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鲁宾斯坦(布老虎传记文库·巨人百传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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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独闯巴黎谋自立(2)

“我有一个关于年轻的鲁宾斯坦的喜讯相告。一位音乐协会的经纪人贾伯瑞·亚斯楚先生,为了向巴黎听众大量介绍新的音乐与音乐家,特发起组织了音乐协会。他刚与波兰女竖琴演奏家温黛·蓝道夫斯基签署了首场音乐会的合同。我想他一定会乐意邀请年轻的鲁宾斯坦来演奏的。你何不劝他来沙维尔跟我住上一两个星期,我一定会找个机会把他引荐给亚斯楚先生和巴黎其他著名音乐家的。”

这可真是人间奇迹,重大机遇!

鲁宾斯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那句“信口开河”的话,竟会弄假成真!

哈曼一家人对这条意外的“喜讯”自然高兴极了,力促这位少年钢琴家尽快启程。

说干就干,鲁宾斯坦立即行动起来。他决定先举办一次音乐会,通过卖座来筹措所需的路费。他租下了当地惟一的大会场——莫斯基奥可旅社的小剧场。音乐会定在两周之后举行,演出的节目全都是在沙克磻勒练的乐曲。

这次幸运女神又再度垂顾了这位全靠自我奋斗而小有成就的“雏鹰”,门票几乎预售一空,演出结果也还算成功。他演奏了刚学会的曲子,虽说还没有能彻底消化好,夹带了一些瑕疵,也少了一些润饰,但因为“小天才”倾注了全副精力,心情又极其昂奋,所以听众也都把它们忽略掉了。

但不管怎样,这笔去巴黎的旅费总算筹集到了手。

音乐会落幕才过两天,玛黛琳娜和她的爱子佛德立克便驾车送鲁宾斯坦去火车站。同行的是一位他在沙克磻新结识的年轻波兰作曲家卡洛·许马诺夫斯基。后者陪同鲁宾斯坦去克拉科夫,然后再转道回乌克兰探亲。

火车启动后,两个新交的朋友在车上找了个无人的小隔间,准备夜晚躺下歇息。这时,鲁宾斯坦突然号陶大哭起来,哭了好几个小时。这时他宣泄心胸的“积闷”:与巴斯先生决裂,心有余痛;未完成的学业,苦恼着他;而更主要的,是哈曼一家对他施展的堕落淫邪的诱惑魔力——他一度热恋过老哈曼的小女蓓莎而受侮;儿子为母亲拉皮条,勾引天才美少。真是富贵人家丑事多!不仅如此,鲁宾斯坦后来还与老哈曼的长女波拉有过较长时期的暧昧关系。好在这次他总算挣脱出了魔窟!

许马诺夫斯基默然不语,他脱下自己身上的大衣,垫在鲁宾斯坦的脑袋下,然后用报纸给他盖了个严实,只说了一句话:“这样你就不会挨冻了。”从此,演奏家与作曲家之间开始了永恒的友谊。第二天早晨话别时,他们亲如手足地拥抱了好一阵。

鲁宾斯坦继续往前行驶,从克拉科夫直接去柏林,然后再转车抵达巴黎,再乘郊区小火车抵达史卡辛斯基伯爵的家乡沙维尔。他受到亲切的迎接。伯爵接过客人的行李,双双坐进他那考究的老式汽车,朝他的别墅疾驶而去。

伯爵的别墅并不太大,鲁宾斯坦安顿好后,便去饭厅与伯爵夫妇共进早餐。伯爵夫人妙龄时代,也曾经是一度走红的名歌剧演唱家。正是她在华沙发现了鲁宾斯坦的天才,才去信特邀他来的。夫人在餐桌上说道:“午饭以后,我先生将带你到巴黎城里观光,明天再带你去见亚斯楚先生。”

当天下午,史卡辛斯基伯爵果然领着鲁宾斯坦驱车到了巴黎市中心。他们到达康考特广场时,伯爵停下马车,领着鲁宾斯坦爬上广场中心的著名埃及石塔,从那里俯瞰万象美景:右方是圣母院;左方是下议院,两座建筑物巍然耸峙;前方是宽阔的香榭丽舍大道,大道的尽头是法王拿破仑一世兴建的凯旋门(1806—1836);背后是杜维丽花园,一直延伸到罗浮宫。

