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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郦桀来了之后,再听不见琴声和笑声,甚至连说话声也没有了,房内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屋外风吹风铃碰撞的清脆声音,此时却显得异常刺耳。

我感觉十分的压抑,几次想出口打破这种诡异的气氛。可是,碍于自己下人的身份,主子都没有开口,我又怎么能擅自先开口说话。所以,我也只能安静的站在一旁候着,虽然嘴里不敢说,但是心中思绪却百转千回,百思不得其解,他们俩很奇怪呀!

他来了之后,雪颜就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甚至没有正眼看他一眼,哪里有半点母子情深的样子。郦桀却更是奇怪,明明刚来的时候,看着雪颜的眼神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可是后来问了她几句话没有得到回应后,眼神却骤然变得冷冽如冰,明明想发怒,却死死的压抑着,看起来好生辛苦。我在一旁不断抹汗,这情况看起来不妙。

“你跟我来!”

我?见他转向我,我一脸愕然。

郦桀向我丢下这句话,衣袖一挥,毫不迟疑的就走了出去,我自是不敢怠慢,随即跟了上去。

“知道我为何要留下你吗?”

我们来到凌月宫的花园之中,郦桀悠悠的开口问我,已经恢复了气定神闲的君王之气。我摇摇头,若说他不知道我是有企图而来的。我不相信。墨羽和那个男人都说他不简单,而且,第一次在御花园中因为我的失言,他明明就已经察觉到了。可是,后来他还是留下我,我确实不是很明白他的想法!

“因为,你和她很像……”

她?我满脸疑惑,却忽又想起方才和雪颜聊天的时候,她说我很像她,她夸我长得很美,琴艺确实出众,她说她见到我的第一眼就很喜欢我。我与她像?难道郦桀现在口中的她是雪颜!?猜是这么猜,但是我没有问他。

“你和她一样…都是那么笨!”

笨?我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又吐出这么一句,顿时愕然!我抬头,却见他唇角勾起,想起什么似的,眼内流光溢彩,双眸闪亮如星,仿佛沉浸在了美好的回忆之中。

我有做过让他觉得我很笨的事情吗?我努力的回想,在他面前我一直都是小心谨慎,不敢有丝毫越距的举动,只是除了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

那晚是我唯一的失态,想起自己狼狈逃窜,险些摔倒的情形,我也禁不住笑了,果真够笨的。雪颜以前肯定也在他面前这般手足无措过,所以那晚他不但没有怪我惊扰,还为我指路,让我惊愕万分。

只是因为我与雪颜相似,他就冒险留下了我?他明知我怀有其他心思,却根本没有将我放在眼里,只是因为雪颜喜欢,为了让雪颜开心,他便这么做了。这个认知,让我惊讶,难道他……

“颜儿很喜欢你,因为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她笑了…”

颜儿,这个称呼让我一怔。颜儿…颜儿…他如此亲昵的称呼自己的母后,原来,他竟真的爱上她--

“所以,你在她身边好好的侍候陪伴。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最后一句,他说得铿锵有力,看我的眼神也带着明显的威胁,方才俊朗无害的脸庞此刻却让我感到浑身发冷。我虽被他看得有些慌张,却强作镇定的应下,没有表现出异样。知道就知道吧,我只是想偷个东西,并不是要伤害谁?他这么威胁我,我却还是要去做的。

见我听话的答应下来,他点点头,转身欲离开。走出两步却又停下,眼睛直直的盯着一旁的兰花。风依旧温柔的吹着,蕙兰挺秀的植株随着风轻轻的摇曳。然后,我看见他笑了,那笑容醉人,明媚得让人沉溺…

郦桀警告我之后,我不敢太操之过急。所以,这几日,我一直乖巧听话的陪在雪颜身边。

凌月宫中没有其他下人,一日三餐都会有人送到宫门外,也会有人定期前来打扫,但是一切弄妥之后便会离开,不做逗留。雪颜说她不喜欢太多人,喜欢清净,她说她很喜欢我,有我陪着她,她很开心。

她真的开心吗?虽然我到来之后,她总是笑脸盈盈的对我,但是我却经常见她独自一人望着天空愣愣的出神,独自一人侍弄着蕙兰喃喃自语,独自一人挑动着琴弦偷偷拭泪……她真的是如传言所说,因为思念先帝而整日郁郁寡欢吗?

