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耐夹了口菜,故意吧嗒起来,“嫌贫爱富了不是?”
柳青终于把所有的笑意释放怠尽,正色道:“哎,我问你,刚才你说的你的经历都是真的?不是忽悠我的吧?”
吴耐眉头一挑:“怎么是忽悠的?要忽悠也不忽悠这么庸俗的故事!怎么着也得往脸上贴点金子,忽悠出一段传奇,忽悠出个皇族血统!或者忽悠出个金枝玉叶老遗民!算了,不和你扯没用的。过眼云烟,原打算在记忆中尘封起来,你非要让我抖露出来。不会打算就地取材,整篇无病呻吟的稿子投到小刊小报上损我吧?你们这些自以为有点文化的小资,最擅长这一套。不管什么目的,既然你问了,我就不能不说,以示我的诚意。我向关老爷保证:百分之千、千分之万,千真万确!”不自觉之间,吴耐把三表叔的一句口头禅学了过来。
“别把人都想得那么坏。慢慢来吧,还会有机会的。我们的大老板,原来也是一无所有,现在开着的这个公司,在国内光分公司就好几家,一年有几千万的利润,听说他过去,也吃了不少苦,还摆过地摊呢。”
“是么?不过我对你的老板没兴趣,说实在的,对你倒是产生了兴趣。啧,看这丫头长得,这叫水灵!哎,我说,你刚才有事没事的问我那么多私事做什么?不会是对我有意吧?真要是有意的话,我也就破罐子破摔了,将就一回。没关系,我决不嫌弃你!有老公的话,马上离了;有男朋友的话,马上甩了,一心一意跟着我,我向关老爷保证,把你扶成正房。”
“少来!狗嘴里没长出象牙,倒长出毒牙了!郑重地提醒你,千万不要自作多情。把你当朋友才问问,本姑娘的追求者一辆公交车都挤不下,真要是有贼心……”
“贼心贼胆我都有。”
“行了,别打岔!真要是有那贼心,你也只能像那天追公交车的至尊宝,看你追不追得上了。不过,要提醒你一句,本姑娘一视同仁,本着优胜劣汰、公平竞争的原则,我看你是没多大指望了,太贫!趁早死了心,做个普通朋友,还可以考虑考虑。”
“得了!少自以为是了,单身女青年的通病。虽然你长得嘛,算是颇有几分姿色,要说想打你主意的,我觉得用一辆公交车还不够确切,依我看,一辆专列怕是也拉不完。不过,我得诚心诚意提个醒,个个是狼子野心,无非是想搞个婚外情、婚外恋、露水鸳鸯、一夜情什么的。我是正宗的有情郎!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嘛。”
“北京城就你一个好男人了,行了吧?我怎么听着牙碜。”
“还真让你说着了!给你捡个大漏的机会,可得把握住喽。我单身,你未嫁,郎有情,妹有意,郎才女貌,豺狼虎豹,一个干柴一个烈火,我看咱就一触即燃得了。”
“去你的!再这么说我可生气了哈。损不损呀你?拿自己不当人,别拉着别人垫背!院子里埋竹根——笋到家了!”
“好,好,好!不说这个,不说这个,来,吃菜吃菜,俗话说得好嘛,喝酒不如吃菜、结婚不如恋爱。”吴耐殷勤地为柳青挟了一点菜。
“谢谢!我自己来。你这人哪,说起话来,阴不阴,阳不阳的,让人骂又骂不出口,笑又笑不开心。古人有云:春至时和,花尚铺一段好色,鸟且啭几句佳音。你就不能正经点,捡点好听的说?”柳青嗔怪地看了吴耐一眼。
吴耐笑嘻嘻地看着柳青,“哎哟喂!读了多少书呀?还古人有云?不显摆一下,我还真没看出,这坐着当代李清照呐。别古人有云了,我告你古人是怎么有雨的。古人有语:我不夸妍,谁能丑我?我不好洁,谁能污我?实话告你哈,这是我纵横江湖的防身之术,这就叫话糙理不糙,实话告诉你,我这人虽然毛病多,可是没脏心眼,别尽往歪处琢磨。”
“行了,行了,你就别描了,越描越黑。倒也是这个理哈。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啊?谈了这半天,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吴耐往自己的脑袋上“啪”地拍了一下。“我的天!这么大个事,怎么给忘了?自我介绍一下,俺叫吴耐,口天吴,耐心的耐。”
“别把脑浆子拍出来喽。怎么叫这名字啊?谁给你取的啊,多遭尽人?怪不得你这么贫。”
“贫不贫的跟名字有什么关系?扯不到一块去。”
“那跟什么有关?”
“跟学问有关!你说话也别这么刻薄,这名字多有气魄多有学问?这可是穷我爸妈二人智慧之精华才想出来的哈,我爸是中学校长,我妈是中学语文老师,可都是老科班出身。”
“怎么取这名字?怪怪的。”
“小时候,我也问过我爸。我爸说,要说怪也只能怪咱这姓,姓吴,要什么没什么。我哥仨,我排行老三,我大哥二哥的名字费了爸妈好大的劲,最后从马三立的相声中学了俩,大哥吴自有,二哥吴自来,这到了给我取名字的时候,爸妈犯愁了。”
柳青笑个不停:“为啥?干脆照着相声里面的再取一个不就得了?”
“是呀,当时我爸也是这么想的,可是那个段子中给老吴家只取了这两个名字,我爸说,你说这马老先生也真是,怎么就不能在段子中多加一个呢?我妈说,谁让你非要生这老三呢,得,无奈了吧?我爸一拍大腿,干脆,就叫吴耐得了,老吴家的吴,耐心的耐。我这名字这么着来的,大有学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