接着,宾主又乘坐马车,徐徐驶过香榭丽舍大道。星形广场向四面八方辐射开12条宽阔大道,气势雄奇磅礴,令人叹为观止。眼前的美景把鲁宾斯坦的双眼都看花了,他暗暗地起誓:除了这座美好的城市之外,今生今世将别无他求,只求在这里定居……

第二天,热心艺术、爱惜人才的史卡辛斯基伯爵亲自带领鲁宾斯坦去拜访贾伯瑞·亚斯楚先生。他们在巴黎音乐协会所在地见到了年约40多岁的经纪人,双方当面敲定:明天下午约请这位年轻人去普莱耶钢琴公司面试,他将聘请“几位音乐界的高手听听”,“面试之后再行定夺”。

第二天一早,伯爵俩离开沙维尔,来到那个坐落在若施绍大街的普莱耶钢琴公司,等候主试官和“音乐界的高手”的来临。

面试在钢琴公司的客厅里进行,亚斯楚先生介绍了莅场的三位“音乐界的高手”。他们是:管弦乐曲《魔法师的弟子》的作者拉罗·杜卡、著名的小提琴家贾克斯·狄博和另一位当时尚默默无名的作曲家莫里斯·拉威尔。鲁宾斯坦发现这三人中没有一个是职业钢琴家,狄博又是一位老相识,早年在柏林他俩曾经在一起共进过午餐,所以心里也就十分踏实。他先弹了一首布罗卡的协奏曲,它是狄博在柏林成功演奏的曲目之一。紧接着,鲁宾斯坦又弹了蒙特威尔地的小提琴协奏曲,选弹的是最动人的那一段。这一幕开台锣鼓,使得另两位法庭陪审员似的“高手”肃然起敬,默然激赏,他们原先的那种漠然冷峭的神色,霎时荡然无存,变得兴致盎然,开始对这个17岁的少年另眼相看了。稍后,琴手又抖擞精神,弹了巴赫的触技曲、贝多芬奏鸣曲中的一个乐章和肖邦的某些曲子。“高手”们听得连连点头,一致向亚斯楚先生大加推崇,认为此子前途无量,应该予以接纳等等。亚斯楚听了大喜,当即拍板成交。

随后,亚斯楚、伯爵和鲁宾斯坦一道返回巴黎音乐协会,共同磋商合同内容。双方最后签约:规定合同期五年,每月工资500法郎(折合100美金),但每场演出所得,经纪人均将抽取百分之四十至六十的净收益。后一条件是严苛的,但鲁宾斯坦却并不介意。因为他早就急不可待,一心要独立创收,他早年对佛德立克在柏林的优裕生活曾经羡慕不已。如今这500法郎在他的面前亮亮晶晶,仿佛五百颗金星在向他抛媚眼呢!

双方在分手时说妥,合同在经过鲁宾斯坦的父母签字,并征得法国驻华沙领事馆批准和相应公证后,即行“生效”。为此,鲁宾斯坦曾专程回罗兹和华沙一趟,办好了一应手续。

返回巴黎后,鲁宾斯坦才得知他的经纪人已为他安排了一大堆计划;由管弦乐团协奏,将他隆重地介绍给广大的巴黎琴迷。

首次演奏会定于1904年12月中旬举行。管弦乐团将为鲁宾斯坦伴奏两首他自选的协奏曲,另由演奏人独奏几首曲子。为充实演奏会内容,亚斯楚还邀请了一位女高音歌唱家玛丽·嘉登演唱三首歌曲。此外,这位巴黎乐协经纪人还成功地促请了葛瑞福女伯爵牵头组织了“法国贵族试听会”,成员全是法国贵族社会中的头面人物,宗旨是培植并赞助他们喜爱的一些戏剧和音乐活动。

在女伯爵同意出席“法国贵族试听会”的首演之前,鲁宾斯坦曾应邀去葛瑞福的宝德兰林阴别墅接受面试。当仆人将面试少年引到女伯爵跟前时,正碰上她在音乐厅同一名高大英俊的青年闲聊,这人原来就是她的朋友唐·鲁佛道·凯丹尼,是特地请来作评判的。

葛瑞福女伯爵先是朝来面试的少年投去傲慢的一瞥,然后吩咐试弹。鲁宾斯坦于是先弹了一首肖邦的波兰舞曲。女伯爵听了,只骄矜地哼了一声,以示认可。不过,这时她的朋友倒是听得入神了,还说他在翡冷翠学习音乐,正在谱写一出歌剧。这个青年无意中透露出他是一个“瓦格纳迷”。鲁宾斯坦听了,马上回到钢琴边为他弹了《名歌手》的整个序曲,博得了凯丹尼的连连赞赏。女伯爵的脸色也随之大为改观,粲然一笑,当即表示她将出席鲁宾斯坦在“法国贵族试听会”的首演仪式。临别时,她还欣然说道:“我为你准备好了晚餐,还备下马车送你回去。”

