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耐没有请关老爷,他请的是文财神,范蠡也罢,比干也罢,都是能人。在武力和智慧上,吴耐更欣赏的是智慧。再则呢,关老爷手里拎的是大砍刀,文财神手里捧的是如意和元宝,这更符合吴耐眼前的心理需求。
吴耐为请来的财神上了第一次香之后,莫名其妙地笑了,想起了周总理曾经说过的一句话:缺医少药的地方,不要把庙给拆了。
吴耐咬着牙,从有限的资金中挤了点钱出来,到楼下老陆那里批了里点翡翠小件。老陆还算够意思,看在邻居的面上,帮他配了配货,马马虎虎可以凑一个小摊,而且,先收他一半的价钱。吴耐很是感激,背着个包,装着这些小件,跟着朱洪雷练起摊来。他是这么想的,卖这个和卖古玩的都在同一个市场中,自己对古玩一窍不通,又没本钱,先维持生活,尽快熟悉之后,再慢慢向古玩转向。等手上的舍利子卖掉,有了本钱,再大干一场。
吴耐一边摆着摊,一边也在寻找舍利子的买主。
平时出摊,有时也能卖个百儿八十的,更多的是不开张。主要是经验不足,原以为,练摊是很简单的事情,货摆在那,别人看好了,就谈价,要二百,还一百,成交!没什么复杂的。摆了几次之后,才明白,不是这么回事,里面的学问足可以在大学里开一个专业。只可惜,目前还没有这么务实和明智的大学校长。好在有个热心的朋友朱洪雷,给他道出了很多玄机,而且还帮他介绍了一些同行的朋友。这年头,无论做什么,圈里没几个人,不好混。
一开始出摊,吴耐还有些放不开,怕碰见熟人。后来索性放开了,管他呢。自食其力,不丢人!老子怀揣佛门至宝舍利子,身价比以前高多了。
这期间,三表叔打来了电话,先是关心吴耐的生活情况,然后才关心舍利子的情况。
吴耐说,还没卖掉,等卖掉了,决不食言,除去两万的本钱,剩下的一定和三表叔平分。
三表叔又对吴耐掏两万块钱的事唠叨了几句,说他一直都替吴耐心疼这笔钱。
吴耐说,没关系,一来呢,咱结了善缘,积了善德;二来,也是为国家保护文化遗产做了贡献。相比较宝贝来言,咱不是占了大便宜了么?
搬到十里河村,吴耐几乎和以前的老朋友们彻底没了来往。上班的时候,马马虎虎算个白领,好歹也是公司经理,平均五位数的月收入,曾经让自己产生过一点优越感,朋友也多的是,时常聚在一起,唱歌吃饭,大多是吴耐抢着掏钱。公司关门之后,好多朋友都冷漠起来,明显地疏远了。毕竟三十多岁了,吴耐很明白这些世态炎凉,没有什么报怨,索性各走各的路吧。当作历史,翻过去,一切从头开始。
一个人的生活,是寂寞的,吴耐给柳青打过几次电话,约她出来吃饭。
柳青说,不是不想出来,确实抽不出空,一来是因为公司刚接了一个大项目,最近工作特别忙;二来吧,父母刚从老家过来,要照应。挺累的!
吴耐说,既然岳父岳母来了,怎么不给我个机会,过去献点殷勤?
柳青说,去你的!你挨不上边。等父母回去了,再找机会吧,还想听听你神侃呢,你先编点词,到时候要好好发挥。
有时候,吴耐还真的是挺想柳青的。
吴耐每天上午出摊,中午回村的路上顺便吃了饭,下午便呆在小屋里,看看书,上上网,听听歌,偶尔码段文章。歌曲,他喜欢听伍佰的;民乐,他喜欢听《苏武牧羊》、《二泉映月》、《禅院钟声》那一类;外国的,他更喜欢美国的乡村音乐。寂寞就是这样一直被他习惯了。寂寞本来也是可以习惯的,就像有些人习惯于热闹。
又到了一年的春分,古人以立春至立夏为春季,春分正当春季三个月之中,平分了春季,故名春分。古人又将春分分为三候:一候元鸟至;二候雷乃发声;三候始电。意思是说,春分以后,燕子从南方飞来了,下雨时天空要打雷闪电。
古人对民俗礼仪等等十分讲究,分得很细。据说周礼就相当复杂,一个学者穷一生的精力,也未必搞得明白。好在周礼大部分失传,否则,不知有多少学究要耗得白发苍苍,死不瞑目。
进入春分,便正式进入了春意融融的大好时节,很快要迎来百花齐放。光有温暖是不够的,还要春色满园。只有温暖,没有灿烂,那还不是真正的春天。
春分这天,吴耐心血来潮,头一回觉得,春分这个节日,也很重要,是民间一个里程碑式的节日,是新一年中的一个起跑点,值得纪念一下。自己不知不觉也三十三了,俗话说:三十三,大转弯。这个弯可得转好喽。
吴耐拿出手机拨通了柳青的电话:“喂。柳青啊。我吴耐。”
“哦,是你呀,什么事呀?”听起来柳青的声音挺愉快的。
“岳父岳母走了吗?”
“去你的!少来啊你,再胡说八道我挂了。”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还不行?老人家回去了吗?”
“昨天刚送走,累死了。”
“那就好呀!呵呵,你今天下班没有什么特殊安排吧?”
“好像没有吧,怎么了?”
“晚上想请你吃饭。不知可否?”
“否!”柳青笑着,一口回绝了。
“为嘛?”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平白无故的请我吃什么饭呀?不敢去!”