这个时候,我都不会去打扰她。我为她心疼,这个女子并不是外界传言的那样高高在上,拥有幸福;我也为郦桀心疼,他对雪颜的毫无保留的爱,却始终得不到她一丝一毫的回应。

郦桀虽然经常过来凌月宫,但是雪颜却一次也没有对他展露过笑颜。每次,明明她正与我开心的抚琴起舞,欢闹嬉戏,郦桀一来她就生生的停下。郦桀虽然尴尬气恼,却一次也没有当场发怒,只是拂袖离去,背影透露着无尽的落寞。而一走,他便会有好几日都不会来,听其他宫人说,郦桀每次从凌月宫回去后,都是宿醉不醒,却又不让其他妃嫔亲近照顾,让人好生心疼。

郦桀的爱那么直接,在我这个下人面前也毫不掩饰,雪颜又怎么会感觉不到?但是,雪颜这个女子,我还未曾看透;郦桀这个男人,也不是我的双眼能够看得透的。所以,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我知道是知道了,却还是放在心里的好。

听说这几日,朝中事物繁忙,郦桀也很多天不曾来过了。他对我也没有之前那么防备,我开始想着王印的事情。不知道这偌大的凌月宫中,雪颜将它放在哪了?虽然我心疼着这个女子,但是却没有办法,王印我定是要拿到的。

我端着刚刚沏好的清茶,来到她的房间。雪颜正坐在桌旁,看着手中的一副画出神。我看了一眼梳妆台上的那些饰品锦盒,然后走到她的身边。

“颜主子,这是什么?”

我将茶水放下,笑着问她。

“皇后命人送来的画!”

皇后送的画?我凑近一看,这百花齐放,绿树成荫,蝴蝶翩飞的景象不正是御花园吗?这画画的栩栩如生,让人如同身临其境一般,仿佛此刻自己就是置身在这一片美景之中,心也跟着那飞舞的蝴蝶欢快雀跃起来。

“画得好好,颜主子不喜欢吗?”

见她眉头紧锁,我也猜到她定是不喜欢了。皇后,上官飞雪,我的姐姐,来宫里这么久我还未曾见过她。郦桀冷落后宫,独独对自己的母后关怀备至,我想她定也是知道的。这画送得诡异,蹊跷,当中的意味耐心寻思。

“皇后只是让我看看这个画师的能力而已。确实,很不错。”

“看画师的能力?”

我不解。

“她说想为我画一幅画像,与先帝的画像悬挂在甘泉殿中。”

啊!那是什么意思?先帝已经去世,而太后却好好的活着,为什么要画这种画,这不是--。雪颜见我一脸错愕的表情,只是轻轻一笑。

“其实,这是郦国皇室历代以来的规矩,便是要将历任的皇帝皇后画像悬挂于甘泉殿中,以示褒扬和尊重。”

“只是我嫁给先帝后不久,他便过世,这事便无人再提。所以,甘泉殿中一直没有我的画像。皇后她,并没有对我不敬的意思。”

是吗?没有不敬的意思,却是公然的挑衅才对!她这么做,就是要让雪颜谨记自己太后的身份,不要与郦桀纠缠不清。这个女人,很聪明!虽然未曾见面,但我也对她了解了几分。

“那主子要画吗?”

我试探的问她。我想郦桀定不知道此事,不然怎么可能让上官飞雪如此逼迫雪颜。

“画!”

雪颜原本看着画沉思,眼神带着哀伤,但是却在我认定她不会同意的时候蓦然答应下来。她的决定让我的怔了片刻。看来雪颜确实对郦桀无意,不管碍于身份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她这么决定便是想要绝了郦桀的心思。

突然,我的心痛了一下。若是郦桀知道了,想必他会更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