在亚斯楚先生的协助下,鲁宾斯坦在巴黎卡丁尼大街的一所寄宿公寓租下了一间二楼住房,宽敞明亮。不久,法国钢琴制造商伊登·佳符又为他送来了一架钢琴。这样,这个跃跃试飞的“雏鹰”终于在巴黎展翅了。

鲁宾斯坦搬进住所的同一天,亚斯楚先生邀请他在家里就餐。席间演奏者向经纪人交出拟好的音乐会节目单:先演奏肖邦的F小调协奏曲,接着是一首勃拉姆斯的作品和肖邦的两首练习曲;幕间休息之后,为女高音玛丽·嘉登演唱的三首抒情歌曲伴奏;终场演奏圣—桑的《C小调协奏曲》。

听到“圣—桑”的乐曲后,经纪人立即准备安排他们会晤,并希望这位法国资深作曲家能亲莅演奏会。

鲁宾斯坦终于见到了这位乐坛老前辈,并且受到了主人的热情接待。只是因为老人年已69岁高龄,晚间从不外出。但他后来还是出席了鲁宾斯坦的预演。

在正式演奏的那天晚上,一个17岁的少年新手面对世界级水平、一贯娇纵的巴黎听众,内心难免不十分惶恐。鲁宾斯坦登台后,首先弹奏肖邦的协奏曲,感到不很理想,因为平时优美、圆浑的琴声,都在音乐微弱、又没有用惯的佳符大钢琴中消失一空,其缓板中的细腻纤巧几乎听不真切。随后,少年钢琴家开始弹起勃拉姆斯间奏曲的独奏部分,弹得颇具功力。到最后演奏肖邦作品时,表演者为追求演出效果,不得不改弹肖邦作品第二十五号之十一的A小调练习曲,先用左手强力击出了英雄主题,再借助踏瓣,整出了那一段的高音部分,最后圆满地结束了这首名曲,赢得了观众席上的群起欢呼。鲁宾斯坦由此省悟到,喧闹激烈的演奏,虽说从乐理上来说并不可取,但却能迎合音乐素质较低的听众胃口。

玛丽·嘉登的歌喉赢得了观众席上的稀疏掌声。最后演奏圣一桑乐曲,由于钢琴出了毛病而不能把那段诙谐曲中隐含的灵性表露无遗,最后一个乐章也缺乏应有的力度。尽管演奏过程中出现了不少的瑕疵,却仍然博得了听众的热情欢呼。在“再弹一曲”的盛情要求下,鲁宾斯坦又演奏了一首肖邦的华尔兹舞曲。总之,他的这次演奏会基本上是成功的。谢幕九次之多,就是一个明证。

媒体对鲁宾斯坦的首次演出反映不一,毁誉参半。巴黎《费加罗报》以首页报道了演奏会的盛况,并预言少年演奏者的前程远大。但有的乐评家却认为鲁宾斯坦的“功力”,“尚未成熟到大肆捧场、向巴黎听众广泛介绍的程度”。同时认为少年琴师“具备了以性情和技巧来哗众取宠的天才”。

亚斯楚先生对类似的尖锐抨击不加理睬,又决定在1905年元月再安排三场演出,还要求鲁宾斯坦届时“真正露一手”。

鲁宾斯坦为这三场演奏会准备了一整套节目,包括两首贝多芬奏鸣曲(《韦尔·兹坦奏鸣曲》与D大调《田园奏鸣曲》),舒曼的《蝴蝶》和《狂欢节》,肖邦的两首练习曲和一首狂想曲,李斯特的《魔鬼圆舞曲》,几首蒙特威尔迪的过时曲子,以及许马诺夫斯基和杜卡的作品。

这一回,又是鲁宾斯坦的神奇记忆力起了作用,三次音乐会的演奏节目终于苦练成功。抒情部分可说是得心应手,碰到难点,就用华丽的技巧一笔带过,凭借踏瓣的支撑去掩饰漏掉的音符。结果,这三场演奏会的结果都还可以。巴黎的乐评家们开始认识到,这个少年鲁宾斯坦虽说还不够成熟,却也算是一位真正的钢琴家了。

