,又能怎样呢?

“那么你的性命又是为谁而送呢?”即便在爱面前保持了沉默,他还是死了。这就是他最大的悲哀吧?我转身,看着一身黑袍的他,光洁的额头在烛光里,泛着淡淡的清辉,乌黑油亮的大辫子垂在身后,大红头绳绑着辫梢,黑色上面一点红,格外的耀眼。

“我的性命?呵呵……”他无奈的笑,笑声轻轻的,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回荡。

“平姑娘!”素月在廊檐下,大声招呼着,我知道,她是在向我暗示。

“你……”

“她已经看见我了。”胤祀一动不动的站在屋子里,我看到他修长的身影应在窗户纸上,心中蓦然一惊。我太大意了。

“那怎么办?”我慌张的问道。

“没事。”胤祀并不在意,只是转身,坐在我房中的软榻上,“这个时候,除了我的人,谁也进不了这个院子。”

“哦。”我点头,此时才明白,原来他并不是单单来看我。原来这荣国府中,竟也有他的眼线,而此番前来,只怕还有别的重要事情,我这里,不过是他的一个据点罢了。

平儿在廊檐下轻声说道:“云姑娘睡了吗?我奉二奶奶的吩咐,来看看云姑娘的病情如何,明天要不要再请个大夫来。”

“平姐姐,进来吧。”我听见素月稍有迟疑的声音,便高声说道。——原来,素月和平儿虽然都是他的人,却彼此互不相知。

平儿应声进屋,抬头看见坐在软榻上的胤祀,忙屈膝跪倒,一边磕头,一边轻声说道:“奴婢给主子请安。”

“平儿,东西呢?”他不急着让平儿起来,好像她天生就应该跪着会话一样。

“已经拿到了。”平儿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账本似的东西,递到他的面前。

“好。”他伸手接过,然后随便翻了翻,便将那账本放入怀中,然后看看我,又道:“以后找不到我,凡事都要跟云姑娘商量。”

“是。”平儿忙磕头,然后又给我磕头。

我忙伸手把她拉起来,无奈的叹道:“何必行此大礼,我们都是八爷的奴才。”

在我说出奴才那两个字的时候,便感觉到身上冰凉的目光,我轻笑,扭头看了看一脸冷漠的胤祀,没有多话。

“云姑娘是奴婢的半个主子呢,怎么能是一样的人。”平儿不敢去看他的目光,只是忙忙的回着我的话。不过这话在我听来,却十分的别扭,半个主人,不知她是把我当成了胤祀的还是胤禟的侍妾。

“此地不可久留,你回去吧。”他淡淡的开口,然后转过身去,看着我床上淡紫色的帐子。帐子此时已经放下来,两片相交的纱幔上,绣着折枝海棠。

这是黛玉搬走后,凤姐儿叫人专门为我换下的帐子。因为我喜欢那首诗——只恐夜深花睡去。所以便叫人选了这一顶。

“是。”平儿又福了一福,转身退下。

“这府里,有多少你的人?竟能让你如此来去自如?”我站在他的背后,看着他的背影,相传纳兰性德是一个温文尔雅的风流公子,不知为何,此时他只是这样冷漠着,且比奈何桥上那些没有表情的鬼魂更甚。

“没有多少人,除了平儿,还有后面园子里看管厨房的柳家媳妇。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荣国府里,不只有我的人,还有老四的人,还有皇上的人,甚至十四的人或者说宫里的各位主子,谁都有可能把自己的眼线安插到这荣国府里来。”

“呃……不过是个荣国府而已,怎么会有这么多势力在此纠集?”我皱起了眉头,果然是是非之地。

“因为,荣国府世袭三代,到如今这一代上,已经和朝中大臣有太多的牵连。老四要掌握朝中各部的事情,皇上要握紧他的江山,自然要谨慎些。后宫中的那些妃嫔,不过是要自己的妃嫔之位做的更牢固些,或者再为自己的儿子多谋取一些……其实,不但荣国府,试问朝中大臣们谁家的府中,没有个把儿奸细?”胤祀平淡的说着,仿佛是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

我点点头,权势的争夺向来是明争暗斗。明争倒也罢了,这暗斗,却是最有学问的。

“过几天有机会去江南,你想不想出去走走?”因为我的沉默,胤祀便接着开口问道。

“出去走走?”我惊喜,“真的能去?”

“可以的,我来安排吧。你对这里的环境太陌生,不能很好的进入状态。出去走走,对你有好处。”他淡淡的说完,便转过身来,默默地看着我。

我也不说话,对这里的环境陌生,我非常的承认,因为上一世我不喜欢这些纷争,所以在师傅死后才做了一个不入流的杀手,而如今到了这里,面对如此错综复杂的关系,哪里能够这么快就适应?

“好了,早些休息,尽快让身体复原,让内力恢复。这样出去也方便些,不要总是做拖油瓶。”他丢下这些话,便没了踪影。

我长叹,我的武功何时能到这种地步?我转身坐在梳妆台前,通过面前的镶嵌在黄铜菱花镜座里的西洋玻璃镜子,看见自己散乱的黑发,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这样衣衫不整。

想到可以出门了,我心中依然欢欣雀跃了很多,心情好起来,身体自然也跟着好起来。因为我原本就没什么病,那点小小的风寒,根本不能怎样我。

我在这里又住了五天,二婶娘便派了马车来接我回家。这一次,不知她们用了什么理由,老太太也没能再留住我。我同黛玉悄悄地告别,同她说过几天我要去江南的事情。

“云儿,真的吗?”黛玉的眼睛里带着兴奋地光芒,她高兴地挽着我的手,想了又想,然后定定的看着我,“你可不可以帮我带一封书信给我父亲?”

“当然可以。”我笑,“我来告诉你,不就是要问问你,可有什么能帮你做的吗?”

“好,可是,现在就写吗?我心里好乱,不知该如何跟父亲说我在这边的境况。”

“不急,你晚上慢慢写,我明天晚上,悄悄地来取。”

“好,后花园,杏树林,我让雪雁在那里等你。”

“嗯,说定了。”我笑着使劲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