小小雏鹰,终于从波兰的沙克磻试飞到了巴黎的凯旋门。

3首登大洋彼岸

在巴黎“谋求自立”的期间,鲁宾斯坦认识了乌克兰爱乐人士约瑟夫·贾洛辛斯基。俩人结成了终生不易的好朋友。

贾洛辛斯基当时30出头,身材高大。他曾经是基辅大学法律系的学生,父亲去世后便辍学在家,除继承一大片田地和一座大型制糖厂外,还买进了一大批土地。他是个独身主义者,平生酷爱音乐和旅游。当他听到鲁宾斯坦弹奏肖邦、许马诺夫斯基等的曲子时,便高兴得像个孩子,用一个劲儿的狂吼、疯跳、在地上翻筋斗来表达内心的喜悦。

鲁宾斯坦在巴黎每月有500法郎的津贴,却很经不起花,付去房租、洗衣和其他杂费之后,他手头便所剩无几。

偏偏天公又不作美,他害了一场猩红热。大病几乎夺去了他的小命。好在大姐嘉薇格专程从波兰来巴黎探望小弟,在病榻旁精心护理,他总算死里逃生。不料祸不单行,他又患上了耳炎。这两次大病之后,鲁宾斯坦欠下了一大批医药费,加上拖欠的房租等,生活陷入了严重困境。

结交上财大气粗的贾洛辛斯基,鲁宾斯坦又享受到了巴黎的富裕阶层生活,包括看戏、出席音乐会和去高级餐馆美食。

1905年夏,鲁宾斯坦应哈曼家人的邀请,去瑞士的蒙特勒度过了两个月的避暑生活。在度假期间,他认识了英王爱德华七世的皇弟康诺德公爵的侍从武官柯莱登上校。在一次“丰盛的晚餐”上,上校邀请他去伦敦观光。鲁宾斯坦当即接受了邀请。

这年的11月,鲁宾斯坦怀着几分喜悦和几分敬畏的心情,动身前往伦敦,下榻于伦敦波特兰广场大道78号的柯莱登上校私邸。当天,鲁宾斯坦即随同上校夫妇参加了莫莱男爵招待的晚宴。

晚宴的规模虽不很大,总共才10个人,但却十分气派,隆重正规。进入餐厅的贵宾,必须成对入席,每位男士的手臂都得挽住一位女士。入座之后,大家都眼观食物,谈话十分节制。食物的味道并不十分出众,但是侍者和礼仪则堪称一流。

当宾客们正在吃最后一道甜食时,主人起立,为“我王万岁!”祝酒。大家同时起立,默然啜酒。晚宴之后,莫莱男爵夫人领着女士们退到客厅,留下男士们浅饮咖啡。大家谈笑风生,热闹了半个小时,主人才提议大伙儿去客厅与女士们会合。

柯莱登夫妇待人和气,对待鲁宾斯坦优礼有加。他们这次邀请他来,名为“来伦敦小住数日”,其实是“为康诺德公爵及其女儿柏翠西亚公主献奏一场”。为此,他们特意负担小贵宾的来往旅费,并准备重金酬劳。柯莱登上校英武潇洒,其夫人是一位法国女伯爵,也风韵不俗。

为使青年钢琴家有机会观光伦敦的名胜,柯莱登夫妇在参加莫莱男爵的晚宴之后的第二天,又邀请鲁宾斯坦于第二天同去参观国家画廊和大英博物馆,观赏了不少旷世杰作:巴森农神殿中的白色大理石镂纹石柱、维纳斯裸像等。对比巴黎的罗浮宫,鲁宾斯坦认为英国的展品集中紧凑,参观者能一览无余,就近都看个够。而参观巴黎的罗浮宫则“会把人累掉半条命”,据说要想一下子看尽所有的珍品,“得奔走好几英里的路”才行。

两天之后,柯莱登上校决定举行家宴,恭请皇弟康诺德公爵大驾光临。那天整个住宅布置一新,大件家具全部换掉,厅客室被装点成音乐演奏厅,厅堂四角摆满了鲜艳的花盆。为了不致影响当天晚宴的准备工作,柯莱登夫妇带上鲁宾斯坦专程去伦敦毕卡德里广场上的著名史考特餐厅,饱餐了一顿龙虾,据说在这里才能吃上爪子比尾巴还粗大的新鲜龙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